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沐晚心满意足地拣着糕点吃,这都是她去天牢时,让夫君差人去买的,往常她自己去买,定是买不到这么齐全的。
“倒。”言沐晚嘴里塞满了糕点,含糊地让魏四娘倒水给她。
魏四娘是极搞不懂言沐晚,刚刚把人气走懊恼了一会儿,这会儿却是跟没事人一样,在这大块朵颐,她都替四爷叫委屈。四爷对言沐晚的好,她可是都是看在眼里的。
就如那善大小姐说的那样,爱时,哪还容得下第三人?这盗圣到底有没有心的。
言沐晚见魏四娘一脸晦涩,以为是眼馋了,拿了个饺皇递给她。
魏四娘将那饺放到了桌上,撇撇嘴道:“您还是少吃些吧。许是送餐的婢子被爷叫去问话了,爷以为您吃不惯府里的饭食,特意让苗老大为您寻了一些有名厨娘回来。她们会做些样食,糕点大抵比这些还多,专门做了让您挑选好作每日餐食的。”
言沐晚一听,登时觉得腹中饱得再吃不下东西了。
“姑娘,厨房做好了样食,请您过去尝尝。”门外传来婢子的禀告声。
言沐晚,“……”
这怎么刚说,厨房那边就来了人了?
言沐晚哀求地冲魏四娘眨眨眼,她是真的吃不下了。
“您呀,就是个恶人,得治。”魏四娘才不理她,径直打开了门,“姑娘,请。”
天牢里,袁家老仆蜷缩在角落里捧着被掰开两半金黄黄的窝窝头瑟瑟发抖,窝窝头里夹着信纸,是他家小女儿阿欢的字迹。信上说,她与阿娘还有阿哥离开皇城途中被人追杀,幸好被恩人所救。恩人还托她问他,袁老爷一家可都还好。末了,还问他何时归去与他们团聚。
袁家老仆一口吞下信纸,两只衰老的眼泪流不止。
他的阿欢还不知道她阿爹今日便回不去了。
他该如何做,才能保下他的一双儿女还有老妻。
他在不少官宦人家里当过差,知晓他们的手段皆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百姓能及。
要他供出原主,他是万万不敢的。若是他不供,那个救下他们的恩人定会让他的一家为袁家陪葬的……
袁家老仆呆望着墙壁,听着远处袁六小姐的哭声。
唉,都怪他见钱眼开,害人又害己。
他叹了口气,一狠心咬破了手指,在墙上写下了一墙血书……
“袁老爷一家冤枉!袁老爷一家冤枉!”
袁家老仆的喊冤声,很快便引来了兵士。
袁家老仆如发了疯一般,跪地磕头,“袁老爷一家冤枉!是温尚书收买了我!”
“袁老爷一家冤枉!是温尚书收买了我!”
“袁老爷一家冤枉!是温尚书收买了我!”
管辖天牢的天狱长冷眼看着袁家老仆,“供词不一,胆敢欺君!来人将其杖责四十。”
当兵士打开牢门那一刻,袁家老仆突然笑了对天狱长嚎啕,“是温尚书逼死了我!他还要害我全家性命!”
说完,他猛地往地上重重一磕,再也没有起来。
袁家老仆额间的鲜血在片刻间便汇成了一摊。
天狱长一惊,吩咐手下,“你们且看牢了其他人,本官需去禀告陛下!”
天狱长甩手便出了天牢,骑上快门进宫面圣。
天狱司是由陛下亲自管辖的一个部门,天牢里出了人命,天狱长自然不敢怠慢。
总管太监小全子公公很快从御书房殿里出来,请天狱长进去。
莫约一炷香之后,天狱长从御书房出来,亲自去了温尚书府邸,将他押入了天牢。
傍晚时分,又一尚书入狱,皇城登时陷入惶恐之中。
顾尚书站在前厅来回踱步,不时抬头看看渐黑的天色。
三爷那里大门紧闭,沈左相府里派去了小厮,却到现在还不回来。
他焦急地一锤桌子,“来人,去将三小姐唤来。”
刚进门的顾夫人脚下一顿,以为是自家老爷要将三女儿如何,她登时慌张地跪到了顾尚书跟前,“老爷,阿丹她年幼无知,你要罚便罚我吧。”
阿丹去上了香,小小年纪被人设计与男子苟且本就受了惊,若是在被自家阿爹吓喝一通,那阿丹岂不是毁了。
顾尚书哪里是要罚顾三小姐,他急忙扶起顾夫人,“好了,我并非要罚她,只是想找她过来问几句。”
顾夫人一听,这才止住了眼角的泪,可一想到阿丹的案子出了状况,她又抽咽起来,“老爷,温尚书不也是三爷的人吗?怎么会要害我们阿丹?”
“唉。”顾尚书叹息了一声,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按理说,三爷一时失了势,温尚书不该这般坐不住,除去他而讨好大爷的。
可若说是大爷设的计,那袁家老仆又怎会突然改了口?得到吏部可比得到形同虚设的刑部来得强得多。
天狱司的权利已然凌驾于刑部了。大爷枉费心机得到刑部,只不过是徒增陛下猜忌罢了。
顾尚书殊不知的是袁家老仆当时选中温尚书时,只不过是他常听袁老爷骂其窝囊,这不敢为,那不敢为,他便挑了这么个替死鬼。他一个小小百姓哪里会顾虑到朝廷局势。
“阿爹,阿娘。”顾三小姐匆匆走进来,行了万福礼。
顾三小姐的眼不算大,却是清伶的很,令人一看便知她生的聪慧。
这两日忙于应付前来慰问的官员,而未好好问过自家女儿。顾尚书看向顾三小姐的眼神又柔和了一些,“阿丹,阿爹问你一事,你可要如实回答。”
“是,阿爹。”
“当日上香之时,是谁出手救了你。”
“是靖安王府的言姑娘。”
靖安王府?言姑娘?
顾尚书不禁眉头一皱,“你是说四爷府里的哑巴?”
顾三小姐听阿爹唤言姑娘为哑巴,她心中甚是不悦,可面对的是阿爹,她只好隐忍下来。
“正是。言姑娘身边的老婆子说,她是四爷的准王妃。”
“嗯……为父知晓了。”
“阿爹,我明日可去拜访言姑娘吗?她那日拿出一玉瓶便让昏迷不醒的书生醒来,我想为祖母求求那玉瓶。”祖母患有脑疾,常常头晕困乏。
“我听人说,那言姑娘是个采药女。”这时,顾夫人将自己母族在灵雎城那收集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嗯……她救了你,你理当过府答谢。只不过你祖母一事不可强求。”顾尚书想起自家阿娘那病,神色黯然。
顾三小姐与顾夫人一同回内院后,派去沈左相府的人终于回了来。
“大人,沈左相……沈左相说,望您快些给自己找个退路。”
“他还说些什么?”
“沈左相生了大病,他说了之后便吐血晕了过去。”
“这……”顾尚书还以为沈左相告病在家不去上朝,不过是在避风头,不曾想竟是真的病了,而且还吐了血。
顾尚书此刻只觉那温尚书便是为了投入大爷门下而要谋害他,他眸光微眯,“你不仁,休怪我不义了。”
翌日,言沐晚睡得昏昏沉沉的,还是魏四娘来叫她,她才起来。
她一看时辰,竟然已过了寅时。
此刻,夫君已经入了宫。
言沐晚无力地又躺回床上,昨日碍于不想辜负了夫君的心意,硬着头皮吃了好些样食,结果闹了肚子,一晚上未睡好。
“您呀,还是起床吧。顾三小姐一大早便递来了帖子,说要拜谢于您。”魏四娘一手又将言沐晚拉起。
“哦,那个顾小娃子。更衣,更衣。”
言沐晚一听是顾三小姐,她便来了力气。
言沐晚梳妆打扮完毕后,顾三小姐已在前厅等候。
“见过言姑娘。”顾三小姐朝她行礼。
言沐晚微笑着点头,算是应了礼。
“我本想早些来的,但奈何我的案子还在审,时不时被叫去问话,这才来晚了。”顾三小姐说着示意婢子小月将礼品摆于桌上,“我知言姑娘在靖安王府里什么都不缺,但这些都是我用自己攒的钱为言姑娘买的。您看看,可有喜欢的?”
她阿娘说,她即便才十一岁也该学会通晓人情世故,莫要看礼重不重,贵在诚不诚心。顾三小姐便想到了这些好玩的物什。
言沐晚好奇地拆开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个半球形的琉璃制品,通体淡绿色,幽幽散发着光辉。它的上部有直嘴,直嘴上罩着布纱。底部极薄,稍有凹进。是个稀奇的玩意。
“言姑娘,此物名唤‘扑扑噔’,您可吹一口,听听声音。”
言沐晚尝试地吹了一口,“扑扑噔”里外抖动,声响“砰砰”。
“您再连吹几口试试。”顾三小姐又提议道。
言沐晚连续吹了几口,那“砰砰”的声音响成了一串。
言沐晚满意地点点头,用此物唤她那只养在谷中的家宠阿大最好不过了。
顾三小姐见言沐晚满意,她欣喜地拆开其余盒子,为言沐晚一一介绍道:“这是九连环。我至今还未解开过。”
“这是童子风扇,您摇一摇,它便会为您扇风。”
“这是骨牌和骰子,我一直想去赌方玩玩却不敢去。”
顾三小姐的手停在最后一个盒子上,面色不禁有些愁苦,“言姑娘,您莫笑,这是祖母送我的玩物与首饰。”
话说完,顾三小姐才缓缓打开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