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看到的都是消极的一面，人心呢？在你心中人心是怎样的？在你看来爱上一个人就是那么容易的？”慕容辛白说。
“爱上一个人不容易，可背叛当初的承诺却是那样简单，人心向来是最不可琢磨的东西。世间所有都有他的价值，关键在于你怎么看，只要你出得起价钱，没有什么是换不到的。”抬手一扯，那挂在桅杆上的红绸被硬生生扯断，手上一松，随风而去。
“有些东西对我来说只是枷锁。”苏小梧望着消失在天际的红绸，叹道。
“或许有那么一天，你也会心甘情愿地戴上这枷锁，成为谁的囚徒。”慕容的话被吹散在风里，却像预言一样说出了所有人的心事，决定了所有人的命运。
“想不到我也能说出这么深沉的话，啧啧，青青有没有对本公子刮目相看？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儿心动？”慕容辛白突然轻轻一笑，玉箫在指尖转动，整个人突然凑到苏小梧眼前，一双狐狸眼扑朔着迷离的光。
“它，停跳了。”苏小梧看着突然放大的脸，眨了眨眼睛，手按在心口的位置蹙眉道，说完扑哧一声没憋住笑了起来。
“我来让它恢复！”慕容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伸手扯住她的手，拉她到怀里。
苏小梧望着他，他的脸靠得那么近，眸中染了星光月华，长长的睫毛扫过自己的脸颊，呼吸越来越近，微凉的薄唇落在自己的嘴角，腰上的禁锢紧了些，苏小梧睁着眼睛看到那随风而去的红绸遮住了月光，晕出暧昧的粉红色。
苏小梧靠在他的胸口，闭上眼睛听着他心脏的跳动，噗通噗通……
“我会帮你。”他的声音透过胸腔的骨骼传入她的耳中，像是一句誓言刻在了肋骨上。
洛迦渊与云曦公主的婚礼还是来了。
迎亲的队伍穿街过巷，绕城一圈，接受全城百姓的祝福。
苏小梧坐在衡飨斋二楼为这场旷世之婚观礼。
周围的议论也悉数落入耳中。
“这回凤舞可算得不偿失了，本想着这小皇叔会接她回去，没想到等来了小皇叔成亲的消息，啧啧……可怜了。”
“你以为这些人想娶谁就娶谁啊！这年头都得拼爹，人云曦公主的爹是晋国国主，凤舞咧？这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得比！也难怪小皇叔会娶云曦公主。如果说凤舞不回‘偷香雅阁’，凭小皇叔喜欢，收她做侧妃也不是没可能。”
“什么呀，这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知道落霞城的慕容公子吧！他可是对这凤舞情有独钟，听说慕容夫人也很喜欢她，说不定人不久就成了少城主夫人呢！”
“还有那个燕国的王爷，连着几日都在‘偷香雅阁’。”
“听说这燕王爷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还有个同生共死的红颜知己，凤舞跟了他顶多也就是个侍妾。”
“我说你不知道燕王爷那个小未婚妻一年前就死了，这正主儿早没了，再说传言说燕王爷桀骜不驯，就算有，寻个错处把她休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这正主儿怎么没的？”
“嘿，你是从哪个小山沟里蹦出来的，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说起来她也是受了牵连，可这位王爷愣是当场写了封休书，跟这小姐断了关系。听说凤舞跟她有几分相像呢！”
“你们别忘了，凤舞可是生了小皇叔的儿子，你觉得小皇叔会让她嫁给别人？”说着指着楼下的队伍，“来了来了！”
“我说这有什么好看的，你非要来！”红月倚着栏杆看着楼下穿行而过的人群，挑眉问苏小梧。
楼下锣鼓喧天，前行的宫女将花瓣洒在空中，像是无所依的孤单灵魂，坠于地面，零落成泥。男子穿红衣骑白马眸冷凝霜，女子凤冠霞帔面若朝霞，掺杂了杂质的婚姻是悲剧的开始。
“苏小姐考虑地如何了？”慕色从楼下上来，看着苏小梧轻声道，“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苏小梧抬头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摇晃着杯中的茶水。
就在昨晚，苏小梧以为不会出手的君天临突然派人传信说，只要她愿意，他可以立苏离为宸王世子，日后继承洛迦渊的爵位。条件是她要在今日出席洛迦渊的婚礼。
苏小梧抬头瞥了慕色一眼，这小白脸儿能在君天临身边带这么久，也不是个简单角色。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了，请苏小姐去宸王府。”慕色朝身后的人招了招手，转身往外走。
“慕公公当我红月是个死人吗？”红月走进来，看着慕色眯了眯眼睛，“虽说‘偷香雅阁’只是一间青楼，可公公不分缘由将人带走，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红月，”慕色转身看着红月，轻轻一笑，“你还是少管闲事为好！”
苏小梧将杯子搁下，朝红月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慢慢起身往外走，她倒想看看君天临下一步会出什么招数，她也想知道洛迦渊会怎么做。
“一拜天地……”
苏小梧跨进宸王府的大门，望着正厅里正在行礼的一双璧人一步步走近，她认识洛迦渊八个多月，还是第一次见他穿如此鲜艳的衣裳，像是血染红的婚袍。
“怎么回事啊这是。”在场观礼的人皆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不知道小皇叔会怎么应对！”有人说。
“青青？”慕容看了洛迦渊一眼，朝苏小梧走过去，扣住她的肩膀，拧着眉压低声音道，“你怎么来了，太危险了，快回去！”
苏小梧仰头看着他微微笑了笑，从她进门的那一刻就知道，这样平静的场面之下暗藏杀机，洛迦渊的安排一向稳妥全面，今日的守备却有一个极大的缺口，像是在等什么人。
“还不继续？”落座在主位上的君天临心情显然很好，嘴角噙着一抹邪笑，兴趣盎然地望着一身红衣的洛迦渊，扭头瞪了一眼礼官，笑道。
洛迦渊却在此时松开了花球，丢下云曦公主转身苏小梧朝走来。
“小皇叔！”韩子翎拉住洛迦渊的胳膊，提醒他不要做傻事。
洛迦渊像是没听到似地挣开他的手，一步步走出正厅。
“别把她牵扯进来！”慕容辛白挡在苏小梧身前，拧着眉瞪着洛迦渊，表情颇为严肃。
周围已是一片议论，晋国送亲的人也不满洛迦渊的态度站了起来，剑拔弩张地氛围下，那昀夕公子起身揽着云曦公主在一边坐下，脸上却不见半分恼怒。
“你是来阻止这场婚礼的吗？”洛迦渊推开慕容辛白，望着苏小梧嘴角牵动浅浅一笑，抬手将她垂落的发拂到耳后。
苏小梧望着他没有说话，既不反驳也不回应。
这门亲事对洛迦渊有百利而无一害，他若是王子皇孙断然不会拒绝。所以她苏小梧的意见根本就是无关紧要，自己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今天这场婚礼都会继续下去，即便外面闹翻了天，血流成河，都不可能被阻止。
“我就知道。”洛迦渊低头轻笑了一声，抬头看着苏小梧轻叹了一口气，耸了耸肩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也只是瞬间，他唇角挂着优雅的笑意，声音清朗，“既然来了，就坐下来观礼吧。慕容，麻烦你了。”。
说完转身回到了大厅，他身子微微前倾，在云曦公主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公主有些紧张地攥了攥手，握住了洛迦渊的手。
“送入洞房！”礼官看了一眼君天临，扬声道。
淡淡的血腥味儿从围墙外漫进来，苏小梧抬头瞟了一眼君天临，他绷着一张脸，袖袍下的手紧握成拳，狠狠地瞪了一眼身边的慕色。暮色怯怯地看了君天临一眼，往后退了一步。
“洛兄一早知道君天临不会这么轻易松口，只是没想到他会搬你出来，临时改变了计划，倒是少了场好戏看。”慕容辛白顺着苏小梧的目光看过去，轻声一笑，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哦？什么好戏？”桌上的酒杯被苏小梧转得左右摇摆，像是木偶一样被别人操纵命运，其实每个人都一样活在这样的操纵之中吧，只是有些人习惯了。
“你不是知道了。”慕容轻笑一声，“若非洛兄提前了计划，君天临的人会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婚礼现场，刺杀对象就是云曦公主，洛兄和你。洛兄若护了你，便会引起晋国的不满。若是护了云曦，刀剑无眼，又怕伤了你。”慕容的话融了酒气，让人忍不住有些迷糊。
其实，若君天临足够强，这次的行动完全在掌控之中，只是沉迷男色中的皇帝不知道大权早已旁落，没有人支持的行动终要夭折在摇篮里。
苏小梧抿着嘴角轻轻一笑，洛迦渊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孤高冰冷的王座，还是这个国家的命运。抬眸与正往这边看的燕龙宇撞上，苏小梧皱了皱眉，避开他的眼神，怎么忘了，还有一个麻烦呢！
“我走了。”苏小梧倒了碗酒碰了杯仰头饮下，站起来轻声道，
“我陪你！”慕容辛白低着头拉住苏小梧的手腕儿，将酒杯扣在桌上，瓮里瓮气的开口。
她皱了皱眉，习惯了一个人，不需要谁的陪伴。
或许，不是不需要，只是害怕有了牵绊，舍不得脱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