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认识刚刚那女——”顾诺安的话没说完，就被顾如倩将指出去的手拉回。“小安，我有事，你先回去。”
顾诺安不解的“啊”了一声，“有什么事？”还要我避开？
顾如倩敛下眸中的异常，几不可查的呼了口气，然后看向身旁的女儿，拍着她的手哄道：“听话，妈遇见一个老朋友。”
“可是，许安歌背叛我哥那件事呢？”
闻言，顾如倩眸色一改往日温和，竟变得凌厉冷漠起来。“如果真的是，我绝不会允许这个孩子出生。”她话中隐隐透着恨，顾诺安倒是不解了。
还想问什么，顾如倩却没有给她机会，“回去。”她声色悄然严厉起来，不带一丝商量的口吻，“这件事我来解决，先不要告诉你哥。”
虽然顾诺安不知道，什么事让母亲突然态度大转，但还是问：“妈，那许安歌怀孕的事……也不说吗？”
顾如倩眯了眯眼，暗自捏了捏手，“不说。”
她的话都说到这地步，顾诺安觉得也用不着自己火上浇油了。她偷偷打量着顾如倩的脸色，唇边勾出一抹狡黠的笑。“那，妈，我先回去了，您处理好私事给我电话，我来接您。”
顾如倩点了点头，落下顾诺安挽着自己的手，然后向病房走去。
病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穆雅起身去开门，拉开门时看到门口意料之中的女人，眸光飞快的闪过一丝狡黠，又在顾如倩发现之时快速敛下。
“如倩姐，好久不见。”她礼貌的伸出手，顾如倩怔了一秒钟，客套的回握。“……好……好久不见吗？”顾如倩吃惊的声音有些微颤，但随之眼眸里的惊愕被憎恶取代。
明明前不久，她们还见过一次面。只是一见，险些让她又一次崩溃。
发现了顾如倩变化的穆雅，心里嗤笑暗讽：顾如倩，你有什么资格来恨！
她们的声音不大不小，足够许安歌听清楚，她有些懵，渐渐回神的意识在脑海中汇聚成一个事实——她们认识。
“嫂子，妈，你们……认识？”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似乎依旧不死心的问道。
穆雅唇角微微上扬，笑着，对顾如倩眼中憎恶视若无睹，“是啊，我们可是颇有渊源的……旧识。”她唇边笑意更浓，竟毫不遮掩带着几分酷似得意又狡黠的意味，“对吧？”她问的是早已脸色失血的顾如倩，后者却只是皱着眉，半晌没有回答。
穆雅见她脸色越发的难看，眸中阴险得意更甚，“安歌，我和你婆婆好久没见了，想要叙叙旧，你一个人待在病房里乖乖待着，我等下就过来。”她声音明明和往常一样轻柔，却听得许安歌觉得一阵冷。
穆雅话落，未等许安歌点头应声，也不管顾如倩答不答应，自顾的拉着顾如倩走出去。
走廊尽头突出的一方露台上，娇红的晚霞踩着阳光自天上洒下，被氤氲在光晕中的两个女人，一个美丽淡雅，一个温婉贤淑。虽然都已经年过半百，却依旧风韵犹存。
顾如倩和穆雅就这么面朝楼外，并肩立在露台上，长而又久的沉默，沉的让人呼吸都困难。
顾如倩拢了拢披肩，余光扫了眼身旁的女人，眸底被复杂的情绪浸染的一片寒意。她皱起眉，带着防备的口吻率先打破的良久的沉默。“穆雅，你这次……又想干什么？”她抢走自己的东西，还不够多吗？
穆雅闻言，轻讽的嗤笑了声，“干什么？”她侧转了身子，微昂着下巴，眼神轻蔑的看过去，“顾如倩，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她刻意拉长的语气阴冷的让顾如倩听着，心不由颤了颤。猜到穆雅话中的潜台词时，她一阵猝不及防的不安，让她的嘴唇都逐渐失了血色。
她翕动的着唇瓣，颤着音，“当年的事……”她的话在穆雅冷厉的目光下，卡在喉咙里吐不出。
她定了心神，几不可查的呼了口气，转变话锋，“你已经把铭哲抢走了，我们……两清了。”
穆雅似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忍不住笑出了声，看过来的视线却愈发狠厉，“两清？”她脸色沉至阴鸷，脚下步子迈开，一点点逼近顾如倩，“顾如倩！你害死了我的孩子！害得我这辈子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呵……现在跟我说两清了？不觉得可笑吗？”
顾如倩被她逼得一点点后退，脸色被她眸中的冰霜冻得苍白，“……那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但……”她敛神正形，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是你先来破坏我的家庭，逼得我无路可走——”
“所以你就要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穆雅怒声打断她的话
顾如倩不甘处于她的下风，嘴角扯了扯，刻意忽略心中压抑多年的愧疚，讥讽道：“要怪就怪你自己的出身，当时的许氏太需要一颗救命稻草了，容不下你肚子里的私生子。我只是帮他们一把，原以为这样铭哲就会放弃你。没想到……”
她呵呵笑了起来，隐隐的愧疚之上覆着浓浓的自嘲，“他竟然甘心许氏被顾氏收购，也选你。”不要当时已有三个月身孕的她。“所以，活该他断子绝孙。”
穆雅神色微凉，唇角勾出讽刺的弧度，“顾如倩，你可真够狠心的。为了报复铭哲，自己的孩子都可以不要！”只要她知道，当年收到顾如倩那一纸打胎证明的时候，许铭哲极尽崩溃的样子。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流泪，也是那一次，更多的一层恨覆在了她的心里。
顾如倩敛眸，悄然的握紧了手，然后缓缓松开，心中的慌乱恢复如常。“是他对不起我，我报复有何不可？”
穆雅眯了眯眼，“那顾绍白——”
“绍白是我的孩子，跟许铭哲没有一点关系。”顾如倩急忙打断她的话，太过仓促，有些欲盖弥彰的慌乱，穆雅心中疑惑更深，“如果不是因为知道顾公子比那个孩子小了一岁，铭哲一度认为那是他的孩子。”
她边说边打量着顾如倩脸上表情的微妙变化，却丝毫有用的信息都未窥探到，“我还以为你用情多深呢？不过如此。”她嗤笑了声。
“我可不会为了一个背叛我的男人，倾尽所有，连一个女人最期待的身份都放弃了。”
顾如倩挑衅的话让穆雅顿时黑了脸，寒冰一层又一层的覆上温热的心脏，一点点将它凝冻住。恨意顺着冷凝的血液蔓延至身体每一处，最后在隐忍下终爆发。“顾如倩，人在做天在看。”
她唇边狡黠越发的浓烈，吊着眉眼态度很是轻蔑，“安歌真不愧是我养的，嫁给了你儿子，然而肚子里却……”她故意将话说一半，“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闻言，顾如倩霎时脸色惨白骇人，“你……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的意思。”穆雅有意将话说的含糊不清，“我有事，暂时麻烦你照顾一下……我们安歌！”她把最后四个字咬的极重，似是在刻意强调什么一般，转身临走时，轻蔑冷傲的眼神不屑的扫了眼顾如倩，留下一抹阴冷的高深莫测的笑意，随后扬长而去。
顾如倩楞在露台上，穆雅的一番话像是一个惊天霹雳从头劈下，让她久久未能回神接受。
小安说的……竟是真的。
她心中暗自腹诽了句，逐渐聚焦的瞳仁慢慢被从眸底悄然汇聚的狠厉浸染。风暴卷着眼底的骇人的寒意，缓缓覆上来。她眯了眯眼，暗自握拳。
病房的门被推开，见只有顾如倩一人进来，“妈，我嫂子呢？”许安歌小心翼翼的询问。
顾如倩敛下神色，顺声望过去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她有事，先走了。”她缓缓踱步到床边的椅子下坐下来，敛眸沉吟了会，问：“安歌，你都进医院了，也不通知家里，要不是小安偶然看见，我们没一个人知道。”
她明明是关心的责备语气，听的许安歌不由一寒。“妈……我，我……不想让你们替我担心。”而且，因为她和顾绍白如今这幅如履薄冰的关系，她暂时不打算告诉顾家任何一个人她怀孕的事。
顾如倩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绍白知不知道？”
许安歌摇头，“妈，你不要告诉他可以吗？”她顿了顿，想着措辞，“他最近烦心事太多了，我……我不想给他添麻烦。”
顾如倩锐利的视线探寻着许安歌脸上表情，一丝一毫的变化。她默默紧了紧握在手中的药包，“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进医院？医生怎么说的？”话落，许安歌神色微怔，眸里的恍然无措一毫不落的被顾如倩尽收眼底。
顾如倩的话让许安歌暗自猜着，她应该不知道自己怀孕的事。似是在衡量着什么，默默想了一会才开口回答，“我……是因为最近设计手稿出问题了，医生说是……是……”她眼珠子一转，“哦，对。医生说是劳累过度，让我多注意休息。”
顾如倩似是不信，“真的？没有别的了。”
许安歌重重点头，“嗯，就这些！没有别的了！医生说，多休息就好了。随时可以出院的。”
在她一再的隐瞒下，顾如倩默默笃定心中的猜测，眼睛被一抹坚定的光浸染。她将手伸到许安歌面前，摊开手掌。
许安歌看着她手里的小袋子，狐疑的问，“妈，这是什么？”
“哦，是穆雅……就是你嫂子，临走的时候让我给你的，说是医生交给她的。”顾如倩躲过许安歌投来的视线，有些飘忽不定，“说是安什么的，我也没听清楚。”
“安眠的。”许安歌连忙回答，在接过她手中药的时候，心里默默加了句，安胎药。“我……我最近有些失眠。”
顾如倩眸色更复杂，带着凌冽的视线落过来。她没拆穿许安歌的谎言，只淡淡的哦了一声，“今天就出院吧，我待会让小安来接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大哥和顾如倩的过去的关系，多心了，许安歌总感觉顾如倩看似轻柔关心的话语中，隐隐透着一丝冷漠疏离。她不确定，也不敢妄下结论。因为，顾如倩给她一贯印象都是娴静淡然的，应该不会计较再计较那些事的吧。
是她多心了。许安歌暗自腹诽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