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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诡变

京里大多数的人都知道,方瑾的亲事因为明珠郡主被搅黄了,当初有不少人嘲笑她轻狂,可自从张静安嫁给了袁恭之后,在清流文人和宗室联合推波助澜之下,众人都只有同情她被张静安横刀夺爱抢了亲事的。

可这也是有前提的。前提是,袁家出手,将她曾经跑到张静安跟前,要求张静安成全她和袁恭的一番深情的事情瞒得死死的。

女子嫁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不管成或者不成,都与闺誉无关。可她自己跑去求人成全,那么就成了私相授受,不堪入目了。

当时她是抱了死也要恶心张静安的心思去的,可她去了就后悔了。

她并不想死,她还想好好活着。

她只万分庆幸张静安并没有大肆宣扬此事,让自己彻底胜败名裂。只庆幸张静安还是顾忌将来要嫁给袁恭,不肯将她和袁恭一起毁掉。只庆幸靖江王府老王妃只是喜欢她的性格,怜惜她姻缘不顺就定下了她,并没有去细查那些过往……

可现在……

她陡然抬起头来,“为什么她会知道?她是谁?”

袁恭看她如此惊恐,眼里就闪过一丝痛楚和不舍,“这我不能说……,表姐,这亲事还没有落实,依我看……”

方瑾就尖叫了起来,“她为什么会知道?是张静安故意告诉她的是不是?”

袁恭语塞,不知道方瑾怎么就这么理解这件事情,程瑶能知晓这件事情,自然是张静安告诉她的,可张静安告诉她的时候,压根儿还没有方瑾要嫁入靖江王府做侧妃的事情呢!正不知道该如何在瞒住程瑶身份的时候解释这件事情,就听方瑾痛哭失声,“张静安故意的是不是?她故意的,她故意的,我……我要怎么办啊……”

袁恭从来没有看到过方瑾如此失态的样子,忍不住就上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方瑾,如若不然,她必定是要倒在地上的。

芸香突然就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撇了一眼袁恭,又撇了一眼方瑾,大刺刺地就走了过去,跟抄个物件似的,一下子把软倒的方瑾抄起来,就这么给放到边上的一把玫瑰椅上,就是距离袁恭最远的那一张,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出去之前,扫了一眼袁恭,“袁二哥,我去给你们端壶茶来。”又扫了一眼方瑾才走了出去。

方瑾是最怕在人前失态的,尤其是这个丫头不像丫头,娘子不像娘子的疯女人,手上力气大的吓人,轻轻松松的,把她整个人都抬离了地。也不知道袁恭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个女人。

她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等着茶过来,茶叶很差,冲得更差,不过好在还是滚烫的,她猛地喝了一口,烫出了眼泪,可总算人不再颤抖了。

她哀哀地看向袁恭,“二郎,现如今我要怎么办?”她此刻算是穷途末路了,她没有旁人可以商量,只有找袁恭。

袁恭在她对面坐下,眉头也是紧锁着的,他有心让方瑾放弃这门亲事,可也知道,这样说对方瑾来说到底有多残忍。

他艰难地开口,“表姐,我有一同僚有一族兄,为人很好,如今在家奉养父母……”

方瑾默不作声地听着,整个人又冷又僵。再没有比此刻绝望加上绝望的悲愤!

靖江王入京已经快两个月了,加上路上的行程,他离开福州已经小半年了,也就是说,很快他就要回去了。回去之前,势必订下亲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答应娶她的人,她还有的挑吗?连功名都没提,大约也就只有在家照顾父母的本事了吧……

袁恭此刻如此冷静,她恨他如此冷静!

她哆嗦着嘴唇看着他,看了很久,袁恭始终在那里坐着,一动不动,仿佛这就是他能为方瑾做的一切了。

方瑾看了又看,他还是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多说,就这么远远地坐着。

方瑾这才绝望了,真的是绝望了。

浑身的力气都失去了一般,她应该尖叫骂他的,她应该掉头就走的,可是她动不了,就这样坐着,仿佛时间就这样停住了。

袁恭也只能在那里坐着,陪着她,不知道是等着她做决定,还是就这样默默地陪着她,度过这难熬却必须要度过的时间。

最后,还是芸香在外头等得不耐烦了。

她又端了一壶茶过来,在外头探头探脑的。

方瑾缓缓地站了起来,膝盖都僵硬了。

一句话也没跟袁恭说,就这样缓缓地离开了。

芸香撇撇嘴,不明就里,就转向袁恭,“我还得送她回去?”

袁恭摇摇头,又坐下了。

他心里烦,就想一个人呆一会。

芸香懒得理睬他,既然不用她去送他的老情人,就没她什么事儿,她可就走了。这从中午到如今,她还没吃饭呢。

袁恭一个人在这小院里坐着,一直坐到晚上。天都黑了,元宝过来劝他,“二爷,回去吧……”

他才慢慢站了起来,沉默地回到了家里。

张静安在屋里等他,等得可着急了。

她迫不及待地告诉他,她今天遇到了慧能大师呢。

慧能大师上一世是做了国师的人,而这一世,他这条路走得格外的顺畅。因为他之前有了堪断天时,普度众生之名,再加上又在白云寺讲经大会上独占鳌头,青云寺主持文湛大师对他更是推崇备至。所以这一世,天下尚未大乱,张静安就在宫里看到了他。

而且看到慧能大师把皇帝身边那个奇奇怪怪的牛鼻子老道观月驳斥得灰头土脸的,张静安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开心啊。

两世人,张静安都不大喜欢观月,觉得皇帝之所以早死,就是因为观月整天拉着他禁食打坐还吃那些古怪的丸药。

当然,还是因为玉太妃讨厌这个牛鼻子。

观月对玉太妃和张静安也很忌惮。

有人能收拾观月,简直是大快人心有没有?

更让人开心的是,慧能还记得她,还跟她说了好几句话,慧能大师就是不同凡响,他说得每一句话,都那么意味深长,她虽然没有完全听懂,但是就是觉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她叨叨咕咕地跟袁恭说了半天,可袁恭实在是没有平日里的情绪那样和她一起欢喜,他看着她欢欢喜喜的粉红小脸,就想到方瑾那苍白扭曲的面容,他心里怎么都高兴不起来,真的连勉强都勉强不起来。

张静安渐渐发觉了,只奇怪地看着他,“你这是怎么了?”

袁恭摇摇头,实在是不想看到她,勉强地笑笑,“累了,你且睡吧,我出去转转。”

张静安被晾在那里,不明就里,莫名奇妙地就觉得有点害怕。这又是怎么了?

可不敢拦着他,就呆呆地看着他,就这么离开了。

她是做错了什么?还是他在外头遇到了什么?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跟她说呢?

?

这天晚上,张静安等袁恭很久,但是他都一直没回了,莫名的,张静安就感觉特别的难受,一个人在床上翻滚着,怎么都睡不着。

烦躁了半天,她终于爬起来,换上衣服,去前院找袁恭去了。

袁恭也就一直坐在书房里发呆,连衣服都没有换过,丫头小厮也都不许进来烦他,就这么一个人坐着发呆。

自成婚以来,他和张静安的楚河汉界,就是依着书房的大门为限,只是他已经主动的侵入到了张静安的领地,却一直觉得张静安太矫情,从不肯到他这书房里来转转。

他又不曾说过他这里不能来。

不过他没想到,这天晚上,都已经二更的时分了,天寒地冻的,张静安会从被窝里爬出来找他,她披着件水蓝的羽缎斗篷,捧着个珐琅彩小手炉子,巴巴儿地站在书房门口看着他,似乎是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样子,一下子就把他的心都看化了。

他毫无意识的就伸手,让她到自己的怀里来。他鄙视自己的暴躁,因为其实他心里清楚,他压根儿不能责怪张静安对方瑾的无情,他压根儿不能责怪任何人,只能怨这贼娘的老天作弄,只能怪自己没用,无力去做命运的抗争。

可这事儿总得有个了结吧!总不能就这样无休无止的纠缠下去吧!你看他这混蛋窝囊的样子,连安安这小姑娘都比他要大度的多,偏生他还在这里死活看不开的纠结。

再如何,事情他也做下了,以他对表姐的了解,她是不可能再嫁到靖江王府做侧妃的了。关于下一步,那就是替她好好再寻一门亲事,寻个安静的地方,寻个踏实合适的人,好生地嫁出去了。

纠结了许久的困惑,就在张静安怯怯地投入他的怀抱的时候,一下子豁然开朗了。他什么话也不想说,就是抱着张静安拼命地亲了起来。

张静安几乎是从他的亲吻中挣扎出来看了他一眼。

想看看,他这是真的在亲昵,还是又发疯了。

可机会不多,她刚抬头就又被亲倒了在他怀里,满眼都是袁恭的怀抱。

她突然之间似乎也放下了什么东西,觉得无比的安心,无比的……轻松……仿佛重生到现在,挣扎到现在,该折腾的都折腾了,该忍耐的也都忍耐了,就是现如今这样,她也没什么好再求的了……

亲着亲着,两个人就混到了书房后头,袁恭看书的那个小暖阁里缠到了一起去。

外头候着的丫头小厮都傻眼了,这可是头一遭,二奶奶留宿在二爷的书房里,这要怎么伺候呢!二奶奶平时娇得跟花朵儿似的,除了她身边的人,碰都不让碰一下。除了她自己的东西,别的碰都不肯碰一下。

而二爷看着随意,可这书房可是他的禁地,等闲都没人能进得去,更衣,梳洗,都是他自己伺候自己个儿,这后头的事儿要怎么伺候呢!

不过张静安和袁恭却没有这样的困惑,第二天一早,两个人早早就醒了,互相伺候着穿衣服,主要是袁恭伺候着张静安穿,反过来,张静安披着一头丝缎一样的长发,慢吞吞的给袁恭整理着身上的荷包挂件儿。

也不知道怎么着,袁恭突然就冒出一句话来,“过些日子,我们就搬出去,不管我差事寻摸到哪儿,总归都带着你!”

张静安的眼睛就亮了,一下子投入到他怀里,紧紧的抱着他,眼里缀满了眼泪,鼻子囔囔地的回答他,“你不带我都不行,我就是要跟着你去,你去哪里我去哪里,以后我都听你的话,只要你带着我,你说什么我都听什么,再不任性了……”

在这一刻,张静安充分感到自己这一世并没有白活,她活了两世,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人,她想要的日子,大泪磅礴之下,她几乎是要哭晕了自己。

袁恭也就只抱着她,让她哭够了,哭够了就一起笑。心里酸酸软软的,光看张静安这样的哭,便是知道平日里她强装着跋扈强硬是有多么的难。

他抱着张静安陪了她一会儿,心是酸的,可脸上却是笑的。

也只觉得似乎一切都豁然开朗,全然无所谓了去。

表姐的事情了了,家里的事情也就是这样了。从此之后,他袁恭,也要为自己而活了。

他狠狠的亲了两口张静安,心里就琢磨着,不管如何,他再不在京里待下去,就要带着张静安远走高飞了。

而与此同时,圣上京另一端的吴家。

方瑾住着的那个小院子里,方瑾昨天一晚上都没睡,现如今还端坐在窗前的凉炕上,仿佛一尊雕塑一样动也不动。

衣裳也还是昨天出门时候精心选的那件。

方瑾在袁恭跟前,从来都是最好的状态。

这件水蓝色的春衫,上头绣着浅浅的蝴蝶兰,从样式到装饰,到熏香,不自觉得,方瑾还是保持着早年袁恭最喜欢的式样。

可现如今,她突然咯咯咯咯地大笑了起来……

翠墨胆战心惊的伺候着,一瞬不瞬地就看着方瑾的背影,方瑾的笑声传出来,她就觉得背脊上起了一阵的鸡皮疙瘩,吓得她浑身都哆嗦了起来……

方瑾回过头来看她,“翠墨,给我把吴前儿给叫过来。”

吴前儿是方瑾生母留下的陪房,这么多年一直陪她住在京里,都跟了主人家姓了吴,最是忠心能干不过。

以前袁恭和张静安的一切,也都是她和她那口子帮忙打听的。

冷静下来想想,其实袁恭透了这么样一个口风给她,那么靖江王看中的正妃也就不难猜了。

张静安从小在宫里长大,人又如此孤僻……

关键是张静安这个矫情的小贱人,如此爱慕依恋袁恭,是不会做任何伤害袁恭名誉的事情的,当年自己跑去张家闹那一场,她都瞒的死死的,难道是为了顾忌她方瑾的名声吗?

不,那是为了袁恭。

所以这件事情,如果不是最最亲近的人,她是一个字也不会向别人透露的。

她能说的,只有最贴心换命的交情。

这些年来,她也从来没有停过关注张静安和袁恭的事情。

要说跟张静安关系好的,不外呼袁家的两个小姑子,再有就是最近联系上的隐国公府的二夫人,以及……前阁老程蕴的孙女程瑶和一个跑海的王文静了。

王文静那样的出身,别说是正妃,就是妾都不够格。

而程瑶……

方瑾揪紧了手里的帕子,隔着帕子指甲都能掐进肉里头去。

程瑶,名满上京的才女程大小姐。

方瑾很奇怪,这样的女子怎么会和张静安这样孤僻暴躁的草包混在一起。

不过也只能算是这程大小姐倒霉了,偏生就要和张静安混在了一起,她方瑾万劫不复,怎么会让那些害了自己,或者等着害自己的人好过呢?

不过她方瑾已经吃了一次亏了,她上次挑衅张静安,差点被张静安拖到宫里去打死。

这一回她不会这么傻了。

张静安不是把程瑶当姐姐,当亲人看么?程瑶不是护着张静安想要自己好看吗?好啊,你们都等着,我就算是倒霉了,也会让你们一样没有好日子过……

张静安,方瑾松开拳头,自己拿帕子擦了擦掌心的血丝,喃喃道,“你这一辈子,总归不能好过了……”

程瑶要做靖江王妃,并不是没有对手的,大约全天下人看靖江王刘协,那都是个顶好的女婿人选。如今他要续弦,陆陆续续的,经理就来了许多的贵女,其中对程瑶最有威胁的,就是四川大统领王广的幼妹王靖。

年轻貌美,家世显赫,而且一早就放出话来,说是这位王姑娘,看中的就是靖江王的英雄气概,这就与一般的闺女不大相同了,虽然大周朝,风气比较开放,可是男婚女嫁,依旧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大姑娘自己挑女婿的,没有点勇气,还真的说不出口。

可王靖敢说出来,就说明她对这桩婚事是势在必得的。

而她的哥哥王广,则借着进京述职的机会,亲自来给妹妹撑腰来了。

不过这一些,动静看着是很大,却并没有从根本上,影响到靖江王刘协和程遥的亲事。知道内情的,连张静安这样的小姑娘,都眼皮子都不带掀一下的。刘协不是那些毫无手段的毛头小子,他一方面表面上不动声色,现在朝野之间放出风声,大张旗鼓的宣扬安家的强势,顺便也透露一些口风,暗示王广和蜀王刘璞的关系非同一般。

如此这样一来,王家小姐想嫁给他,那就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靖江王府的老王妃,最害怕的就是一个强势的媳妇,明显的,王家大小姐,远比他头一个儿媳妇儿还要强势,所以老王妃是坚决不会让这样的儿媳妇进门的。

而皇帝和太子最忌讳什么呢!大约就是忌讳藩王之间相互勾结了,不用说现在天下最有势力的两个藩王,一个是靖江王,一个就是蜀王。

王广打的主意是要向皇帝买好,显示自己和皇室一条心,可没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到惹了一身的骚。

渐渐的,王家大小姐就越来越少出门了。

而张静安对程瑶与靖江王的婚事则越来越有信心了。

她几乎是将此事彻底抛入脑后,一门心思只关心袁恭能不能在四月份兵部吏部大换血之前,再运作到一个好的差事。

袁恭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情况,方瑾已经给他回话了,她会推掉靖江王府的亲事,尽快回到河南老家,重觅良缘。他也就放下了心来。

因此现如今,虽然希望已经不大了,但是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能找到个能让他施展才华的差事,好生历练一番。

随着年龄日渐增长,他一日比一日越发认识得清楚,家里这一摊子烂事儿,不是他一个人费力挣扎,努力周旋,就能做好的,他爷爷,老太太,父亲母亲,哥哥,嫂嫂,叔叔婶婶,各自都有各自的心思,自己纠缠在他们中间,那么什么理想抱负大约都是无法施展的。

这段时间,国公爷,吴氏,还有长兄袁兆轮着番儿寻他说话,意思都是让他留京,或者是不要远去的。

可他们越是劝他,他的心意却越坚决了起来。

以前没分家的时候,一床锦被盖着全然不显,现如今分了家之后,那些曾几何时他不曾想过,或者不曾愿意去想的龌鹾就就这么显露了出来。

母亲还希望和吴家继续搭伴儿做通州的生意。哥哥不乐意,嫂嫂更不乐意。父亲偏向母亲,哥哥希望他能站在自己这一边。私下里,还希望他能牵线,给宫里的新冒头的几个公公和王文静那边搭上话,做那无本分红的买卖。

袁恭自己在宫里出入,也曾给宦官们塞过钱,吃过酒,一起看过戏,可却没做过这样的赤皮白脸的事情来,他想不到哥哥堂堂东宫领侍卫大臣,东宫太子头号的心腹臂膀,为什么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袁兆却并不乐意和他说太多如今东宫的事情,可袁恭想也知道,这跟主子要看跟谁。那刘易,就是一个神经病,你对他好,他能有几分心肝?袁兆倒是死心塌地辅佐他的,可是还不是每日里谨小慎微动则得咎,艰难起来,还要看那些不入流的太监的脸色?

袁恭固然同情哥哥,可他却帮不上这个忙。

东宫那边太乱了,几天这个得意了,说不定明天就又落下去了,你今天讨好了这个明天就得讨好那个,他们和王家以及靖江王那边的关系,可扛不住这么消耗的。他和张静安好不容易好了,他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就损了去。

兄弟两个也没谈好。

而吴氏,则一贯地在他跟前又是叹气又是抹泪的,总归都是对他这个儿子失望。

他也都习惯了,他想的他做的,总归是入不了爹妈的眼。以前还不觉得,现如今他真的觉得,自己的心硬了许多。

他叫了卖糖烧饼的小贩到家里来给张静安先做烧饼这样的小事,母亲也要拿出来说,说他有了媳妇忘了娘,他也就只能这么听着,他给张静安买块烧饼,张静安就欢喜得和他腻半天,他讨好他娘十几年,可完全看不到什么希望……家里这段时间还乱着,他琢磨着,哪怕不那么合意,他也得出去晃个两年再回来徐徐图之吧。

?

张静安觉得的这段时间,是他两世为人最幸福的一段日子了,自从袁恭答应带着她一起外放之后,她每天睡觉都能笑醒,整个人就跟吃了大力丸似的,浑身不知道多有劲儿。

她先是到程瑶和王文静那里炫耀了一番。

然后又忍不住在家里也开始得瑟了起来。

她选了一套红宝首饰送去给袁惠,算是先给她压箱子底添妆,谨防袁惠成亲的时候,她已经跟着袁恭天高地远地外放走了。

袁惠没想到她出手如此大方,这套红宝首饰品相太好了。她不过嫁个中等人家,什么时候有机会戴这个?

袁佳却是对这套头面爱不释手,嗔道,“嫂子给的你就拿着,不戴还不能压箱底儿啊,看着就让人喜欢,肯定得把黄家人都镇翻了去。”

张静安也送了一套给她,一本正经地调戏她,“你虽然没订下亲事,可是嫂子我这一去,也不知几年才能再回来呢,所以也先送了你,免得到时候你埋怨我……”

袁佳的脸腾地就红了,想到她娘如今偷偷商量的那门亲事,还有自己偷偷见过的那个人,脸上就臊得更加难耐。

只不过张静安只沉浸在自己的幸福当中,也没怎么看出袁佳的异样来,只吧唧吧唧地教导袁佳,“不过作为嫂子,我还是要叮嘱你几句,这挑女婿啊,可不能只看家世容貌,这品行教养,公公婆婆也要挑一挑,你就是个爱俏的,可别被人晃晕了眼……”话没说完,就被袁佳一把抱住了滚在了一起,“哪有这样做嫂子的?你自己和二哥腻不够的,还来编排人,你说,你就不爱我二哥长得俊?你敢说你不贪……”

张静安被妹妹收拾得好惨。

谁让袁家人都是个高大的种子,袁佳比她小一岁,可身高体健不说,从一开始都没把她这个嫂子当嫂子敬过,所以……她刚得瑟了一下,就被妹妹收拾得好惨。

最后还是袁惠看不过眼了,这才将她救下来,重新梳了头,整理了衣裳。这才和袁佳一起打打闹闹地各自回去了。

袁家虽然现如今分家,可毕竟都是住在一起,这些事儿大家都看在眼里。这二房张张扬扬要外放的事儿,也从上到下都知道了,私底下人家都说,这分了家,最得意的就是二房了。二爷二奶奶自己当家作主了之后,这日子过得,可不要太得意。

直到如此,大约也没人去劝袁恭不要外放的事情了。

而有人,则更加失意。

说得就是曾家大房的那一对舅舅。

他们来上京的指望,就是儿子有出息,而儿子能有出息的前提,就是女儿能找个好靠山。

本来他们一家子连带闺女都巴结着大房的太太,就是指望大房的太太能给寻个好亲事,原本说是二爷要外放,二奶奶势必留在京里,让自己的女儿跟着去任上,过副太太的日子。

可这真心不知道是哪个当他们是傻子忽悠的。谁说二奶奶没有娘家和二爷关系还不好的?

人家明明是皇帝最心疼的外甥女儿不说,二爷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嚣张跋扈得如此有底气,自己女儿想在她那儿讨便宜,岂不是找死?曾大太太天天唉声叹气的。

唯独曾文珊是镇静的。

她安慰母亲,“这都是我们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的缘故,如今知道了就里,反倒是我们运气,不然遭了白眼,日后的日子要更不好过。”

可曾太太还是很难过,如果女儿不能高嫁,那么儿子的将来要如何呢?可曾文珊却只让母亲宽心,他们初来乍到不熟罢了,可是他们总归有能掌握全局的那一天,只要他们安心的等下去,她这个等着嫁人的尚且不急,旁人又急什么呢?

总归来了上京,她势必要嫁的比在江西好猜对。

从此在吴氏跟前伺候得更加体贴,却几乎再不往张静安跟前去了。

偏生吴氏却还记着要给儿子寻个体贴人的事儿。毕竟袁恭外放现如今是免不了的,就张静安那个性子,放在京里也就罢了,要是跟着袁恭出去,只有替他得罪人的,万万不能让她跟着去。

怎么的也要将张静安留在京里,然后给儿子选一个体贴的人陪着去任上。

她还是看好曾文珊,觉得曾文珊温柔娴静,怎么看怎么是个书香门第出来的小家碧玉,有方瑾的文雅端庄,又因出身不高更加的和煦温柔,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姑娘。

可只将这话与曾家大太太一说,曾家大太太就为难的拒绝了。

这门亲事自然是求都求不来的,但是二房如今分家了出去,二奶奶已经都放出话来了,要跟着二爷往任上去,这个时候曾文珊嫁过去,怕是立刻要遭了二奶奶忌讳。

为了讨好吴氏,曾大太太自然少不了说几句张静安的闲话。

只说见了几次张静安,那郡主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并不将她这个舅母放在眼里的样子,实在是听说这个郡主是谁的话都不入耳的,只怕自己女儿柔弱,要吃亏。

吴氏气的半死,可又能如何呢?

这丢脸都丢到穷亲戚跟前了,人家外省来的穷亲戚都看出来了,张静安从来不把自己这个当婆婆的放在眼里。而且现如今儿子也不听她的话了,一门心思都野在了外头,可算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她一心为了他好,八成也是不能领情的。

心里这样想,也气曾家不识抬举,对曾文珊也冷淡了许多。可曾文珊却犹如恍然不觉一样,只是尽心尽力地侍奉吴氏。

远比忙得脚打后脑勺的小关氏来得殷勤亲近。

小关氏瞧她不起,她却对小关氏也十分恭敬。渐渐地,大家也都习惯了这表小姐成了吴氏屋里头一号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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