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氏夫妇眼中闪过波动,徐珍秀轻叹气,“终究是怪我们,这不怪你,不怪你们……”
林喏喏知道他们没懂她的意思。
恰巧此时,握着她小手的大掌有力的将她的小手完全包住,眸光深深看过来。
一眼望到无尽深情,林喏喏嘴角露出唯有他能读懂的笑。
这一刻的一切都释然。
此趟,龙家人和徐家人一起前来上官家的目的无疑是希望这么多年过去,上官泠能够释怀往事。
这也是上官泠煞费苦心的目的,当然真正的目的在于。
徐珍秀望着一旁坐着的苍老的爸妈,抽开被龙辄森抓着的手,走到他们跟前,“爸妈,您看都过去这么些年了,泠儿都长这么大了,要是妹妹雅儿看到应该也会很高兴吧!”
徐珍秀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徐父打断,“哼,她会高兴?她懂什么懂,成天只顾着自己寻开心,还会照顾人,真笑话了!”
“爸!”徐珍秀大喊着。
一旁的徐母拍着老头子的背,“老头子,你看看你就是倔脾气,都这么多年了,明明心里牵挂着雅儿,都这时候了还嘴硬……”
徐父满脸挂着不存在这事,但嘴上却没有开口否认。
徐珍秀见此目光转向一直等待着他们这边回话的上官泠,“泠儿,这些年是我们对不起你。”不论大人做出什么事,归根结底孩子都是无辜的,这些年,徐、龙两家因为当年龙月和龙云两孩子因为上官玦和徐珍雅两人的原因而出了那么大的事,他们都无法释怀。
这些年,纵使知道此事与上官泠无关,他是无辜的,甚至上官泠还因为他们从小失去了双亲,可就是这样他们也做不到认上官泠……
“但你瞒着我们孩子还活着的事,我们也不会就此罢休!”
一码事归一码事,上官泠早就知道他们两孩子还活着的事情,并且在十年前就已将龙云带回到上官家,却刻意隐瞒他们,刻意不让有关于她们两的消息传回国,若不是李家那通电话,他们还不知道要被蒙蔽到什么时候。
此事于他们,于徐、龙两家人都是不可饶恕的。
上官泠没有否认,冷冷道:“只不过是让她们也尝尝我母亲当年受过的罪!”冰冷的眸光扫过徐父徐母,又扫到一旁坐着的龙辄森和徐珍秀夫妇两人,“你……还有你们……论起当年你们对我母亲所做的那些,这些都算轻的。”
上官泠的声音沙沙的,哑哑的,很是沉闷,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上官昱来时,正看到此番,他快步走过去,接过他哥手旁准备拿起的日记本,轻拍着他哥的肩膀,“哥,有我。”
平淡的三个字,无形中却给了上官泠巨大的力量。
伸手拍了拍弟弟的手,抬手做着手势。
上官昱点了点头,拿着有一本书那么厚的日记本走到徐父徐母的跟前,“这是徐珍雅的日记本,你们看看。”
对,上官昱没有喊徐珍雅妈妈,并不是因为他对徐珍雅没有他哥上官泠对徐珍雅敬重,而是徐珍雅不是他的母亲。
上官昱和上官泠是同父异母所生,当年他们的父亲上官玦在亲眼看着徐珍秀嫁给龙辄森后,一蹶不振到处花天酒地,之后又迫于无奈迎娶了徐珍雅,在此期间,也是经常流连于烟花之地。
上官昱就是这样来的,上官昱的母亲死于那种病,在临死前将上官昱带到上官家,那时候上官家正值徐珍雅死亡,上官玦坐牢,乱成一锅粥,上官泠却收下了他,从此又是扮演着父亲的角色,又是扮演着母亲的角色带着他、照顾着他,两人相依为命。
并且在那次,上官家几乎所有佣人都换了个遍,因此真正知道上官昱身世的佣人基本不存在。
“雅儿的日记本?”徐父徐母诧异的抬起眸,朝上官昱递来的日记本看过去。
他们的小女儿爱写日记这种事情,他们真的不知道。
在他们的眼里,他们的小女儿除了会扯他们后腿,会丢徐家的脸外,其余的写日记,安静的研究学问等高雅的事情,只会属于他们大女儿秀儿做的事。
徐珍秀接过日记本,翻开看到上面潦草的字迹,鼻梁突然一下酸起,“是妹妹的字,是雅儿的字,原来雅儿还有写日记这样的习惯,连我这个做姐姐的都不知道……”
“呵,在你们这群人的眼里,早已把我妈定义成废物,你们能知道些什么!”上官泠几乎是用鼻腔哼出这段话,上官昱拍打着他的后背,眸色深深的望着自己的哥哥。
这些年,他哥受的这些苦,作为与他最亲近的弟弟看的最深,但却因为同父异母的关系,不能真正的感同身受。
正是因为这样,上官昱纵使知道哥哥走的路不对,却没有立场出手阻拦。
而且每个人都需要输出口,他也怕一再的阻拦他哥,迟早有一天他哥会憋坏。
他们围绕在一起看的徐珍雅的日记,徐父徐母活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通过这种方式了解他们小女儿的心事。
翻着皱巴巴的纸张,泛黄的纸张,时不时上面晕开的墨,揪着他们的心。
这本日记几乎记录了徐珍雅在世时,所有的心路历程。
不是每一天都记录在这本本子上,而是上面只记载了对于徐珍雅而言很重要的日子,所以本子虽不厚,却格外的全,格外的完整。
“都看完了?”上官泠扫过他们脸上翻出的表情,“怎么样,是不是这时候才觉得你们的小女儿是有多么的可怜,是有多么的傻,她所做的那一切只不过是想要引起你们的对她的关注的,对她的关心……而你们却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处处觉得她不如你们的大女儿……”
上官泠知道他身为小辈,这种话不应他讲,但隐忍了这些年,再憋下去,指不准他就真的病了。
徐父徐母已经是半个脚踏入棺材里面的人,此刻却手拿着日记本泣不成声。
“都是我们的错,我们的错,是我们忽略了雅儿。”
当初,徐珍秀和徐珍雅同时出生时,徐珍秀由于在母体里就长的瘦小,连带着出生后从小体弱多病,相对的徐珍雅则健康很多。
自然而然,徐父和徐母两人从小就对体弱多病的徐珍秀多多呵护,忽略了身体健康的徐珍雅,时间一长,还小也要想得到父母亲爱的徐珍雅,却不懂得表达,借着闹脾气,耍小性子来得到他们的关注,一次、两次的成功让她误以为这样就能获得父母更多的爱,就能到她想要的照顾……如此下去,恶性循环。
“泠儿,是我们对不起你妈妈,你妈妈的墓……”徐母两眼红红的,话说到一半说不下去,后面被徐父接了过去,“雅儿的墓,我们早早的选好了。”
拿出手机翻开照片递到上官泠的跟前,“这里就是当年我们为你母亲准备的墓。”轻叹气,“到底是我们徐家的孩子,我们又怎么会真的不要她!”
他的母亲徐珍雅这辈子都没能得到上官玦的爱,还一直被上官玦当做替身而活着。
通过徐珍雅写的那本日记,上官泠也能看出徐珍雅是恨他父亲上官玦的,是想死后能够回归徐家的。
徐珍雅对徐家,对徐父徐母一直有一种得不到,却想要的执念。
也正是因为看了这日记本,上官泠才暗自发誓要让自己的母亲有一天能够光明正大的回徐家,待在徐家的墓园里受徐家的后辈悼念。
上官泠翻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在看到旁边放着的徐父和徐母的坟,他眼红红的,握着手机的手不停使唤的开始抖。
“你……你们……”
“雅儿,那孩子在我们心中她是贪玩了点,但我们一直以为她的心不坏的,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上官玦……你父亲……”徐母又是一叹气,“其实当年你父亲娶雅儿的原因,我们也是猜到了,可是我们会错了意,我们以为雅儿是喜欢你父亲的,哎……都是我们的错,不然,雅儿也不会走了歪路……不管怎么说,雅儿始终是我们的孩子,我们还是想把雅儿护在身边的。”
所以当时他们表面上说是跟徐珍雅断绝关系,但内心里还是将徐珍雅视如珍宝的。
得到徐珍雅逝去的消息后,就开始让人打造起这样的墓来,但那时候出了这么大事情的上官泠恨透了他们,事情也就一直这么耽搁。
“原来……原来是我,一直是我……”上官泠自责的手盖着脸,痛苦不堪。
林喏喏看着陷入深深内疚的上官泠,似乎这些天来他对自己所做的那些事,那些怨恨一下轻了很多。
不知何时,许久不见的月云容来到她的面前,手轻搭在她的肩头,冲她看过来的眸一笑,“霍夫人,您也别怨他了,这些年,他过的也不容易。”
被仇恨蒙蔽双眼昧着良心做事,让自己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之下能过的好吗?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林喏喏能感觉到上官泠在这段仇恨中的挣扎,她没有回答月云容的话,抬起下颚看着月云容那笑容,反问道:“这些年,你过的就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