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端好铜锣扭头就要走,不理会杜淮苓的发问。怕是待会要是那对卖艺夫妇发现了,他就要遭殃了。
“我叫杜淮苓,你呢、是不是觉得名字难听不好意思说出来了?”她饶有兴致地逗他。果然那小男孩一听就叫喊起来了,将头一昂,不满道:
“我叫八斤!”
“八斤?”这么个原生态的名字,杜淮苓果然被“惊艳”到了,还有那双眼……。
“娘说我出生的时候是个八斤重的大胖小子,将来一定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似乎对自己出生是八斤重的时候颇为自豪。
“那为了证明你是个男子汉,就给我看看你的手好吗?”杜淮苓笑,“是不是受伤了?”她刚才看他那么小心翼翼地将青蛙送进袋子的时候,觉得不对劲。
小男孩倔强地后退,端着铜锣里的赏来的钱财就要跑。
“哎,你等等,我们还有人没给你钱呢!”她赶紧喊,对这个小男孩产生了莫名的兴趣。眼睛望向姬舒,姬舒面上闪过一瞬间的讶异,随即浅笑了下,无可奈何地掏出银子。
小男孩只好又埋头跑过来,姬舒很高,他这么个小矮个,只好将铜锣举到了头顶上,嘿,看他瘦瘦小小,面色苍白的,力气倒是不小。杜淮苓起身,站在一边仔细地瞧着,待明白过来时,心下猛地一惊,竟然是满手的皲裂老茧!?
“等一下,你这手是怎么了?”她想也没想,伸手抓住小男孩的细身子。
小男孩挣扎不及,晃荡间铜锣哐当着地,却也没被杜淮苓忽然的动作给吓到,只将黑琉璃的眼睛,定定看着杜淮苓,脑中好像在进行一场审判,末了咧开嘴微微笑,“不要紧的,我喜欢和青蛙待在一起。”捡起地上的银子跑回那卖艺夫妇的跟前去。
青蛙?对了,带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甚至算得上是拖油瓶的孩子在身边,他们岂不是很愚蠢?难道是因为看中那个小男孩对小动物的特别能力,想以此来谋取利益?她霍然明白了!还想再说什么。
那卖艺的夫妇似乎已经对他们产生了戒备之心,匆匆忙收拾了行李风一阵地消失在了大街上,那个小男孩被拽走时,回头特地看了她一眼。
杜淮苓恍然如梦,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为什么会有像是将死之人的眼神,但是又分明被一层无辜天真所掩盖。她的心那天都没有平静,小男孩的眼神一直挥散不去。
“很奇怪是不是?”杜淮苓问身边的姬舒。
姬舒没直接答他的话,只是沉吟着,冒出莫名其妙一句,“他很好。”
好什么?她头上挂一排问号。
第二天,她与姬舒从湖心小楼散步完回来,心中刚又想起那个孩子,跟他眼睛中吸引了她的特质。踏进院门,引入眼帘便是一个白色的小身影,正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双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数着院子里围绕海棠树上飞舞的蜜蜂。
一只、两只、三只……。
听到人声,他圆黑的眼珠子倏然盛放耀眼的金芒。
“姑姑!”他一边欢快地笑着,一边像轻灵的鸟儿飞奔到她脚下,抱住她大腿。
“八斤?”她惊愕大过窘意,“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是义父叫我来的。”小男孩仰头笑道,真的,再没有小孩儿比他更纯真烂漫,如果你相信的话。
“义父?”杜淮苓回头转向姬舒,他安排的一切事情,将八斤从那对夫妇手中救回来了?姬舒无言点头。
原来如此,他当时那句“他很好”的意思便是这样,想要培育出一个自己的左膀右臂,正好看中了八斤,还有便是,见她一人在宫中,他不在时还是会孤单寂寞?或是会思念谁?
杜淮苓蹲下身,喜爱地看着眼前一脸欢欣纯真的小男孩,捏捏他的小鼻头,笑道:“那你怎么会叫我姑姑的?”
八斤皱皱眉,模样儿挺逗,“义父说按辈分就是该这么喊的!”旋即眉头又舒展开,笑靥重新爬满整个小脸蛋“我很欢喜和姑姑待在一块!”
你这是打哪儿来的结论?杜淮苓疑惑,随即也忍不住笑开,“姑姑也很欢喜!”啊哈,就这样捡了个可爱的小侄子?
“你还没有给他取名字,”姬舒在一旁提醒道,只要她快乐就好。
“起名?”
“嗯嗯,我要一个新的名字!”他渴望的眼神,“虽然八斤也顶好听了,但是姑姑取的,八斤一定也会觉得好听的!”
汗,这话怎么让我瞬间倍感压力了?杜淮苓郁闷,只得好好思忖起来,过了一会儿道,“叫萧儿怎么样?取萧然凌云之意。”
“好,就取这名吧,”姬舒莞尔。
“唔,跟八斤差不多的样子。”他嘀咕,抬头却是笑颜如春花,“那今后姑姑就喊我萧儿了!”
“好的萧儿,”杜淮苓呵呵笑,这比你那个威风八面的八斤还是要强一些的,杜淮苓觉得开始压力山大了。
有萧儿这个新成员进入视线,杜淮苓的生活果然活色生香了起来,真如老人们所说,家有一小,全家笑倒。她这还是个不太寻常的小祖宗,其腹黑指数是再创新高,并且随着年龄的逐渐增长而逐渐提升。抢到下个故事的男主角的风头是指日可待。
不过杜淮苓是想不了那么远的,现在是成日地和这个小家伙“厮混”,连姬舒都快成为补充背景,路人甲一员去了,然而他并不发一言,只是每每除了处理政事就是跑到他们的身边,静静地观看,静静地享受这份难得的温暖馨悦。偶然的恍惚,然后很快清醒,劝自己不必再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