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本来应该哭,应该痛哭失声,可是她却是做不到,此刻四周的一切,都让她敏感起来。
听不到声音,但是视线却是异常清晰起来。
她能看到吧台上一瓶酒后面露出来的一个剪刀的头,还有墙上装饰的干花,粉色的那一支断裂了一个花骨朵,还没人将它补上,还有对面的王则,说话的嘴型。一张一合,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
“云月?”王则皱眉叫她。
短暂的失控之后,云月的感官又回来了。
“没事,所以,师父和师父的妹妹都是徐教授的学生?”难怪教授电脑上会有登录痕迹。
“对,而且之所以让你不要和夜沉走的太近,那是因为。”王则眼看向窗外,像是陷入了回忆,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琪琪她最初看上的并不是夜沉,而是宁外一个男人,而后又移情别恋的爱上了夜沉,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爱,本以为故事就这么结束了,可是结束的并不是故事,而是琪琪的命。”
琪琪?
“琪琪在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带着自己怀中的孩子,跳江自杀了,一尸两命的喂了鱼,连尸骨都没有。”
“她叫樱棋对吗?王樱棋。”
王则诧异,但是随即点头:“对。”
“是她吗?”云月冷静的从包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正是蓝山别墅画室的哪一张,樱棋和夜沉的合照。两个人都还是青涩的样子。
王则颤抖着手从云月那里接过照片。
红了眼眶:“是她。”
作为演员,势必是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的,可是此刻的王则,云月看得出,已经极力再忍了。
“对不起,我不应该问。”牵了了别人的伤心事了。
王则摇摇头:“人死不能复生,已经过去了。”
“所以,师父,当初一下子在演艺圈这种圈子里认了我做徒弟,是因为我眼睛和樱棋相似吗?”
王则收了情绪:“是也不是,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的确响起了我的妹妹,但是我收你为徒,只是因为我觉得你是一块璞玉,当然,你可以怀疑我存了要培养你的心思,毕竟......琪琪以前也是学表演的,艺名就叫樱棋,并且为了夜沉,甘愿当个全职女朋友,放弃了自己的梦想。”
“师父,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问你。”
“我该走了,晚了赶不上通告了,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徒弟。”拍了拍云月的肩膀,王则起身离开。
等到看着楼下王则的车开走,云月一口气一松,后背朝着沙发座椅砸了下去,空洞无神的双眼,留下了冰冷的蓄了很久的泪水。
滴滴答答的打在手背上。
王则可以说,收她为徒不是为了那双眼睛,那夜沉呢?
恐怕连救她的命,都是为了这双眼睛吧。
难怪杨曦什么都查不出来,是夜沉封锁了消息。
原来他并不是铁石心肠,他也爱过人,而且他们还有了孩子,心硬,不过是对待她这个替身罢了。
她觉得心好痛,又冷又硬,却又不堪一击的痛。
胸口堵了一块,喘不上起来。
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夜幕降临,云月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云月拿起手机给李真拨了电话。
半小时之后,林菲出现在了云月的对面。
“你又要做什么!”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林菲见对面的云月,神色颓然,完全没有和她斗法时候,漠视一切的傲然,或者胸有成熟的淡然,脸上一片死灰,双眼无神,这是谁也装不出来的。
“你说,说完了我还有事。”林菲不耐烦的看她一眼,现在整个剧组的人都压制着她的脾气,也不知道这个云月是怎么办到的。
“你爱夜先生吗?”云月声音柔和了许多,虽然不掺杂感情,但是却也不生硬,就像是两个女人之间浅浅淡淡的聊天。
“爱?云月,你在这个圈子里说爱?夜先生吗?夜氏的总裁,用不了多久就会玩腻我的,难道你以为你会是例外?哼!幼稚!”林菲说完,像是看个小丑一样的看了云月一眼,抓起外套起身就走。
像是这一次谈话,完全毫无意义,还耽误了她去下一场陪酒赞助商。
云月木然坐在那里。
脑中还回放着林菲说她幼稚时候的语气和表情。
最终脸上的思索化作了一声颤抖的笑。
林菲在她眼中,从来都是个双商底下的智障,可是现在看来,真正智障的是她自己。
林菲看待夜沉不会是看待一个时期的金主罢了,而她呢,他和夜沉之间,没有人比她更适合金主这个词,六百万,买了她这个人。
可是她付出的却是自己的真感情。
“拍!”云月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手上和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让她觉得发觉自己还是个活人。
她给李真打电话,让安排林菲出来,其实是想告诉她,她是夜沉爱人的替身,想将这种痛苦,分担出去一些,可是当听到林菲那番话,她觉得,说出去,林菲不仅不会难过,说不定还会拿这张脸,作为她的筹码,继续看着夜太太的位置往上爬。
闭上眼睛,夜沉吻她眼皮的触感又在脑中炸响。
那样的温柔,只是隔着这双眼睛,想要传递给另一个人。
双眼干涸,流不出泪水,云月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的餐厅。
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云月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夜先生。
心心念念的他的男性中低音,却是在此刻,有着无尽的反感。
悦耳的铃声现在听来,却像是无尽的嘲讽。
她原以为他是不会爱人,现在看来,爱是天生带来的,怎么存在不会呢,只是这爱,并不是给她。
这么长时间的陪伴,他要的,只是宁外一个人的影子。
呵!人生就是一个讽刺。
挂断了电话。
世界安静下来。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并不大,但是打在人身上,莫名有些疼。
街上的行人都加快了脚步,路灯混着车灯在街面上忽亮忽浅。
有人拿着公文包,有的拿着文件,都顶在头上,朝着公交车站跑,要么就是撑着伞,慌忙的站在路边上对着出租车招手。
大家都是那么的焦急,唯独云月一个人慢节奏的在路面上游荡。
她突然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夜沉的电话没有再打来,如此骄傲的男人,怎么能接受给一个女人打第二次电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