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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夏太监一声“放肆”出口,元妃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林妹妹与我乃是姐妹,如今在自己家里相见,宫中的规矩可暂时免了,况且我知道,妹妹在皇上面前也是免跪的,不过是请个安罢了。”

夏太监听了,便把脖子一缩,退到后面。

“娘娘宽容大度,是我不知礼了。”黛玉淡淡的笑笑,嘴上如是说,但依然没有跪下去。自己也不知为了什么,总之是不想跪,那种与生俱来的自我尊严此时变得更加强烈,连皇上都不跪,何况一个妃子。

“我远远的看着妹妹这里景致好的很,忍不住便过来走走,一时竟把皇上的旨意给忘了。”元妃也淡淡的笑着,对黛玉的傲慢无礼似乎一点也不生气。

“承蒙娘娘喜欢,尽管游玩便是。”黛玉始终叫元妃‘娘娘’,而元妃却叫黛玉‘妹妹’。

两个字之间的差别,黛玉心里很清楚,元妃不傻,亦是很清楚。

黛玉知道,此时的元妃到潇湘馆来,有一种探视的心理,听说皇上很喜欢黛玉,太子也喜欢她,如今连大皇子的心里也很感念她,真是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儿,姑妈未嫁时,自己还未出生,姑妈去世了,自己也没能见上一面,听说原来皇上与姑妈有过一段风流传闻,不知如今皇上的心里是不是把这个表妹当作了当年的初恋?

如今住在这清雅的潇湘馆里,吃的用的无不是这世上最好的,难不成皇上想在这里金屋藏娇不成?

黛玉用一种旁观者的角度看着心中暗藏着深深妒忌的元妃,尽管她掩饰的很好,尽管她很和蔼的叫自己‘妹妹’。可是她站在黛玉面前,仍然是一个透明人,她心中所思所想,无不清楚的出现在黛玉的脑子里。

进了屋子,黛玉请元妃坐,元妃便在客位上坐了,紫鹃捧了茶来,黛玉并不接,直接叫她端给了元妃。

冷眼瞧着,但见元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恨意,瞬间即逝。

接过茶,看都不看一眼便放在小炕桌上,不经意间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桃香。

“妹妹这里的香气好特别,大冷的天,难道还有桃花不成?”

“娘娘不知,昨儿却是有人送了两个桃花盆景给我。”黛玉淡淡一笑,只回答元妃的话,不多做任何解释。

“是吗?可真是罕见。”元春脸上带着笑,眼睛里却带着隐隐的怒气,昨天便听说南边送来了四个桃花盆景,原是指望着皇上能赏给自己一盆,没想到一盆给了皇后,一盆留在了承乾宫,,另外两盆高敬仁说赏给了臣子,什么臣子?还不是送到这潇湘馆来了?如今人家还淡淡的口气,说是别人送来的,好像堂堂天朝君上是她们家什么人似的。

“是啊,大冷的天,真是难为他们怎么养来。”黛玉仍是淡淡的。

“哟,瞧妹妹这意思,还不大稀罕似的。”元妃的忍耐是有限的,自从失去了孩子,她好像变了一个人,原来的那一份仁慈和轻灵早就在宫里磨练的没影没踪了,今日能这样对黛玉,不过是怕皇上罢了,如今见黛玉对皇上也如此不屑,她可是逮住了大好的机会。

“两个盆景而已,不过是有心罢了。”

“有心?”元妃的声音突然高挑,真是有心,养了个千娇百媚的小娘子在这里,没有后宫的争斗,没有各位娘娘之间的你争我夺尔虞我诈,在这里或读书或下棋,或游园玩笑,身边全是自己的人,还有舅舅家做邻居,真是有心!

“是啊,能让桃花反季而开,还不是有心吗?”黛玉依旧淡然,面对突然转变了态度的元妃似是不见。

“自然是有心,皇上若不是这般有心,妹妹如何能住进这潇湘馆里,想这一处,原是我父母亲人建造了,为了我回家坐坐罢了,没想到皇上却大做文章,挑了这最好的一处指给了妹妹居住,”元妃冷笑。脸上带着一种不屑的神情,似乎是在说,凭你怎么较贵,也不过是借我家的房子住罢了。不过是寄人篱下的一个孤女而已,有没有什么名分,在本宫面前威风什么?

“娘娘似乎有些事并不知晓,有些话还是不要乱说。”黛玉收了笑容,淡淡的说着,便站起身来,大有送客之意。

“哼!我不知晓?你们只当我进了那见不得人的去处,便是蒙在了鼓里?你勾引皇上还不够,还勾引太子,又想方设法讨好大皇子,精明算盘真是打到了极处!别人不知道,你当我也不知道吗?”元妃原本美丽的脸此时竟有些扭曲,嫉妒,真的很可怕。

“娘娘这话从何说起?皇家的事情你我也能乱说吗?”黛玉冷冷的说道,眼睛只看着外边的风景。贾政等人在廊檐下听见里面的争吵不禁冷汗淋漓。

“乱说?你真是放肆,纵然你有皇上的万般宠爱,无奈却没有半点名分,如今不过是个民女罢了,我一再忍让,你却如此高傲,不把我这个皇上亲口封的妃子放在眼里也罢了,竟然连皇上也不屑一顾?这欺君大罪,你有几个脑袋担当?”元妃说着,啪的一声摔碎了青瓷茶碗。

热热的茶水溅了一地,西域进贡的纯白银狐毛织就的地毯上一片水渍。

“呵呵,娘娘既然说我对皇上不屑一顾?那么这银狐地毯上茶渍又算是什么?这可是皇上赏下东西,娘娘如此糟蹋,可不是欺君大罪?”黛玉淡淡的一笑,不温不火。

“你?!”元妃知道,这西域进宫的银狐幼崽绒毛织造的地毯,天朝只有两块,一块铺在皇上的御书房内间里,另一块便给了黛玉,正是此时脚下的这块。然而此时说什么也晚了,碎瓷片四散飞扬,到处都是,滚滚的热茶更是一滴不少的全都泼在了毯子上。凭元妃怎样理直气壮,如今也气短了几分。

然而此时,更让元妃心悸的,还是外边的一个招呼声音:“玉儿,大冷的天,怎么你这里倒是热闹的?挤了这一院子的人。”

外边的太监宫女早就跪了一地,贾政闻言也忙迎出去,跪在地上,嘴里颤颤的喊道:“微臣贾政,参见皇上,不知御驾降临,有失远迎,请皇上降罪。”

“唉?这不是政公吗?元妃省亲,你不去娘娘跟前伺候,怎么到这里来了?”玄泽一身玄色银狐大氅,绣着银色的飞龙,身形矫健中带着一丝魅惑,大踏步的走进了潇湘馆。

“臣妾参见皇上。”元妃不敢怠慢,急急的跪下去,没看清地方,竟然跪倒了一块碎瓷上,不巧的是那碎瓷锐利的边沿已经割破了她的衣裙,扎进了膝盖处薄薄的肉里。

虽然很疼,但是却不能动,皇上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看着洁白的地毯上那一大片茶渍。

“玉儿,跟谁发脾气,把这毯子弄成这样了?”玄泽无视元妃的存在,只上前拉住了黛玉的手,异常的亲昵。

“皇舅,这毯子不是玉儿弄脏的。”黛玉此时乖乖的喊了一声‘皇舅’,把跪在地上的元妃给惊得魂飞魄散,什么时候,皇上认了黛玉做了外甥女?怎么没听说过?这种事情,即使没有旨意,后宫之中也应该早有传言,自己平日细心打点各处的公公,不就是要一个知己知彼吗?

“嗯,那就是下人不小心了?你的这几个丫头,真该好哈管管,紫鹃?是你吗?”玄泽淡淡一笑,看着紫鹃,那眼光跟看着斓彩公主没什么区别。

不过紫鹃可不敢放肆,忙跪下去,低头回道:“回皇上的话,奴婢们并不敢摔碎皇上赐给姑娘的茶具,更不敢弄脏皇上赐给姑娘的毯子。”

紫鹃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便把事情的真相都说出来了,她说奴婢们,自然就是指潇湘馆的奴才们,她还说茶具是皇上赏赐的,地毯也是皇上赏赐的,这更让跪在地上的元妃心里还怕,感情不只是地毯是皇上赏赐的,还有被摔碎了的茶杯。

欺君之罪,可大可小。全在皇上一念之间,皇上觉得你欺骗他了,你便是欺君之罪,皇上若觉得无所谓,欺君之罪也就不存在了。元妃才皇宫中磨练了几年,早就知道这一层奥妙了。于是忙在地上磕头赔罪。

“皇上臣妾死罪,臣妾不知道茶具是皇上所赐,失手打了茶杯,弄脏了地毯,请皇上责罚。”元妃忙挪动双膝回过身来,面朝皇上跪着哭道,是的,元妃泪流满面,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心里充满了恐惧,更是膝盖上的伤,亦是刺骨的疼痛。

“嗯,你失手?”玄泽淡淡的问道。慵懒的语气里带着质疑。

“是,臣妾失手……”元妃虽然重复着那句话,但是声音却小下去,万一黛玉说了真情,自己怎么办?该如何应对呢?

“玉儿?元妃真的是失手吗?”

“皇舅,玉儿没看见,刚才不过是说着桃花盆景的事情,玉儿便听见啪的一声,青瓷盖碗便碎了。”黛玉才懒得跟跪在地上的人计较,一边说完,便转过身去,不看元妃一眼。

没看见!还好她说没看见。元妃忙在心里念佛。

“不对啊,这里又没有外人,下人连随便走动都不敢,元妃怎么会不小心打了盖碗?”玄泽依旧是慵懒的口气。

元妃的心中又是一紧,皇上向来不是无聊的人,今天怎么这样不依不饶?

“紫鹃?你说。”玄泽看着跪在地上的紫鹃,有一副非要把事情弄清楚的感觉。

“是,回皇上的话……”紫鹃偷偷的看看边上的元妃,又看看黛玉,欲言又止,正不知该如何说是好。突然外边有人高声说道:“臣北靜王水溶奉旨觐见!”

“涵之来了。”玄泽的脸上有了笑容,忙对外边笑道:“你小子来了就来了,还在外边站着做什么?还不进来?”

水溶一身浅金色的家常袍子,兜着冷风而来。奉旨,进了潇湘馆,一眼看见跪在地上的元妃,和一地的碎瓷,便有些愣住。

“行了,你去省你的亲吧,朕记得朕说过,这潇湘馆不许你进来的,你偏不听,拿朕的话当狗放屁吗?”玄泽沉着脸,说了一个不冷不热的笑话,众人都不敢出声,唯有黛玉忍不住,拿着帕子笑出声来。

“你来就来了,无缘无故摔了朕好不容易得来的王恺珍藏的汝窑盖碗,还弄脏了朕辛辛苦苦给西域耍赖的弄到手的地毯,真是不懂事。”玄泽继续说着。

“是,臣妾知罪,请皇上责罚。”

“罚?自然是要罚的,去跟你的祖母说几句话便回去吧,省的在外边无事生非。好好问清楚,这潇湘馆以及这省亲别墅都是用哪里来的钱建的,弄清楚了再说话,你不是最喜欢搞知己知彼那一套吗?整天闲着没事那些银子给那些无用的太监们,打探朕的行踪,真是受不了你。”玄泽突然多话,瞧不出他脸上的表情,但是却知道元妃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睛里,每一条都会随时要了她的命,或者连累了全家。不过是,皇上就是不说怎么处置罢了。

元妃听了皇上的话,一阵阵心慌,只以为这下真的完了,连窥伺皇上的罪名都有了,还有好吗?可哪想到皇上此时竟然不追究,还让她去跟她祖母说几句话便回去,那种口气,多像平常百姓家丈夫跟妻子的对话。

元妃一时间被自己的‘自以为’感动的热泪盈眶,一时间也忘了腿上的疼痛,忙磕了头,退出去。

洁白的狐绒地毯上,留着一抹艳红的血迹,黛玉看了不禁皱了皱眉头。

“高敬仁!”

“奴才在。“高敬仁听到皇上的声音,忙跪在门口。

“去,叫人把这地毯拿出去清理干净,收起来吧,好好的东西,真是给糟蹋了。再把昨儿俄罗斯国弄来的那张雀金呢的毯子拿来给玉儿铺上,那个毯子,倒也配她这一处‘有凤来仪’。

“是,奴才遵旨。”高敬仁高声答应一声,带着五六个太监,麻利的撤下了地毯,一时间送出潇湘馆去。

“皇上何必如此?玉儿并不想张扬。”黛玉淡淡的说道。

“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便不会存在的,就像刚才,朕很知道你不想与元妃冲突,可冲突还是会有。玉儿,逃避不是办法。”

“这个玉儿知道,好了。皇上来了大半日,茶也没喝半口,却唠叨了这些话,紫鹃,还跪着干吗?还不快去煮茶?”黛玉看着跪在地上的紫鹃,勉强的笑道。

“啊,是,奴婢这就去。”紫鹃恍然如梦,忙站起身来退下去。

“这丫头,怎么今儿比往日少了几分机灵?”水溶在边上笑道。

“原是很机灵的,不过是没见过娘娘省亲这架势,给吓得有些糊涂罢了。”黛玉淡淡的说道。

玄泽不好说什么,只看着水溶咧咧嘴,水溶摇摇头,便跟在黛玉身后往书房走去。

“这小盆景妹妹看着还好吗?”水溶见自己送来的桃花被黛玉摆在了平日读书的塌边小几上,便知道黛玉很喜欢它。

“唉,若不是这桃花,还引不来这一场闲气呢。”黛玉一边叹气,一边请后面跟进来的玄泽往榻上坐。

“这是为何,元妃娘娘何时跟我又杠上了?”水溶不解的问道。

黛玉摇头,玄泽便笑道:“她跟你却杠不上,还是朕的缘故,原来一共得了四盆桃花盆景,昨儿各自给了皇后一盆,朕自己留了一盆,剩下的两盆便给了你,今儿在玉儿这里见到了,自然是以为朕给了玉儿,她肚子里那一坛子醋,只怕又打翻了几千遍了。”自从元妃失去了那个孩子,玄泽似乎总是很迁就她,即便是抗了旨,也没说一句重话。

“唉,原来是这样。”黛玉轻声笑了,“真是犯不上。”

玄泽不说话,接过紫鹃端来的云南送来的新雪芽,打开盖碗便有一股浓浓的茶香扑鼻,玄泽不禁叫了一声“好茶!”

水溶也接过了盖碗,掀开盖儿,轻轻的嗅了嗅茶香,满意的浅尝了一口。“嗯,的确是好茶,舅舅品茶的功夫越来越高了。”

“你小子敢笑我?”玄泽剑眉一挑,有一点挑衅的看着水溶。

“不敢,不敢,回头父王和母妃打我的时候,还指望着舅舅护着呢,怎么敢取笑舅舅。”水溶一边笑着,一边说,那眼睛里的笑,总是带着顽皮。

“臭小子,记得你皇舅我的好处就行。”玄泽做了一个凶恶的鬼脸,真是夸张,黛玉还以为自己的眼睛看错了,原来这个冷酷的皇帝也有这样顽劣的一面。

“好了,你们两个人不要闹了。”实在受不了这样舅舅外甥,哪里还有皇上王爷的样子?黛玉嗔道。

“好了,玉儿不高兴了。”玄泽先收了鬼脸,玉儿,今晚朕忙着看折子,晚膳也没怎么吃,你这儿还有好吃的没?”

“没有,要好吃的只回宫去吧。”黛玉不知哪儿来的一股气,这话想也没想便说出去。

“唉!朕哪里还有力气回宫啊?”玄泽一边说着,一边歪倒在榻上。

“我已经担了不少流言蜚语了,皇上还只管这样。”黛玉生气,眼睛便范了红。刚才元妃那一副寻事的样子,想想就可气。当时没觉得怎样,这会儿见了水溶,不知怎么的,越发觉得委屈。

“玉儿,别生气了,是朕不好。”玄泽坐正了身子,“原以为一道圣旨可以让不相干的人不来打扰你,没想到妒忌会让人变了心性。”

“不干皇上的事情,不过是我没爹没娘的孩子,任人欺负罢了。”黛玉说着,声音变了调,竟是哭了。

“玉儿,玉儿,你别哭,我……朕这不是来了嘛!”玄泽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竟然有些语无伦次了。

他向来对后妃的撒娇耍赖都无视,自然不用想怎么去哄她们开心,原来和敏儿在一起时,她总是在自己面前很坚强,从未掉过眼泪,小公主斓彩也是看着他的脸色长大的,根本不敢在他的面前哭,如今黛玉一哭,他真是没了办法。于是便使劲的冲着水溶瞪眼睛。

水溶有心上前安慰黛玉,又碍于玄泽在身边,也是急的干瞪眼。一大一小两个男子,竟然对这黛玉没有了办法,真是奇怪了。

雪雁在外边听见了黛玉哭了,但心想北靜王爷在,什么事情都能搞定,自己懒得管这些,紫鹃却站不住了,于是挑了帘子进来,却见黛玉独自站在墙角书架前哭,肩膀一耸一耸的,正是伤心的时候,偏偏皇上和北靜王却还面对面吹胡子瞪眼的,不知在搞什么鬼。

“姑娘,怎么又哭了?你看,王爷来了,连皇上都来了,元妃娘娘也没能怎么样,还不是灰溜溜的走了?姑娘还伤什么心?”紫鹃拿了帕子递给黛玉,又劝着她。

“你快去哄哄她!”玄泽拉着水溶的耳朵,小声说道。

“那请舅舅先出去一下啊!”水溶无奈的轻叹。

“呃……”玄泽顿时明白了水溶挤眉弄眼的样子,所谓关心则乱,上苍!打仗都没这么累,玄泽拍了一下水溶的肩膀,又对黛玉说道:“玉儿,别哭了,朕走了啊,改天你高兴了,朕再来。”

黛玉便转身过来,紫鹃忙上前相送。水溶便拦住了要出门的黛玉,只等紫鹃出去,便拉她往椅子上坐了,又拿过帕子给黛玉擦掉腮边的泪水,温柔的笑道:“今儿是怎么了?怎么跟小孩子一样了?”

黛玉便低下头去,只管轻声的抽噎着。

“心里不痛快?”水溶蹲下身子,抬头看着黛玉的脸,“也不全是为了元妃娘娘吧?还有什么事?能不能给涵之哥哥说说?”

“太子这几天总是让人送东西来,烦都烦死了。”黛玉小声咕哝着。

“原来是为了他?”水溶失笑。青晟的心机远远不如太子,是属于比较憨厚耿直的那一种,所以才会被裕亲王诱惑,有道是‘知子莫若父’,所以皇上也没怪他。但他总以为是黛玉在皇上面前救了他,所以一心感谢黛玉,总时时叫人送东西来而已。

“谁稀罕他的东西,不过是瞧着皇上的面子上,替他说了几句好话,不过是不想看见他们父子反目成仇罢了,我想皇上也未必就舍得杀自己的儿子,不过是吓唬吓唬罢了,给他们个台阶,事情就完了,谁知道倒是招了这些烦恼来,今儿元妃还拿着这事说话呢。”

“好了,你只管做你喜欢的事情,管那么多做什么?听那些闲话也没用,趁着这会儿没人,不如你弹首曲子来听听,我也好借着你的琴,练一下我的剑,好不好?”

“嗯,昨儿晚上练琴时,有几处总上不去,这会儿再试试。”黛玉一边答应,又叫紫鹃端了水来,洗脸洗手,收拾干净了。又叫人把琴摆在院子里。

“姑娘,外边冷,披上斗篷吧。”紫鹃拿着银狐毛的大红斗篷过来。

“不用了,没事。”黛玉一件轻软的蚕丝小棉袄,纯白色,滚着淡绿的边,下边系着一条水绿色的百褶裙,脱了软软的睡鞋,登上米色的鹿皮小靴子。自从修习了音功,黛玉体内的灵力也涨了很多,并且能够运用自如,有了一定的内力。如此,便是寒冬腊月,也不用穿那厚厚的棉衣了,‘鬼面娘子’说过,在寒冷的环境里,更加有利于内功的修炼。因为冷会刺激人的身体本能的反抗,内力自发运转,保护身体不受寒冷的侵袭,从而更快的上升。

水溶亦是衣衫单薄,浅浅的金色锦缎,迎着寒风飒飒作响,与黛玉一起在院子里,一金一银,格外的和谐。

弦动,琴声悠扬而起。

叮咚之声犹如雪岩下灵动的清泉,汩汩而来,连绵不绝。

剑起,风声簌簌而来。

扬起片片白雪,映着暖暖的灯光,轻舞飞扬。

琴声忽然转向高昂,铮铮之声犹如裂帛。

剑气逆风而上,回旋间带着阵阵凤鸣。

廊檐下的丫头们都看呆了,一个个傻傻的站在那里,听着琴声,看着剑舞,似乎也一起忘了天地的存在。

琴声又从低音转为高亢,一声声高上去,那种气势,似乎要直冲云霄。

雪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姑娘尽管这样走高调,不知古琴能否承受?况姑娘如今内力修为还没到那种与天地同泣的程度,硬要冲上去,会不会被反噬?

水溶的剑舞得更快,白色的剑气织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网,把他网在里面,不见人影。

‘呛’的一声,琴声直逼云霄,嘎然而止。与此同时,水溶也静静的立住,正好是挥剑朝天,剑尖指向飘渺云端。

然后,只听见天空中竟然传来轰隆隆的雷声,沉闷的声音,由远及近,慢慢变大,竟有天崩地裂的气势。

天地同泣!

雪雁心中一惊,姑娘练成了,真的是天地同泣!雷声!来了,雨,快点下吧。

黛玉抬头望着天空,只见浓黑的乌云一朵朵涌来,沉沉的,似乎压倒了头顶。

水溶亦抬头,看着天空,深邃的眸子中闪着惊喜的目光。——剑气通天!竟然真的有这个境界。

不知何时开始,噼噼啪啪的雨声突然响起,大点大点的雨滴落下来,打到潇湘馆的竹子上,发出动人的声音。

正月十五,天降大雨,真是闻所未闻。这一天,成了天朝历史记载里,特别的一天。

“姑娘,快进屋!”紫鹃第一个在清醒过来,姑娘可禁不住这样的大雨,于是她拿着油纸伞过来,忙忙的扶着黛玉进屋,小丫头在后面收起了古琴。

雪雁则冒雨走到水溶跟前,惊喜的说道:“王爷,恭喜你,成功了。”

“嗯,真是没想到,原来‘剑气通天’也不是神话。”淋着凉凉的雨滴,水溶的心里是无比的自在。

“还有姑娘的‘天地同泣’一样不是神话。”

“对,今天真是个特别的日子。”

“今天是正月十五,上元之日。”雪雁淡淡的说道,亦是六十年一次的月华之夜。后面的半句只留在心里。

上元,原应该是一轮冰月挂中天的时候,此时却乌云密布,轰隆隆下起雨来。

原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即便是下,也是下雪,可今年的正月十五,竟然下起雨来。

大雨倾盆冲洗着这个满是尘垢的世界,雨声伴随着隆隆的雨声,似乎老天在发怒一般,无休无止的宣泄着。

黛玉和水溶站在书房里,通过窗子听着外边哗哗的雨声,心中都不能平静。

“玉儿,我的剑终于练成了,‘剑气通天’是我师傅练了四十年才练成的绝技。”水溶的脸上洋溢这笑容,师父说,如此一招,便可以抵挡千万敌军。玉儿,谢谢你的琴,没有你的琴声,我练不成这样的剑。”身怀这样的绝技,凭他是谁,都会心中欢喜。

“涵之哥哥,我也要谢谢你,我练了好久都冲不破的第六阶,今天也终于破了,练成了‘天地同泣’,我已经达到了音功第七阶。”黛玉的心情也是极好,一时间竟也高兴的拉着水溶的手,紧紧的,不放开。

“嗯,放眼江湖,只怕没有谁的音功能与妹妹相比了。”黛玉高兴的样子更加动人,这一刻只怕水溶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

这就成了绝世武功吗?黛玉总觉得有点恍然如梦,似乎也太快了些,才一个冬天而已。

对于一般人,一个冬天并不能改变多少,然而黛玉不是普通的女子,原本是女娲之泪黑龙之血混合凝结了情芦之灰,赤瑕之粉而成的一颗种子,落在三生石畔上得灵河之水灌溉而长成的一株仙草,仙草又得天地灵气,修成女灵,如今下凡历劫而来。

所以,黛玉并不是一般的女子,只是这件事情除了她自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罢了。

所以,区区音功,她用了一个冬天的时间练到第七阶,真的是很平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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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一群恶狼包围,她以为自己会没入狼口,千钧之际,他给她丢了救命稻草。擅闯东麦山,与欺君同罪,她犯下牢狱之灾。一道圣旨下来,她成了离王妃,所犯之罪一笔勾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在相思棘前立下誓言,当与他相濡以沫,执手相依。奈何家族没落,设计之人竟是她的丈夫。一段深情,一道过往,抵不过权益之交。欠下他的债,她以命相抵。然她到底逃不过命运的枷锁。她可为国,为君,为天下人,独独不能为自己……
  • 小说月报·原创版(2016年03期)

    小说月报·原创版(2016年03期)

    《小说月报·原创版》创刊于2003年初,凭借强大的发行网络和发行数量,多年来一直居全国原创类文学期刊之首,并曾多次荣获省市级、国家级优秀期刊奖项。其影响已不仅仅在文学界,更延伸到更广阔的领域之中。许多作品一经发表,即被各大报刊转载,更有近半数作品被改编为影视剧,并产生巨大影响。本刊以贴近现实、关注人生的中长篇小说为主要内容,并力求在秉持沉稳、厚重的风格的同时,依然留有一片充满激情、活力的年轻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