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高挺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白纤琼抬眸:许疏明的唇边是看不出情绪的淡淡笑容,“走吧。”
他拿起自己的书包。
白纤琼扫完这一眼,安安静静地站了起来。她面上虽是淡淡,实际上却是在心烦意乱,一半是之前的告白,一半就是许疏明去见了古老师。从第一眼看到那个人,她就觉着面相刻薄,是一种反派长相,后来也发现,她的确表里如一,未辜负这层皮囊。而许疏明,不该受此折辱。
像是明白她的担心,许疏明出言安慰:“古老师说我们这个点子挺好的,拿奖的可能性很大。”
白纤琼偏头去看他。许疏明眼神清澈,像邻家少年般温和亲切,她转回头,垂下的眸光转为深邃幽深。“那挺好。”她缓缓道,像是相信了他的说辞一般,对比赛松了口气的样子。她去了那么几次,古月是说了点子不错——但对她提的其他点子,也都说不错。这样的人,只是做个亲和的表明功夫罢了,更不可能会提到“拿奖”。可是,许疏明也没必要哄骗她,毕竟初审结果之后也会公开。所以,这中间一定还有什么事。
“那我可以提早把作品打印出来了。”白纤琼说。下一周就要截稿了,交一份电子版和纸质版。日期越近,打印店的人就会越多,排队和等待的时间也就会越久。“再等一下这周老师的修改意见,改完之后我就去打印。”
许疏明点点头。
白纤琼沉默着跟他走着,却又情不自禁地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去偷瞄他。
盛大的阳光,像是一场拥抱。
年轻的一男一女,走在校园主干道上。
两旁高树苍翠欲滴,在这晴朗的正午,尤显青葱洋溢。
这样的明媚,适合发生一切美好的事情。
许疏明忽而粲然一笑,疾走两步挡在白纤琼前面,“想看,就大大方方看。”
白纤琼本来以为是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儿,听到这句话,一本正经的脸微红着低下,从他身侧快速绕了过去。
微红着脸的少女,像一株含羞草,忸怩地缩了回去。可爱得紧。
白纤琼一眼就发现了自己之前停在这一片的自行车,开了锁,就赶时间般往外推。停车区的车今天好像尤其得多,她不得不小心翼翼、放慢动作往外挪,却一个不小心撞了旁边的车一下,力度还不小。白纤琼担心车子要被撞倒,吓得瞪大眼睛,伸手去拦,然而在那一瞬间,那辆车似玄幻一般加快了倾倒速度,她没能拉住车把手。白纤琼嘴巴微微张开,似乎已看到了这一排的车接着就要像多米诺骨牌般倒下的场景,突然有一个声音,像是自耳边而生,“没事,我在。”
心还在嘭嘭跳着。像是不经大脑的反射弧,白纤琼扭头看去,视野中心是穿着白衬衣的少年,低垂眼帘,温润谦谦。“哗”得一下,心好像跳得更快了。不,不是好像,是的确,的确跳得更快了。
许疏明站在停车区的台阶下,手里抓着那辆歪着要倒的车的后座,稳稳地扶正了。
“谢谢。”白纤琼心慌意乱,顾不上自己脸上升高的温度,做贼心虚般偷偷扫了扫附近的人,发现谁都没注意到她这里的情况,才悄悄松了一口气,将自行车推了出来。
发现许疏明没在看她,白纤琼迅速摸了下自己的脸:果然是烫的。
心跳慢了一些,却依然扑通扑通的。
像是得了什么病,而她又清楚地知道没有。
当年看偶像剧的时候,演到感情戏时,有时镜头会放入一颗强壮有力地跳动着的心脏,还加上相应配音。她一直以为是夸张放大的煽动,如今才明白,原来是另一种形式的还原……
白纤琼突然觉得明白了什么,却又觉得不可能,更觉得不应该。
她回首看过去,那个挺拔如竹的背影转了过去,清俊的面容露了出来。
怕被他看到,白纤琼收回了目光。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在这奔驰的流光里,她好像不小心丢了什么。
许疏明走近,注意到了白纤琼脸上莹白里的粉红:“走了。”
白纤琼看着他坦然自若的样子,也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嗯。”
两个人是怎么走到了冒粉红泡泡的这一步呢?好像是细水长流,又好像是丘比特直中箭靶。
好像有一阵子的时间了,大家都在传他们在一起了,半信半疑,却又言之凿凿。都说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成了真理,不知不觉中,她都习惯了这样的认知。
要带的东西,白纤琼头一天就收拾了个差不多,因而没多久,她就整理好站到了客厅。没想到的是,许疏明比她还要快。
好像两人在一起的时间里,她总是在被推着走。
她还没来得及整理思绪,怎么回复他的告白,只好等下一个时机了。
他们两人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白纤琼关了淋浴喷头,走到更衣室与泳池的接口处停下,长长叹了一口气。游泳着装,布料还都少。她抬了脚,顿了顿,忽然快速走了过去。没什么好多想的。
许疏明果然又已经在等着了。
他只穿了泳裤,白纤琼不敢正面去看。感受到他的目光,她愈发觉得热了。
白纤琼和他打了招呼后,就闷头下了泳池。
许疏明紧跟在她后面。
白纤琼往泳池中间的练习泳道走去。从余光里可以看到许疏明高挑的身影。
“小心。”许疏明突然出言提醒。
白纤琼这才注意到泳道里有人正好游过来,她继续走就会撞上去。她想停下了来,可是身体在水里不稳,由于惯性,她感觉即将控制不住前倾着倒过去。情急之下,她转身,伸出手想让许疏明拉她一把。
发现这个念头,她有些心惊。而这个时候,许疏明已经握住了她的手。
白纤琼借此站稳了,还往后退了一步,彻底避免了碰撞。她想收回手,许疏明却握紧了。
这次,他走在了前面,牵着她穿到了下一个泳道,也就是他们要到的练习泳道。
拒绝朋友的心意,尤为困难。白纤琼半低着头,没有挣扎。
许疏明终于松开了,“先试试在水里浮起来。”
是上次他教给她的。“嗯。”白纤琼按照他之前教的,将手搭在了泳池边上,然后抬腿,借着水的浮力飘了起来。
苏绮旁边坐着的是一对金发碧眼的夫妇,四十岁左右的样子。他们进座位的时候,苏绮就热情开朗地打了招呼“Hi”。之后,一路上苏绮也和他们聊得很嗨的样子,虽然有时候她会说“抱歉,我没听懂”,或者说“抱歉,我不知道怎么表达”,但双方连蒙带猜,苏绮还动手比划着,整体气氛愉快。
林云轩在一旁兴致勃勃地沉默着。
外国夫妇拿出护照给苏绮看,他们都去了哪里玩儿,说是这两个月他们一直在各国旅游。
“Wow!”苏绮夸赞他们勇敢,又问能不能看一下他们的护照,说想看看和中国护照的区别。
对方回答当然可以。
“Oh, you’re French!”苏绮声音里有惊喜的味道,她用法语打招呼道,“Boujour!”
夫妻二人也很捧场地回她:“Boujour!”
“Comment vous appelez-vous ?”苏绮兴致偏高地练习起了她的第二外语,“Je m’appelle Christine.”
林云轩听明白了苏绮在询问名字,并说了她自己的法语名,再后来就越来越听不懂,勉强听出她在上学,还是个学生。专业名字,他听不出来;年龄,他各种数字的法语记不清了。
当年他也学过法语,不过本来就学艺不精,到现在就更是还老师还得差不多了。
他闭上眼睛,细细听她的发音,体会到一种门外汉看热闹的圆润优雅。
火车抵达了下一站,先下后上,一批旧的乘客离去,一批新的乘客上来。
那两位法国游客下了车,林云轩起身,听到苏绮恋恋不舍地说了再见,还有其他的他听不懂。他挑了和他们夫妇相反方向的走去,也下了火车。
苏绮正怅然若失着,忽然肩膀被拍了拍,是一个戴墨镜的年轻小哥。“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座位。”
什么?难道她粗心地记错了?她明明确认了挺多次的。“不好意思,我看一下车票。”苏绮从书包里翻出身份证,再从证件套里抽出车票。“我就是在这里啊。这里不是6车厢吗?”
“我看一下车票可以吗?”陌生的男孩子前倾着弯下腰,短发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
苏绮直接把车票递了过去。
林云轩接过来。哦,她叫苏绮。他又迅速看了下身份证号,居然和他的前6位一样,他弯了嘴角;再往后看:小姑娘是95后,比他想得要小。林云轩掏出自己的火车票,“不好意思,我记错了。”他把苏绮的票还了回去。而且两人都是在B市下车。
传说中的缘分。
“没事儿。”苏绮完全没放在心上。
她里面的位置,陆续进了两个人,都是男性,看样子也都是学生或刚上班。
过了一阵儿,火车发动。林云轩去另一头的厕所换了身衣服。而事实上,苏绮根本没注意他穿得是什么。
许疏明搬了个瑜伽垫,“我先给你做几次示范,你看好。”
“好。”白纤琼这时已达到表里如一的淡定。
“收,翻,蹬,夹。”许疏明将蛙泳的动作分解开,一个一个缓慢示范,并讲解了动作要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