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还未露白,秦武阳收功缓步走出房间,来到广场中,凝神挥拳,一套在荒界普通到烂马路的十二长拳打起来。
几年来,秦武阳跟随孟吟风修炼,境界大幅度增长,所接触到功法也是堪比六大真传功法,但秦武阳一直没有放弃对十三长拳的修炼,在修炼其他技艺时,都会打几遍十三长拳。这套从他刚接触武道就修炼的拳法,倾注了他太多的情感,对前方道路不明的迷茫、在受到欺凌时的忿忿不平;对武道孜孜不倦的坚持、对实力变强的渴望……每次舞起这套拳法,总感一种别样韵味在心间回荡。
现阶段的秦武阳,有根脚有来历,有功法技艺,天赋渐显,进步喜人,前途一片光明。随着武道境界的提高,十二路长拳在手中挥舞越越显流畅、圆润,处处透露着锐意进取、朝气蓬勃之势,拳劲破空隐约带有龙吟虎啸声。一套普通的十二路长拳竟然在秦武阳手中运用到如此程度,如羚羊挂角、浑然天成,如若旁人了解秦武阳对这套拳法所倾注的情感,也就不奇怪了,武道一途,存乎一心。
待秦武阳完成修炼的功课,已是烈阳高悬。两人稍做准备,随即施展身法朝那山谷瀑布处而去。
来到瀑布边缘,以前只是远远观察,现在终于要真正面对了。望着这宽约数理,深不知凡几的瀑布,仿佛一条白练连接天地,这是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唰”的一声,一道明亮的刀光划过天际,毫无阻滞穿过水幕,那如万马奔腾的瀑布出现片刻静止的错觉。
“抽刀断水。”
孟吟风沉思着,片刻对秦武阳道:“你的《葬月刀》已达刀意大圆满,看来这瀑布环境对你的刀法促进作用不大,你在瀑布下修炼着重修肉身和拳法试试。”
秦武阳屏气凝神,将自身状态调整到巅峰状态,缓步走进瀑布,便感到万马从身上奔腾而过,那千钧重力压得秦武阳气息不由一滞,周身骨骼咔咔作响。身体微倾,一手上抬一手下摆,一腿向前一腿屈蹲,《九转真功》之炼体术篇姿势。九转真气搬运全身气血如龙在体内震荡,全身肌肉产生不规律蠕动,感觉一条条小蛇在表皮下游走。外界的水幕如重锤般不断敲打这秦武阳身体。在内外压力的挤压下,秦武阳皮肤血管出现细小裂痕,一丝丝血迹带着油状污迹排除体外。
这是孟吟风给秦武阳定下的修炼路线,练功先炼体。一是身体就是一座堤坝,质量越好,才不会出现溃堤危险。一味追求突破速度,不注重基础的巩固,可能会危机根基。荒界出现过不少这样血淋淋的例子,多少少年天才因此而断送武道生涯。这也是为什么荒界修士在准备突破前都会将身体强度打熬到一定程度才进行下一步动作的原因。事关性命前途,马虎不得。另一个原因,以秦武阳目前的肉身强度根本不足以硬抗瀑布压力。
如此过去三个月,秦武阳感受着皮肉所产生一股弹力,对瀑布冲刷力有了一丝抵消,虽不明显,但秦武阳清楚的感觉这三个月所承受的痛苦没有白费,比之前几年的效果来得更明显。不但身体韧性、强度比之前强上不止一个档次,肉身也达到一个全新的高度,个头比之前高出一头,一身肌肉线条更是如雕刻般,充满着狂野的爆炸力,秦武阳曾经尝试单纯以肉身将一块千斤巨石打得粉碎。侧面说明一个特定修炼环境对修士的重要性。
一个多月后,秦武阳盘腿坐在山谷中一块巨石上,抱元守一。《九转真功》产生一阵吸力,堆在身边的灵石纷纷化为灵气变成粉碎,海量灵气在一呼一吸之间,灵气吸纳,浊气呼出。体内灵气如潮,不断冲击着身体的壁垒,随着吸收的灵气越多,壁垒出现一道道裂痕。猛地,周围空气一阵收缩,随即爆发开来,将方圆数丈花草吹得东歪西斜。秦武阳睁开眼,露出一丝精光:“气武中期。”
经过几天将境界巩固后,秦武阳望着眼前的瀑布,流露出一股跃跃欲试的神色。纵身跃进瀑布中,此刻瀑布外围区域压力对秦武阳行动不再产生影响。秦武阳像一块顽石兀立在水中任凭水幕肆意冲击,强壮双臂平举,纹丝不动。糅合肉身力量的7成真意《九鼎印》完全激发出来,双手紧握成拳,一拳击出,磨盘般大小拳印闪现,三足方鼎异象显现,带着恢弘巨力破开瀑布水幕。一步一拳,就这样缓慢朝瀑布里层挪动。每进一步,水幕所施加的压力就会增加一份。前进不过数百米,秦武阳感觉水流产生一股拉扯力,出拳变得艰难,并且出拳的轨迹被那拉扯力影响到偏离了轨迹,7成拳意隐约有溃散迹象,说不出的别扭。秦武阳无奈只得停下来,种种迹象表明这已经是秦武阳目前实力所能承受的极限了,根据过往经验强行前进只会适得其反。步步为营,不妥协、不激进。
山中无岁月,一晃半年过去了,秦武阳如闯关者一层层往瀑布里层闯。这段时间里,秦武阳利用水压不断凝练拳意,更糅合了2成肉身力量,所爆发的威力不同语而曰,根据与孟吟风过招后得到的评价:“起码强上三、四分。”《九鼎印》更是凭借水幕那无处不在的恐怖的水压一举突破到8成拳意。秦武阳疯狂对着水幕挥动双拳,揉入2成肉身力量的《九鼎印》拳意带着石破天惊的破坏力蛮横地将水幕硬生生给轰出一个深约半米的门户空间,拳影所至,一路穿行。
一年后,秦武棣终于突破到了瀑布最核心区域,相比较瀑布外围,这里更显另一幅景象,无边的水幕自成天地,白茫茫一片别无他物。那是一幅世界末日景象,那倾泻下来的水幕就像不断倒塌空间层层压下来,让人窒息,产生一股不可抗拒的无力感。秦武阳此刻忍受层层水幕所带来的压力,那强悍的肉身在水压挤压下表皮下细小血管寸寸爆裂,继而肌肉在水流恐怖的拉扯力开始撕裂,鲜血还没有来得及流出就被水流带走,身形给一寸寸往下压,骨骼咯咯作响,也有断裂的前兆,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令秦武阳脸都变形。
秦武阳全身紧绷,被压得弯曲的身体慢慢站直,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如困兽般的嘶吼。坚定、不屈、刚烈,秦武阳奋力朝层层压下的水幕打出自己最强一击,揉入3成肉身力量的9成拳意,刚猛无俦气劲如火山爆发引发的反噬之力完成附加秦武阳身上。秦武阳双臂肌肉完成撕裂开来,露出里面森森白骨,一口鲜血直喷而出,凄惨无比,身心具惫,只能借助水流之力,顺着水流飘出瀑布。
秦武阳这一伤足足花了差不多2个月才恢复过来。
不知不觉间,秦武棣在瀑布底下修炼已有两年时间,经历了无数次受挫、提高,终于适应了瀑布最核心的威能。静静站在瀑布底下任凭瀑布冲刷不动如山,紧闭着双眼,修炼《九鼎印》各种心得及领悟点点滴滴在心头流淌,如一幅幅画面有序组合排列。秦武阳逐一看过去,手握成拳自热而然舞动,一招一式在手中挥洒而出,拳劲意境相互融合,一丝明悟在脑海流淌,逐渐如洪流浩浩荡荡沉淀在思绪中。秦武阳意识中出现一尊遮天蔽日的三足方鼎,庄严、肃穆,散发一股冠冕堂皇、不可侵犯的威严。
秦武阳此刻处于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中,身心一片空明,手随心动,心随意动。一尊尊三足方鼎异象伴随着那挥舞的一拳拳显现出来。如果秦武阳此刻清醒的话会发现挥拳显现的三足鼎异象完全就是意识中的鼎缩小版,更显栩栩如生。
孟吟风站在瀑布前一块巨石上注视着奔腾不息的瀑布,脸上波澜不惊。
瀑布里隐隐约约透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威压,孟吟风神色一动:“咦”。这时那万年不变的瀑布出现一丝变化,光洁表明突出一个细小的鼓包,但很快就给瀑布给抹平,不留一丝痕迹。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光洁如境的水幕表面突起的鼓包越来越大,那若有若无的威压也逐渐明显起来。
2天后,水幕表面凸起的鼓包出现的频率越来越来快。随着水幕一颤,一尊三足方鼎状鼓包凸显而出,但水幕像橡筋般随即将三足方鼎鼓包拉回去。两者像在角力又像在拔河来回争夺,不相上下。但那股威压此刻却露出狰狞,一些在水边觅食饮水的小兽早已瘫在水边瑟瑟发抖,一动不动。
轰隆一声巨响,一尊小山般大小三足方鼎挣脱束缚般从瀑布激射而出,庄严、肃穆。狂霸的气劲将所在空间打出一阵阵涟漪。一道挺拔高大的身影凌空出现,折身化作一道飞虹朝孟吟风扑去,口绽春雷:“师傅,接我一招。”
小山般三足方鼎释放出恐怖威压,拖曳着虹光朝孟吟风笼罩过去。
拳未至,劲先到。孟吟风站在原地,身上长袍被《九鼎印》强横气劲引起的劲风吹得猎猎作响,感受着那股迎面扑来的威压,郝然蕴含堂堂正正的王道意志。
《九鼎印》十成大圆满真意。
孟吟风眼神一亮,喃喃自语:“九鼎为尊”。
“老规矩。”孟吟风随即将自身修为压缩到气武中期,手掌朝那三足方鼎虚按,漫天星辰在掌中闪烁,划过天际,拖着熊熊火焰朝三足方鼎撞击过去,十成大圆满真意《九天星落》。
两者不同拳意交锋,孟吟风觉察得到一股堂堂正正的“镇压之力”当头压下,不仅仅体现在纯粹的力量对身体的压制,更带着一种对意志震慑,完全将《九鼎印》的镇压真谛表现得淋漓尽致。
孟吟风将神魂中那种被威慑镇压的感觉驱逐出去,手中动作不由一滞,漫天星辰被三足鼎轰成漫天星光。十成大圆满真意《九天星落》告破。
几年的抗争中首次占得先机,秦武阳不禁意气风发,想知道自己的实力达到什么水平,能把孟吟风逼到什么程度。手上不做停留,将自身气息推至顶峰,身如狂龙翱翔,揉入3成肉身力量的《九鼎印》疾风暴雨般像孟吟风攻去。
仍然是十成真意的碰撞,所不同的是,糅合3成肉身力量的《九鼎印》再也没有给《九天星落》任何反击的机会,一路碾压,产生的气劲将巨石掀翻、将树木击倒,一些细小物件更是给震得无影无踪,周围给搅得飞沙走石,日月无光。
孟吟风清楚以分散攻击为主的《九天星落》无法抵挡此刻强横无比的《九鼎印》。嘴角不禁出现一丝戏谑的笑容,前一刻还在信心满满攻击的秦武阳一见孟吟风露出这样的神色,心道一声:“不好。”转身就要遁走。
几年的朝夕相处,秦武阳太清楚他这师傅,只要露出这样的神色,自己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果不其然,孟吟风手臂微屈,一拳直冲,一只斗大泛着玉质的拳头轰在三足方鼎上,一股绵绵不绝暗劲在三足鼎中央爆炸开来,秦武阳感觉《九鼎印》拳意不受控制膨胀,继而爆炸开来,朝四面八方散逸,如狂风过境,一片狼藉。十成真意《破玉拳》。再一反手,一座巨大石碑出现在秦武阳上方,直接将秦武阳拍在地上,坚硬的地面顿时出现一个人形深坑,十成真意《大摔碑手》。
像孟吟风这样的老牌神武境强者,活得年月长,不但临战经验丰富、眼光毒辣,而且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