顾西楼将遇到陆雁回以后的事情,从头到尾联系起来想了一遍,结合陆雁回现在说的话,才想清楚其中的疑点。
怪不得她从不提及自己的来历,怪不得她对他的玉佩那么感兴趣,怪不得……
只是,不管陆雁回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是无意偶遇也罢,故意接近也好,她却从来没做过任何一件对他有害的事情,反倒是在临溪城山中帮了他很多。
“看来,幻舞灭族的事,还真是跟我有莫大的关系。”顾西楼低声说道,“我记得我对你说过,这玉佩我曾经送给了一位故人,而那故人早已不在人世。”
“是秋宁姑娘?”陆雁回问道。
“你知道?”顾西楼诧异。
“猜的。”陆雁回说道,“在桃花源的幻境中,你曾答应过我,等事情解决了,你会把从前的事情告诉我。我本不想探究你和秋宁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可既然这玉佩原先是属于她的,那我就有必要知道。”
“不错,我答应过你,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事实上,在绯樱跟我说,另一半玉佩在你手中的时候,我就想把一切都告诉你了。”顾西楼想了想,才说道,“秋宁是在去年的冬天去世的,约莫也是像近日这般寒风凛冽的日子……”
陆雁回没有说话,她静静地听着顾西楼讲述着关于秋宁的一切,儿女情长,风月无边,她却没有任何羡慕嫉妒,因为她知道,这些故事只是属于顾西楼的过去。
她最该关心的,是幻舞族的灭族之仇。
秋宁是三年前顾西楼外出游历的时候,从人贩子手中救下的女子。三年前的秋宁已经十七岁了,生的一副国色天香的容貌,身材窈窕,一颦一笑间动人心魂,完全当得起倾国倾城这四个字。
按照秋宁对顾西楼所述,她是碧国人,也算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因为这幅花容月貌,引起了当地恶霸的注意。那恶霸为了得到她,便收买官府针对她家,以莫须有的罪名逼死了她的父母,霸占了她的家产。
秋宁在忠心仆人的安排下连夜奔逃,却不料刚出狼窝,又入虎口,被一群人贩子抓住,从碧国带到宜国,想卖个好价钱。
而这窝人贩子好巧不巧,遇到了外出游历的顾西楼,不小心露出破绽,被他识破。于是顾西楼捣毁了这群人贩子窝点,救下了秋宁。
秋宁家破人亡,无处可去,便祈求跟着顾西楼,而顾西楼本着救人到底的原则,便将秋宁带在身边,准备到了京城再给她安排去处。
可没想到,两人却在相处的过程中,逐渐产生了感情。
秋宁是大户人家出身,尽管家庭遭逢变故,可也掩盖不住她身上那浑然天成的气质。她精通琴棋书画,擅长诗词歌赋,就连寻常闺中女儿不了解的排兵布阵、安邦治国之策,也了然于胸。
这样优秀的女子,让人如何不喜欢呢?更何况,对于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来说,他阅女无数,却从未有一个人,能和他有这么多的共同话题。
他们可以吟诗作对,可以红袖添香,也可以并肩作战,共同进退。秋宁的温柔、学识、气度,无一不让顾西楼深深折服。
若说天底下有谁能配得上顾西楼,秋宁绝对算得上其中之一,她不是寻常的闺中女子,她的胆识和谋略,不输男儿,可称得上巾帼豪杰。
顾西楼和秋宁用了两年的时间,走遍了宜国的名山大川,踏遍山河携手共进。
那一路上,他们配合默契,击退过扰民乱城的山贼土匪,识破过各种精心布置的骗局。
秋宁并不知道顾西楼的身份,却固执的不肯离开,不管是穷困潦倒,还是天涯飘零,她不离不弃;温言婉语,静默相随,慰失意之悲,流离之苦;他富贵得意,便随他施粥放赈,修桥铺路,积一世英明。
那段时间,是顾西楼活了这么多年之后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秋宁就像是一缕温柔的风,淡了功利,淡了诱惑,外面风起云涌,她自闲庭信步。褪尽粉黛,眼里却流转着千山万水后的沉静与温婉,不显山不露水,可举手投足之间却流露出一种水光潋滟的灵秀之气。
她可以使月光下流连顾盼的水仙,也是刀尖上盛开的一抹嫣红。路见不平之事,她拔刀相助,世间不公之理,她仗义执言。
她那么美好,那么善良,每个地方都透露出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而顾西楼,也在这两年的时间里,与秋宁相依相伴,相知相许。或许他们从未对彼此说过“爱”这个字,可他们都知道,彼此是对方心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只可惜,好景不长,就在去年冬日,顾西楼带着秋宁准备回京城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碧国派来的杀手。
这些杀手似乎知道顾西楼的身份,招招致命,想置顾西楼于死地,想引起宜国大乱,然后趁机进犯占便宜。
这些年来,顾西楼遭遇过的暗杀不在少数,明刀明枪来的,暗箭伤人来的,下毒耍阴招来的……各种各样都有,可从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让人绝望。
一百个黑衣死士围攻顾西楼,那个时候他身边的只带了屈奕和绯樱,还有一个不会武功的秋宁,暗卫只有十多人,完全不是黑衣死士的对手。
千钧一发之际,是秋宁不顾生死挡在了顾西楼的面前,替他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剑,拖延了时间,等到了其他暗卫的救援。
顾西楼活下来了,可是秋宁却死了,死在了心上人的怀里。
也正是从这一刻起,顾西楼就像是变了个人,他冷漠疏离,他冷酷无情,像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只因为他的心上,永远都记得为他丢掉性命的女子,容不下别人。
直到他遇见陆雁回,她古灵精怪,调皮可爱,她和秋宁没有一丝一毫相似,她从不与他赌书泼茶,也不曾与他红袖添香,她一开口就是让他崩溃的胡言乱语,说的都是怪力乱神的话。
可他却无端端地将她记住了,然后……喜欢了。
有些莫名其妙,有些猝不及防,他选择了顺其自然,却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个谜团,将他和秋宁、陆雁回三个人,紧紧地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