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村的庆祝,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山村里除了杀猪宰羊,再加上一些山珍,也拿不出别的东西,特别酒水方面,真要说起来,还是比较寒碜的,不过,云心本来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人物,这样的宴席,已经让他觉得很丰盛了,在双方都很满意的情况下,自然是宾主尽欢。
直到云心被农家自醉的米酒灌醉,眼睛发直,舌头打卷,两手发颤,宴席才在散了。第二天醒来,云心发现自己睡在了馨儿的闺房,这次鼻尖传来的是淡淡的清香,不再是之前有些霉味的旧棉被。云心一睁开眼,闻到这味道,心思就活络起来,忍不住嘿嘿直笑。
耳旁传来馨儿惊喜的声音:“云大哥,你醒了?头还疼吗?”
喝了酒的人,早上醒来会头疼,这一点馨儿有了解,所以才会这么问。没等云心回答,老婆婆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一醒过来就发笑,声音都传到外面来了,你说还头疼不头疼?云小子自己起来,别赖在床上。丫头,过来把粥端过去,洗漱之后,吃过饭,让那云小子赶紧上路,别尽赖在我家不走。”
云心轻轻叹了一口气,老婆婆大概就是这性格,人其实是很好一个人,但说出来的话,总是让自己有点郁闷。
一旁的馨儿红着脸扑哧一笑,云心一下子就忘了郁闷,抬起头看得忘了自己姓啥。
馨儿脸刷地一下又红了,瞪了他一眼,说道:“呆子,看什么看,还不快起来,一会儿婆婆又要说那些怪话。”
没等话说完,就转身跑了出去,云心这才回过魂来,暗骂自己定力太差,为啥一看到馨儿姑娘,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呢。
果然,吃饭的时候,老婆婆没给云心好脸色,具体原因,云心自然不是知道的,但却与昨晚他睡的床有关。
昨晚欢庆,老婆婆因为身体不适,不喜那样的环境,就没有过去,只是让村里的人送了两样清淡的小菜过来,自己在屋子里吃了。
等到天都黑了,馨儿扶着喝得烂醉如泥的云心回来,这家伙不仅是醉了,还拉着馨儿姑娘不放手。或许是出于感激的心态,馨儿把他扶进了自己的房间,这一点让老婆婆很不高兴,说了馨儿几句。
馨儿自然帮着云心说话,跟老婆婆辩护了几句,老婆婆自然看云心很不爽了,她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被只见过几面的云心把心给拐走了,换了谁,谁都会不高兴,更何况,老婆婆本来就是个性格古怪的老人。
直到吃过饭,老婆婆招呼云心赶紧上路,馨儿这才知道云心竟然要出远门,一下子就变得不舍起来。
老婆婆一旁冷冷一笑:“他只是出去送个信罢了,两三个月就会回来,有什么好惦记的。小子,你记清楚了,我之前跟你说的话,这次要是敢再耽搁了,哼哼,你想要的东西,要是飞了,可别怪老婆子没提醒你。”
馨儿在一旁奇怪地问道:“云大哥,你想要什么东西?是婆婆有的吗,婆婆要是不给,我帮你求!”
本来听到老婆婆的话,云心就大吃一惊,想到老婆婆说的,其实就是馨儿姑娘,接着又听馨儿这么一问,他就有些目瞪口呆了,这个事,怕是不好说出来吧,他嘿嘿一笑,摸着头不好出声。
馨儿连问了两遍,云心都是这么一副模样,不由得有点生气了:“哼,你个大坏蛋,有什么不能说的?哼,回头我问婆婆,什么都知道了!”
老婆婆在一旁看得啼笑皆非,不由叹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真是人心不古啊!”
因为有云心在,她也不好跟馨儿说,只是这么说了几句,就说道:“好了,小子,你赶紧上路吧。记好了,半湖镖局在天心州,你到不远处的镇子里去问问,找到去县城的路,再到县城的车马行,问清去天心州的马车,快则一个月慢则一个半月,肯定能赶到的。”
云心自然知道老婆婆的不凡,她的话,都记了下来,馨儿却有些好奇地看着老婆婆,问道:“婆婆,你真厉害,什么都知道!”
婆婆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老婆子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你才多大点儿,老身会的东西多着呢,小丫头,别整天开小差,等云小子走了以后,你得好好把我的医术都学下来,再不用点心,老婆子这身技艺,就只能带进棺材喽。”
看着馨儿嘴巴一扁,要埋怨自己,老婆婆呵呵一笑:“好了好了,今天是云小子出发的日子,不说这些丧气话。”
馨儿的心思立刻被转移,她瞪着眼睛说道:“对呀,我想起来了,云大哥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月,吃饭住宿都要在外面呢,要带很多盘缠才行吧?”
馨儿的目光投向老婆婆,老婆婆气得笑了起来:“他跟我非亲非故的,难道要老婆子把存了大半辈子的积蓄,都给他做盘缠?那些可都是给你准备的嫁妆。”
馨儿的脸立刻成了红布,一旁的云心立刻解围道:“不必啦,我这里有银子。”说着,他就从怀里掏出两锭十两重的银子,放到桌子上。
对于云心的事,祖孙两人都是很清楚的,明白云心根本没有收入来源,更不可能在短短一个月内挣到这么多钱,老婆婆心里念头一转,以为这是风凝紫给的,也就不以为意,馨儿却大声问道:“云大哥,这些银子你哪里来的?”
云心有些腼腆地说道:“这些,其实是前天离开那山谷时,黑云庄的蛤蟆哥送过来的,我坚决不要,不过他说这是给山泉村村民的补偿,我才收了下来。后来我把银子给了村中的老人,结果他老人家却坚持不肯全部收下,说这些都是黑云庄的人,看在我的面上,才肯给予的补偿,又说他们一下子给了五十两银子,其实村中的损失,远远没有这么多,他只留十两,剩下的都要给我,我又推辞了好久,最终留下两锭,剩下的三锭都给了村老。如果村里的损耗用不光,就用来补贴村中贫困的人家,另外也可以让村里的孩子读书习武。”
听到这样的来路,馨儿姑娘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说道:“还好,原来是云大哥从坏蛋那里弄来的银子,既然是主动交出来,又是给村民的,倒也说得过去。我还以为来路不正呢,以为除了云大侠、大骗子之外,又要多一个称号呢。”
云心顿时急了:“我哪是这样的人,我肯定不会干坏事的,也不会随便拿别人的东西。这银子,本来我是不愿收下的,不过村老非让我收不可,我要是不收,他就说要把五锭银子都扔进河里。唉,我也是没办法啊!”
馨儿扑哧一笑,安慰道:“好啦好啦,你现在还是云大侠大骗子!”
云心有些郁闷地说道:“我不是大骗子,上次的事情,我都说了,被人骗进了一个山洞。”
馨儿却很大度地说道:“好啦好啦,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大骗子,你现在有盘缠了,对了,我还有东西给你。”
说着馨儿就跑出了饭厅,进了她的卧房,在柜子里翻找着什么。剩下云心在那里郁闷不已,自己怎么就成了大骗子呢。
老婆婆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这对年轻人,也不说话。
不多时,馨儿重新回来,拿着一双鞋子和两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走了过来,说道:“来,试试鞋子合不合脚!”
云心瞪着眼睛,看着馨儿蹲下去,拿着一双黑面白底的布鞋,放在他面前,又伸手要给他脱鞋子。
云心立马凌乱了,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说道:“合脚,一定很合脚,不用试了!”
本来兴高采烈的馨儿一下子蒙了,不明白云心为什么不试穿,绷着脸站起身来,看着云心,一句话也不说。
云心要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一直在旁边看着的老婆婆突然说话了:“你这臭小子,是不是在山洞里一直没洗过澡,也没换过鞋?”
云心十分尴尬,嚅嚅地解释道:“山洞里不方便啊,再说我一直、一直跟练剑法,把这事给忘了。出来后直接就来村里,结果村民又被黑云庄的人劫走了,我出去追了两天,好不容易才找到,又跟黑云庄的人斗了一场,当天晚上虽然洗了澡,也洗了脚,但一直没有合适的鞋袜可以换,所以,味道不太好闻。”
听到云心的解释,馨儿忍不住啐了一口:“婆婆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个臭小子,还不去外面把鞋子脱了,自己提一桶水把脚洗了。”
云心这才如逢大赦,一溜烟地跑了出去,身后传来馨儿格格的笑声,他窘得恨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次可真是丢死人了。
不多时,云心光着脚丫子走了进来,屋里已经放了一个干净的木盆,里面盛了清水。
馨儿见他进来,忍着笑说道:“快来,把脚上的沙子洗了!”
等云心把脚洗好,馨儿又递过一张粗布,让他擦脚,擦完脚又递过来双新织的袜子过来,让他穿上,最后才是那双鞋。
云心一穿上,脸上的表情很精彩,站起来走了几步,很意外地说道:“咦,很合脚呢!”
一波的老婆婆忍不住说道:“当然合脚,你都在这屋子里睡过两个晚上了。想要量清楚你的脚有多长,有的是时间。”
馨儿顿时窘得像涂了一层胭脂,这下轮到她想找地缝钻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