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她们都顶彬彬有礼,百般的照顾,不时嘘寒问暖的,还硬是把山洞干干净净清理了出来,让她们住下,自己跑到那块巨型岩石下集体“裸睡”。这让杜淮苓感动不小,也算交了一次好运。噢,还有她们俩个的衣服,,有人贡献了件珍藏版的布衣素裙——自家娘子的遗物。额,特殊情况,自然特殊待遇,人家肯含着泪花拿出来,咱们当然也含着感激的泪花,收下。
杜淮苓将她披在了小婵身上,自己则找了件男人穿的罩上了,长是长了点,能裁的地方都给裁了,至于宽大,自己就用汗巾子在腰间一扎,勉强人模人样。从裁下来的布条中,捡了一条,将头发绑成个包包头,真真实实一个假小子,依她欠发育的小身板,说自己是男的,也没谁费心思想着要去验证验证。
养了十天八天的伤,杜淮苓决定不再继续烦扰他们,一天清晨,白露未晞,她与他们道别了,空空荡荡的一身,实在没什么能赠予的,况且那群大大咧咧的男人也不屑要女人的东西,嫌脂粉气太浓!头头是那样回答的。连珠炮似的又要骂混账!俺们军人……。
杜淮苓突然觉得自己也混账起来。
于是大家豪饮一竹筒大周牌纯正山泉水,权当烈酒饯别,相约后会有期!
“好,你小子够爽快!老子希望下次在战场上见到你!哈哈哈!”没想到一语中的,杜淮苓到那时候,自会有一种被狗血剧本砸了一下头的感觉,恍恍惚惚且星光灿烂。
杜淮苓无法确知是公元多少年,只是清清楚楚地知道,那是延光十三年,七月十八日,晴,大周时间约莫八点半。
太阳正趴在山峰肩头,而她踩在山坡浑圆的臀部,迎风而望。
一场乱在她们身上仅发生了几个时辰,却已够扭转一生的乾坤,有多少东西已经幡然改变,她们彼此心照不宣。杜淮苓感到幸运的是,她丢失了所有的一切,唯独自己还在原地。这便已足够。
“小婵,”她张开双臂舒心笑,“我们还回不回洛凤?”
“随小姐您的意。”伤愈后的小婵今天心情看起来也还不错。
“暂时不回去,等它的罪孽洗净了些再说吧。”
“那小姐想去哪?”
“江湖”杜淮苓手指远方,回过头来神秘道。
“江湖?”小婵惑然。
她扯了她的手就往山下走,“哎,咱们创个绣花帮吧,我任第一任帮主,你任护法,就这样说定了!绣花帮!帮主神秘莫测,武功神乎其神,从不屑与武林中人交手。护法婵美人,绣花神功盖世,一针扎遍天下所有负心男,冠绝武林。啊哈哈哈……。回去还可以写个什么《两朵金花历险记》或者《如花少女江湖流浪记》,怎么样怎么样?相当有创意吧?可以财色双收,银子滚滚吧?嘻嘻嘻嘻……。”
她这疯疯癫癫的小姐又回来了,小婵唇边绽出朵轻笑,跟随杜淮苓从此踏入了红尘万丈。
人们说思念的距离,最远不过隔世之爱,也许还有一种等待更兼乎无望,无望,若水,流离百骸,他心里藏了一场隔世的等待。
“公子舒?”清柔的一道嗓音,响在凉风殿,玉棋轻叩棋盘。
“在下正是”,对方面凝月华,二人相对跪坐,中间一盘棋局,水钟刻漏滴滴答答,显示一个时辰已过。
年轻女子眼中微含笑意,“我芮国偏远荒蛮,哪里能容得了公子您的贵躯!”
“在下只有先帝遗诏一封。”
“公子已封王?”
“未”
她轻轻摇头,“若非先帝再生,父王是绝不会答应的”眼一低垂,棋盘上大壁江山已去,她又输了,女子莞尔,站起身,似乎很是欣悦。
“公子可知父王为何会独派我一介女子来见公子?”
姬舒长身,“但请不吝赐教。”
“前日,有位哥哥想率军去援助洛凤,父王不晕,大吵了几次,见拦不住,父王就将他杀了。父王儿子本就不多的。”眼前的女子温婉可亲,细语轻声,“多谢公子一番精湛棋艺,涅阳受教了,这就回去回复父王,告辞。”女子拖迤一袭锦丽华裙,纤纤离去。留下殿内弱冠之人,低头只顾轻抚身侧桐琴,嘣,拨动一个商弦。
里间转出一人,“你今日心不在焉,还在担心小淮苓?”这人闲闲地踱到窗前,一撩袍,倚靠在炕上。最近忙得脚不沾地,走在大街上回头望自己的姑娘都少了好几个吗,唉,岁月是把伤心剑。
“九叔,我放不下她。”姬舒暗哑道。
即墨洵闭上眼,“九叔知道,我看小淮苓那丫头的性子危险得很,动不动就引火烧身,倒是我错了,不该抱回个小野猫养在府上,百年后该怎么向歆言交待呢!”下一刻,他眼骤睁,迸发一股精光,“你想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