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这么多年来辛苦你了。”虽然这话他今天已经说了很多遍，可如今触及到儿子眼下的青黛和眉目间的疲倦，还是忍不住再一次开口重复。
慕容玉海也理解他现在的心情，并不嫌烦，反而主动捂住了他放在自己脸颊上的手，微笑着说:“父亲，我很好，真的很好，一点都不辛苦，反而我感觉很开心，因为我可以为我的家尽力，因为我可以保护我的家人。”
少年手掌心中的老茧，磨得他手背微疼，也证明了慕容玉海这些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所做出的努力。慕容轩强忍着心中繁杂的思绪，笑着说了句:“好孩子。”
毕竟都是男人，即便心中再怎么激动也不可能抱头痛哭，刚刚一番温情的对话已是极限。如今，情绪渐渐淡去，理智重回大脑他们便意识到了不好意思，尴尬的轻咳几声故作淡定地转移话题。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不对劲的。”虽然慕容玉海当时做的隐蔽，可慕容轩毕竟已经仔细思索了一个月，自然能够感觉的到他前后状态的变换。
慕容玉海并不回答，反而四处警惕的看了看，挥了挥手示意一旁的紫宸注意周边的环境。他这番样子倒是让慕容轩吃了一惊，随着他的动作，四处张望。等慕容轩重新回过头了之后才压低了声音问:“府中的人有问题？”
慕容轩点头，淡定地说:“嗯，如今新帝上位，府中又被安排了几个人，时日尚短，尚且没有解决掉。”
只这么淡淡的一句话，便让慕容轩心中明白，这些年在他尚未清醒的日子里，本来应该由他庇护的儿子为他解决了多少麻烦。
慕容玉海看出他又有些难过，连忙回答他一开始的问题，转移了话题说:“是从十二岁开始的，我在国子监里时感觉有些人看我的神色不对，有一次意外的听到那些人私底下的聊天，之后便开始留意这些事情了。”
有些事情不知道还好，一知道以后便被内疚所包围，只是慕容轩从来都不是沉溺过去，看不清现实的人，他知道事已至此与其让自己被懊恼所掌控，倒不如放下这些执念，在以后的日子里做一个合格的父亲，为自己的儿女抵挡风雨的侵蚀，送他们一片湛蓝的晴空。
这么多年来，一个人担负了那么多，那么大的压力，如今有人愿意倾听，慕容玉海自然不会有所保留:“我当时还不懂这些事情，只是心中有了些想法，平常也就很留意那几个人，偷听到他们的话，再结合自己平常观察到的东西，基本上也就能确定这件事情是真的了。”
“然后呢？”慕容轩虽然有些不忍却还是追问道，他迫切的想知道孩子经历了什么，纵然这会让他觉得自责，也不想糊涂的不知道孩子的痛苦。
“我本来想与你商量应该怎么办？但你当时朝政繁忙，每日在家里的时间极短，即便是在家中也是闷在书房之中并不理人，无奈之下，我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慕容玉海并未让他久等，也没有想着去隐瞒，将自己当时的心理状态，一五一十的告知于他。
“于是你就想到了装疯卖傻这一招？”自己这些年的确是不怎么着家，对孩子的教育也是有心无力，随其发展。只要一想到慕容玉海当时年仅十二便要担心一个家族的兴亡，心中就忍不住的心酸。
慕容玉海点了点头:“嗯，我当时想，一个家族再怎么兴旺，倘若后代不争气也不足为惧，也就是说只要我不误正业，在你看管不到的地方成长为一个纨绔子弟，皇室中人就会对我们慕容家放低戒心。”
“这些年来是谁在暗中帮你？”慕容轩有些汗颜的问。自己身为父亲没有对儿子的成长造成好的影响，反而是一个外人在暗中帮助他，一步步的将他培养成如今优秀的模样。
“是林管家。”慕容轩也无意隐瞒，将自己背后之人老老实实的告诉他。
“林管家……”慕容轩略微想了想便知道了这其中的联系:“他是你母亲的人？”
慕容玉海点头:“林伯虽出身贫寒，但学识渊博，因为母亲旧时有恩于他，所以这些年甘愿留在慕容府中当一个小小的管事。当年我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于他之后，我们便商量着做了这个决定。这些年他以自己的人脉，暗中为我安排了教习的先生，保证我可以学习到我应该掌握的知识。”
“你习武？”慕容轩想到两人相触时他手心中的粗茧说。随是疑问句，但语气中的状态却是坚信的。
慕容玉海看着自己粗糙的手掌，并不意外他能看出自己习武的事实。
慕容轩是文官但对武术也并没有偏见，儿子习武他非但没有感觉到不开心，反而因为他文武双全而有与荣焉。
“如今的局势，你有什么看法。”知到儿子并非自己以为的那般不堪重用，反而文武双全，胸有丘壑，慕容轩自然也不会去避开政事，恰恰相反，还主动与之聊了起来。
慕容轩虽然为人有些天真，但他的实力确是不容置疑的，如今他愿意与自己一起讨论，慕容玉海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拒绝呢:“新皇上位，还未等坐稳皇位便过度提拔王、李二家，他的目的明眼人一看便知，李、王二人自然不会放弃这么一个表忠心的好机会。这一点从他们如今屡屡针对父亲便可以看得出来。”
慕容轩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赞同的同时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慕容玉海也不让他失望，神色淡然，目光明亮的侃侃而谈道:“依我看先皇此举便是想将父亲从丞相的位置拉下来，定然不会只满足于这些小动作。只怕日后才是暴风雨真正开始的时候。”
慕容轩点头表示赞同，他在管场中浸淫多年，自然能够感觉的道新帝的意图。只是他看得出来得益于自己多年的经验，而慕容玉海却不同，他并未入朝为官，能看得出来则是实打实的天资聪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