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淮苓恨不得手里变出支冲锋枪,或者干脆扔一颗原子弹了事,抢什么抢,大家都别活了!为大周计划生育做贡献!可是令人精神错乱的事实摆在眼前,那些丧心病狂的,都肆无忌惮,抢所能抢,将天地洗成腥红。
她在角落处睁着一双发红的眼睛,无声观望,分外诡异。小婵也加入厮杀中,她不时帮她挡去背后的偷袭,另外分神寻找敌军中领头式的人物,骑兵们身下的马都找了不少暗箭,痛的到处发狂,乱中更乱了。敌人涌来一批又一批,无辜百姓们,到处仓皇逃窜,成为他们猫捉老鼠游戏下的亡魂。
杜淮苓终于俟机寻着目标,敌军中如众星拱月的那匹枣红马上,一袭鲜红色战衣想不惹眼都难。
“就是你了,”她不声不响地从箭囊内抽出箭,搭上,瞄准猎物,眼睛里的一泓秋水,望进去恍然如梦。
嗖——,一箭,马上人挥刀斩断,下觑见是一小姑娘,意欲发出讥笑,他身边的人却惊慌地喊:“三殿下,三殿……。”那人落下马,这一句未完的话成了遗言。
那人低头一望,身下胸口处已贯入一箭,眼前重黑,死在地上。
杜淮苓面上无波无澜,一箭迸发,底下还留有两支暗箭,我搭三箭不可以?一介弱女子没你们臭男人一身蛮力,玩不起大的,我玩儿阴的!
红衣人一死,军心果然开始不稳,敌人渐渐无心再战了,纷纷有人要退入主力大军的念头,也有见头儿被杀,怒从火起,四下里要寻出是哪个该千刀万剐的!杜淮苓没有发现,依旧寻找下一个目标,箭囊了的箭已经不多了,小婵趁她分神之际被人偷袭你左肩,她脸一沉,径自将她左右人射杀在地。手刚刚摸到箭囊,便有大片阴影笼罩在了头顶上方。
两位满脸络腮胡子的莽汉,“竟是你这小东西使得破玩意儿!”
当中一位蛮横地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弓弩,扔出老远。两个人都是大鼻孔猛出气儿,撑圆的肚子一收一胀,“你杀了咱们二殿下?”
他们一直把她逼到死角,杜淮苓退无可退,额头上沁出细汗,悄悄将身子下沉,手在背后抓了一把泥灰。大汉横刀当空便朝她上腰劈过来,杜淮苓一把泥灰使劲洒出去,趁机钻空子要逃。
“死东西!”另一个快速反应过来,一脚甩出在她身上,杜淮苓被踢了出去,撞在屋墙上又滚下石阶,嘴里逸出血,又飞快站起来,抓起地上的弓弩,搭箭,扣准,一气呵成,眼睛与他们对视,找不到任何悲喜的痕迹。
在两名大汉看来,这情形未免太滑稽,然而这一幕落其余很多人眼里却是另一番风景,也许是这场百年浩劫中最为奇妙的一处风景,许多年后,见过还活着的人们,都不愿再回忆那场灾难,唯独有一幕是没有抹去痕迹的,有一张脸很清晰却又模糊而无可描摹。
十二三岁瘦弱的少女,衣裳脏乱,头发披散凌长。她正用一只像是小孩玩具一样的小巧弓弩,对准两位庞然大汉,长发将脸半遮,手固执倔强地前伸着,弓弩在握,浑身散发冰棱剑霜一样的骇人气势,离这场厮杀哭嚎千里之远。
“小姐!”冷不防,小婵喊,二大汉一分神,箭已破空,大汉捂住鲜血喷涌的喉头,轰然倒地,说不出一个字,另一人被小婵用银针飞刺入穴道,昏死了过去,杜淮苓撇下弓弩,抽出最后一支箭,对准大汉的胸口,双手用力猛刺进去。
“小姐,”小婵慌忙地奔到她面前,对如此模样的杜淮苓感到不安。
“我没事,”杜淮苓揩掉脸上的血迹,发现裙子上沾染了大片鲜血,动手撕下大片布料,嫌恶地扔掉。脸上寻不出一丝一毫的波动,这是眼睛是空洞茫然的。
她抬眼转到街上,眼前是一座杀来杀去的人间地狱,突然发现,全城的每一个人都在互相残杀,眼里心里灵魂深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字,杀、杀、杀!
为什么?为什么一夜之间,大家都爱上了饮血啃肉了?她灰淡的神色转到上空,某处浓烟滚滚,御史府!她瞳孔骤缩,御史府!她想起来了,撒腿,撇下这场屠杀,不顾一切地狂奔,小婵的喊叫已经微不可听,抛到了九天之外,她在这个时空唯一牵挂的地方,绝不允许……。
御史府着火了!她脑力空空如也,只飘荡着的这一个念头,支使她拼命跑,拼尽所有力气跑。
某个小巷的阴暗处,她猛然刹住脚步,岿然不动,又遇到了不该遇到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