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清晨,她被换了装备,那匹被当过千万次的“坐式马床”的让给了一位背部突发疽症的老武将,起初,她听到这消息时皱紧眉头,军中的医疗条件极差,人一旦受伤,感染的可能性极高,且各种并发症很容易入侵一具健康的体魄。这些预备的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汉子,若这样就被轻而易举击倒也太不值了。侍卫禀告给姬流景时,她见他也是冷气嗖嗖地直冒,倒是挺乐的,唉,他们大周的军营里头,唱个军歌都要被当做神经病殴打至三级残废的。吊嗓者须慎重呐!
所以,她拥有了新的坐骑——一头驴。
此时此刻,这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她正得满面春风地骑在人家头上,若问其驴若何,嘻嘻,性别公,五官端正,四蹄健全,是驴中的帅哥儿一枚。好驴好景好天气,就难怪她会逐渐落在队伍后头了,杜淮苓兀自悠悠哉哉,有身边这个五星级的跟班在,她就是死都会死在姬流景身边的。虽然这位跟班心里怨气冲天,也丝毫阻止不了她想要与大自然亲密接触的脚步。
大道旁,一眼望过去是纵横的阡陌,五色花,星星点点;碧蔓草,青葱可爱,水田里,青禾已抽穗,正待澄黄,看来长势喜人,丰收在望了。
杜淮苓慢悠悠地从拐弯处出现,已离队伍有一段距离了。身后头紧紧跟着的淳于河已是第二百零五次想掐死杜淮苓了,殿下派的这差事儿比出生入死要要难哇!
他又欲言又止,想催她快赶路了。杜淮苓像是发觉了似的,先开口了。
“小河,不急不急,我们急什么了呢,又用不着我们上阵杀敌是吧,就算来人了,我们不正好可以隐蔽起来,等他们打完?”
淳于河……。
“我唱支风靡过大江南北的好歌给你听怎么样?”她贼贼地笑,管也管就大胆地开唱,“我有一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这是是陕北山歌版,有点粗犷在所难免,“惊艳吧?”她问。
淳于河额头青筋隐现,冷汗天花似的冒了一脸,“好……好……,”“好”了半天,也没好出个大概出来。
“嘿嘿,是没想过我竟然会有这么惊才绝艳啰?哎呀,我也是有保留的,马马虎虎,马马虎虎,见笑了哈!”杜淮苓不无恶意。
淳于河艰难地挪动了下脑袋,以示赞同,如此骇人的嗓音以及“好歌”他确实是听不到的。
杜淮苓捧着肚子笑了好一阵,恰巧经过那片水田,瞬间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去。淳于河见她饶有兴致地盯着人家农民伯伯的庄稼猛劲儿看,能看出个什么门道出来?瞅着杜淮苓的表情又诡异得满是算计,他心里头不安了,跟着看看稻穗,又看看她,这几天我可是赔了一万个小心伺候这金刚娘娘的啊,没哪又得罪了她?再者说吧,这跟人家的稻穗有什么关系?他对着此时此景很是纠结。
果然,杜淮苓的表现没让他失望,光天化日之下,他朝着对面不远处,田里正弯腰劳作的人喊,“诶——,那位大哥!”
淳于河一个不稳,差点没与马背亲密接触。淮苓姐你是有妇之夫……,你让殿下情何以堪?他火速赶往了前方将此杜淮苓的罪行报告给了姬流景,说是她在一庄稼汉的田头停下不肯走了!
“不肯走?”姬流景危险地眯起双眼,庄稼汉么,他勒住马,调转了马头。
“你想做什么?”居高临下的王者,一副天地之大唯我独“闲”的架势,杜淮苓身边的小毛驴抖了抖,被寒气震到了。
“讨饭吃啊!”她理所当然地答,笑得比路边的野花儿还灿烂。你看你的属下们个个是面有菜色,天天“欲求不满”,我自己好歹也正是青春期的娇花一朵,“如狼似虎”的年纪,怎么忍心这么摧残?
他从她眼里读出揶揄、不怀好意,明智地不和她耍贫嘴,纵容她继续,继续用你的思想荼毒。
“大伙儿一起去,那位大哥不会介意的,”她格外开心,农家小炒,她已经难耐不住了!混过头朝田埂上大声喊,“是不是,关大哥?”汗,这声“关大哥”总会让她想起某位名人,人家的青龙偃月刀可是响当当的“凶器”。
“噢,没有的事,俺欢喜得很,都去都去吧!嘿嘿。”田埂上扛着锄头的紫棠脸的大个儿,露出一口珍珠白。
好牙。
“是你想,”姬流景下了个结论,潇洒下马。
杜淮苓眨巴眨巴眼,点头大方承认。
姬流景俯视了一瞬田中的青碧的稻穗,和田埂上憨大汉。顷刻间,已无需多说,他展露个冰山牌轻得像一瓣飞雪的笑,“姑且试试又何妨。”看你是寻到了什么好宝贝。
余下众人对其笑意默然良久,咱们殿下总是这么有深意,让他们是倍感压力!但是,观其情形,是这个比纯爷们还爷们的,我们殿下大人的新宠,向那位一口好牙的庄稼汉子讨到了一碗饭,这么说,他们香喷喷的饭菜吃了?眼睛在不经意间,集体光芒四射。
杜淮苓和殿下跟着那紫棠脸汉子走了,众亦步亦趋跟上,心中自是有一份急切的期盼,干啥?吃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