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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亲自喂她

“饿了吧?我洗了手喂你吃东西。”方宇翔放下手里的便当盒,转身进了洗手间。

骆晴晴偷偷吐出一口气,脸上写满了庆幸。可随即额头上就爬满了愁云:总不能一直这样装下去,还不知道这个恶魔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还有,子萱,该怎么办呢?

“来,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蛋挞。”方宇翔打开盒子,拿起一只蛋挞,递到了她的嘴边。

骆晴晴看着方宇翔眼睛里流出来的如水温柔,一时间产生了错觉:我失忆是假,他摔坏了脑子才像是真的吧?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吧。”她忙抬起手,伸手就要去拿已经到了唇边的蛋挞。

方宇翔的脸立刻冷了下来,握住她的手按到了床单上,眼冒怒气地警告她:“如果再让我发现血液回流的话,我就一把把你拎起来扔出去。”

神经病!脸变得比这六月的天还快!

骆晴晴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规规矩矩地躺好,极不情愿地张开了嘴。

咬一口酥软的蛋挞,香甜的味道顷刻间席卷了她的味蕾,慢慢地咀嚼,她怔怔地打量起眼前的这个男人来。

清爽干净的短发,如雕刻般菱角分明的俊脸,尤其是一双幽深的眸子,虽然掩饰不住眼底流露出来的疲倦,但仍抵挡不住他浑身折射出来的男性魅力。只是,可能是一晚上没有剃须的缘故,脸上显得比平时沧桑了很多。

这样的一个男人,别说他背后那么雄厚的家事背景了,就凭这妖孽般的长相,恐怖随便勾勾手指,也会招来无数美女靓妹吧。

“很难吃吗?”妖孽轻启性感的薄唇,嘴角勾起一道优美的弧线。

“不,”她慌忙收回视线,灵机一动,抬眸道:“反正不是很好吃!你确定这是我最喜欢的蛋挞吗?为什么我的舌头这么抵触这种甜腻的东西啊?”哼,既然利用我失忆占我便宜,那我何不趁机好好戏弄戏弄你呢。

“是,是的啊,可能,可能是你生病了,口味比较刁钻了吧。我,还买了粥,喝粥吧。”

方宇翔说话一反常态地结结巴巴道,慌忙放下被骆晴晴咬了一口的蛋挞,从便当盒里取出粥来一口一口地喂她吃。

骆晴晴娥眉微蹙,机械地张着嘴巴喝着方宇翔喂的粥,食不知味:奇怪,一直以来那么强势霸道说一不二的人,刚才怎么突然变得磕磕巴巴的?

难道,他真的可怜她这个从楼梯上滚下来失忆了的人吗?

骆晴晴正思忖着,方宇翔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微微皱了皱眉,冲她勾了勾嘴角,放下碗,起身站在窗户前接通了手机。

“我晚点过去,等不及的话让董事长直接开会。”不知谁打来的电话,不等对方开口,方宇翔就甩过去一句话,利索地收了线,关机。

冷冷的语气,一下子把病床上的骆晴晴拉回了现实:他没有失忆,他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恶魔。

或许,自己真的病了,病得产生了幻觉,以为他转性变得温柔了。

“怎么了?一脸的挫败?”

方宇翔走过来,重新端起了粥。

“没,没有。我是在想,我,跟你?真的结婚了?”骆晴晴忙抬起头,眼神落在他放在床边的手机上:“你,好像很忙的样子?”

“等过几天回家了,你就知道你是不是我老婆了。来,再吃点。”方宇翔弯弯眉眼,舀了一勺粥:“现在你是我最忙的任务。”

“饱了!我想睡会,你去忙吧。”她一点都不习惯他突然转变来的温柔,躺下去闭上了眼睛。

方宇翔抬眸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大钟,放下粥碗,略作犹疑后站起了身:“家佣马上就会过来,我去趟公司再来看你。”

骆晴晴点了点头,眼睛却紧闭着。

方宇翔刚走两步,转身看了她一眼,上前俯身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猝不及防的吻。转身,款步离去。

骆晴晴忽得睁开了眼睛,樱唇轻轻地抿起来,眸子里氤氲出一团困惑的水雾:他,也会温柔?

心底滑过一丝异样的感觉,暖暖的,涩涩的。

方氏企业的高层会议室里,坐在椭圆形会议桌领导席上的方恒山春风满面,今天显得格外的容光焕发。

扫了一圈董事会的成员,沉着微带激动地开了口:“一大早,着急把大家召集在这里,是有两件事通知大家。”方恒山慈爱地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方芳和Augus,笑得脸上的皱纹一条条都舒展了开来。

“第一件事,大家众所周知,小女方芳自担任主管财务部的副总经理后,就去了德国学习深造,让这个位置一直有名无实。之所以一直没有任命新的副总经理,就是因为方芳副总经理当时走的时候写下了军令状,如今她信守诺言,学成归来,正式接任!”

方芳优雅起身微笑着向在座的微微颔首:“以后还请各位前辈多多指教!”

众人“啪啪啪”鼓起掌来,不约而同地向这位传说中睿智聪颖的方家大小姐投去赞许的目光。

方恒山脸上的笑多了几分自豪的的意味,等掌声渐渐停下来之后,老爷子眉开眼笑地宣布了第二件事:“接下来,我给大家隆重地介绍下我身边的这位年轻人,Augus!”

老爷子把所有人的目光引到了Augus的身上,Augus适时地站了起来,谦逊地向各位董事鞠了一躬。

“Augus呢,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年轻人,五年前,我发现了他难得的商业头脑,所以特地派他跟方芳一起出国学习。这几年,他们一边考察学习,一边把方氏在德国的公司经营得井井有条,业绩翻番。在我的再三建议下,他们俩一起回国来了。

一方面,是我们公司也急需要像他们这样年轻有为的新鲜血液,另一方面,希望他们能用这几年沉淀下来的新理念把方氏经营得更好!

所以呢,我提议任命Augus为副总经理,主管生产部。大家,有没有意见?”

底下顿时哗声一片,年长的董事们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毕竟,方氏这是第一次使用一个董事会对他不知根、不知底的外人来担任这么重要的职务。

Augus的脸上依然保持着淡定的笑,方芳却不免担忧地看了一眼方恒山,方恒山立刻回给爱女一个安慰的笑。

果然,下一刻老爷子的一句话让刚刚还喧闹的董事会立刻安静了下来。

“诸位安静一下,能看到大家有异议我很欣慰,这说明大家对方氏还是尽职尽责的。但是,大家真的多虑了。因为,”方恒山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撇了一眼身边的两个年轻人,笑道:“Augus不是外人,他是我方氏未来的女婿!”

话音刚落,方芳的脸上泛起了娇羞的红晕,难为情地倪了一眼Augus。两个人含情脉脉地对视之后,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连她都没有想到,老爷子居然在董事会上宣布她和Augus的恋情。毕竟,他们俩这几年在国外建立起来的微妙关系,虽然彼此早已心照不宣,但始终都未挑明。

怎么父亲就火眼金睛地看出来了呢?

整个会议室突然变得鸦雀无声,方恒山满脸期待地等待着董事们的意见:“反对的可以提出来,虽然方氏姓方,但是副总经理的任命必须还是要经过诸位的同意的。”

“Augus和方经理在德国分公司的成绩我们有目共睹,我同意!”底下有人举手表决。

“方董在人事任命上一向火眼金睛,我完全赞同!”

“我也没有意见!”

“……”

方恒山的一句“未来女婿”像一颗强性定心剂一样注入了在场每个有异议的人身体里,没有人再提出反对意见。

此时,一直把紧握着的拳放在腿上的Augus,渐渐地松开了手指,嘴角浮起一抹不易觉察的狡黠冷笑。

方氏最高层的会议在一片恭喜和恭维声中愉快地结束。

方芳和Augus一左一右陪着方恒山刚走出会议室,迎面走来姗姗来迟的方宇翔。

“看来,我好像错过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方宇翔停住脚步,淡漠地看了一眼老爷子身后的Augus,唇角勾勒出一道戏谑的弧线。

“宇翔,你是不是一夜没睡?怎么这么狼狈?”看着一脸疲倦的方宇翔,方芳关切地问。

“不是一夜没睡,是折腾了一夜。”方宇翔撇了一眼Augus,故意邪魅一笑。

Augus怔了怔,尴尬地扬起嘴角。

很明显,方宇翔这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因为,只有他知道,昨晚从他手里把骆晴晴带走的,就是方宇翔。

方恒山看到迟到了的宝贝儿子还一副不羁的样子,眸子里闪进一丝不悦,又不好发作,左右看了一眼方芳和Augus说:“你们先各自回部门。”

“你跟我来办公室。”方恒山抬眼看了一眼方宇翔,转身向办公室走去。

“既然是您决定的事,完全可以不要告知我。再说,您也是知道的,我对整个方氏都一点兴趣都没有,又怎么会干涉您决定了的人事调整呢?”刚一进董事长的办公室,方宇翔慵懒地往沙发上一横,捏了捏眉心,闭起目养起神来。

方恒山没有理会方宇翔,按下了秘书的电话:“冲杯咖啡过来。”

咖啡不到一分钟就送到了,方恒山亲自接过来递给了方宇翔:“你最近的状态很让我担心,如果身体不适或者心情欠佳,不如好好休息休息。”

方宇翔倏地起身,微眯着眼嘿嘿一笑接过了咖啡:“好啊!反正新接替总经理位置的人也到位了,我求之不得。”

方恒山稀疏的眉毛在眉骨上突突地跳了跳,无奈地轻摇着头道:“宇翔啊宇翔,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正儿八经地跟我这个老爸说句话啊?”

“我哪句不正经了?”方宇翔啜了一口咖啡,玩味地反问。

“自从六年前你回到方氏,你在我面前说的话不是方氏离开了你会更兴旺,就是你留在方氏会影响公司发展。可是现实情况呢?”方老爷子拄着手杖,慢慢朝自己的座位上走去。

“现实情况就是在您的英明领导下,方氏很幸运的,还健在。”方宇翔答得云淡风轻。

“虽然我也知道你的兴趣和心思一直不在方氏上,但你在总经理的位置上从来没有渎职过,相反,把方氏从六年前单一的对外贸易经营到了现在涉及到汽车、服饰、餐饮、娱乐等各大行业的大型集团公司。儿子,我这个做老子的,只想说一句——”

“得得得!这是因为您带了一个很能干的团队,可别把这么重的业绩往我这推。”方宇翔不耐烦地打断了老爷子的话,起身打算离开:“您一大早就千呼万唤的,把我喊来就是为了说这些没营养的话?”

“你觉得Augus这小伙子怎么样?”方恒山见方宇翔一副懒得听下去的样子,只好转了话题。

“呵呵”方宇翔勾了勾嘴角,自嘲地笑道:“董事会不都决定了么,我的意见若真的很重要的话,您也不会这么着急趁我不在就把他任命了吧?”

“这么说,你对你姐姐这个未婚夫还不太满意?”方恒山颇为诧异地瞥了一眼方宇翔。

“未婚夫?”方宇翔挑着眉,“您果然为了把他留在董事会,连方芳都舍得利用一回,我又怎么会不满意,有点羡慕嫉妒罢了!”

“羡慕嫉妒?”

“是啊!”方宇翔脸上泛起吊儿郎当的痞笑:“羡慕他年纪轻轻就可以在商界干得成绩硕硕,嫉妒他能俘获美貌与智慧并重的方家大小姐的芳心。”

“你呀,真不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方恒山微微摇头,眼神里却泛着无奈的宠溺。

“对了,我这几天比较忙,可能会很少来公司,您就不要再为一个小小的人事调动的事,再呼唤我回来了。”方宇翔走到门口,手刚放上门把,转身淡淡地说:“您呢,没事也出去旅旅游观观光,方氏有方芳和Augus,您就放心地把心放在该放的地方吧。”

说完,方宇翔开门款款离去。

方恒山轻叹一口气,拨通了一个电话:“查一查宇翔这几天的行踪。”

上了电梯,方宇翔的手指正要落在1层的按键上,冷峻的唇角微撇,瞳孔里有犹疑的微光闪过,手指上移,按下了12层财务部的按钮。

副总经理办公室里,方芳正站在文件柜前一盒一盒地查看资料,一边查找,一边在本子上专心地记录着什么。

“咦,这个月上半个月的报表还没出来吗?”方芳有点不满地自言自语了一句,转身正要往办公桌上的电话走去,不经意地一抬头,看到了倚在门口的方宇翔。

“宇翔?专门来找我?”方芳脸上闪过一丝讶异,放下手里的本子,走过去把这个影响了整个财务部正常工作秩序的“罪魁祸首”拉进来一把按在了椅子上,轻轻关上了门。

没办法,谁让她这个帅气冷酷的弟弟是整个方氏女员工的大众偶像呢!不管路过哪一个部门,都会有一群花痴女员工中了邪似的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忘我地流口水。

“用不着这么敬业吧!刚回来也不放松放松!”方宇翔煞有其事地扫了一圈办公室:“不过这里有点人气了,果然焕然一新!”

“行了,弟弟!”方芳嗔笑道:“日理万机的方大BOSS这么好心的过来看我,不会就是想给我添置点新设备吧?”

“哟,你不提醒我都快忘了,今天还真有一堆事需要去处理。我也就顺道过来看看你,要是缺什么的,直接喊王显达去办就行。”方宇翔抬腕看了看时间,半开玩笑地说。

“我就说呢,原来是顺道慰问。”方芳假装不高兴地环起了双臂。

“那,不打扰你这上任新官了。”

说罢,方宇翔起身向门口走去,刚走两步,脚步缓缓停了下来,转身嬉笑着说:“你和Augus的婚礼,需要我这个做弟弟帮忙的话,可千万别放过我!”

“婚礼?”方芳诧异之余,一脸的羞赧:“八字还没一撇呢,老爸那样说无非是为了让董事们安心而已。”

“那你的决定呢?不再好好的挑一挑了?据我的不完全统计,拜倒在你的一步裙下的男同胞,可是车载斗量、前赴后继啊!”方宇翔始终保持着一副玩味的不正经样。

“你呀,回国这几年,倒是嘴皮子油光滑头了不少!”方芳手指轻轻点在方宇翔的额头,嗔笑。

“哎,可怜我热脸贴了冷巴掌啊!想关心一下某位大龄剩女的婚姻大事,某人居然不领情,那我走了!”方宇翔假装委屈。

“如果可以,我宁愿退出公司,做他背后的女人。”

方宇翔转身正要起步,从身后传来方芳坚定又略带羞涩的回答。

他冷冽的五官瞬间怔住,深邃的眸子像幽幽寒潭一样恨不得凝成了冰。转身却立刻换上了一副暖暖的笑脸,上前拥住方芳,大手轻轻拍在她的背上:“祝福你!大女人!”

“谢谢!”方芳抿紧双唇,感激地看着方宇翔,脸上挂着幸福憧憬的浅笑。

“一个财务部,一个生产部,你们俩可是掌握了整个方氏的经济命脉啊!”方宇翔佯装嫉妒地撇撇嘴。

“再怎么握,也得全权在你这个总经理的指示下办事啊!”方芳轻笑道。

“这话要是在董事会或者员工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就咱俩还用得着说这些没味道的话吗?”方宇翔把手插进了裤兜,抬头看着窗外突然阴下来的天,语气突然淡了下来:“你明知道我的兴趣不在这上面,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等他回来了,就会把所有的还给他。”

方芳撇撇嘴,漂亮的眸子里漾着感激之情,上前拍了拍方宇翔的肩膀,真诚地说:“宇翔,我替他,也替老爸,替方氏所有员工谢谢你。”

“得,我可承受不起。”

姐弟俩相视一笑,所有的感情和想说的话尽在不言中。

就在方大BOSS安排好手头的工作,赶往医院的时候,躺在病床上的骆晴晴正懊恼得不知所措。一只手把电视机的遥控器按得啪啪响,换来换去也没在任何一个节目上停下来。

她多希望她伤的是脑而不是腿,那样的话,至少现在可以离开这个令她呼吸不顺畅的地方。

上午方宇翔刚走,他的管家吉祥就进了病房。虽然她对骆晴晴很是关心,一进门就嘘寒问暖的,但此刻对于一个心思早就跑出了医院、奔回了家的病人来说,这无疑像被监视一样,令她很不自在。

“太太,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需要不需要我喊医生过来?”看着被骆晴晴的手带动着不停乱晃的输液管,吉祥吓得心惊肉跳,忙上前询问。

真不愧是方宇翔养的管家,不仅改口改得快,还叫得极其顺口,好像这个“太太”已经称呼了多年一样。

“啪——”

关掉电视,骆晴晴假装疲惫地对吉祥说:“我想休息会,有事我会喊你的。”言外之意就是,你能不能出去下?

吉祥抬头看了一眼将要输完的药液,微笑道:“好的,我呆会让护士来换药,您需要帮忙的话,喊我一下或者按铃,我就在门口。”

“好的,辛苦了。”

骆晴晴深呼吸一口,呲牙努力地动了动被固定了的右腿之后,丧气地叹了口气:看样子一时半会是真的回不了家了。

一想到子萱,她的眸底便滑过一抹深深的愧疚: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不知道是为了子萱好,还是会让她受更多的委屈。

想着想着,困意来袭,不知不觉竟真的睡着了。

中间有护士进来换药,她睁了睁朦胧的睡眼,看了一眼新挂上去的吊瓶,又阖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的时候,还没睁开眼,她便嗅到了周围那股熟悉的危险味道。

坐在床边的方宇翔,浅勾唇角盯着眼前的女人,往日如鹰般锐利深幽的眸子此刻变得异常温柔,仿佛在小心翼翼的盯着一件极易破碎的工艺品。

白皙的皮肤如凝脂般光洁白润,长长的睫毛被光线一照,在脸颊上洒下一片性感的睫影。不知道是否睡踏实了,在梦里居然还蹙着眉。

方宇翔轻笑着摇了摇头,忍不住抬起了手臂。

修长的手指正要落上那张未施粉黛的苍白小脸上时,却骤然停住,悬在空中许久又蓦地垂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方宇翔偶尔说要回公司处理点事情外,大部分时间都住在了医院。管家和佣人每天会按时把一日三顿营养餐送来,他每次都坚持自己喂骆晴晴吃,让她很不自在,却又不能拒绝。

王显达送来了一台IPAD,还殷勤地下载了不少经典的掌上游戏,被方宇翔嗤笑为幼稚。后来看到骆晴晴一只手玩植物大战僵尸玩得津津有味,他低头悄悄地勾了勾嘴角,坐在电脑面前开始远程办公。

骆晴晴很不习惯他时时处处绕着自己转,更不习惯他突然给予的体贴和沉默。若不是她假装失忆的话,就凭他那自然得看不出一丝端倪的温情表演,她恐怕会真的相信:她,是他一个月前刚刚娶回家的妻子。

看着方宇翔极有耐性地一口一口喂她喝营养粥时眸子里闪烁的情愫,骆晴晴机械地张着嘴,却恍惚地把眼前这个对她体贴入微的男人看成了自己已逝去多年的父亲。

那个温柔慈祥的男人,那个博学多才的男人,那个世界上最爱自己的男人……那个答应了自己只要参加完高考就带她和妈妈去马尔代夫的男人,却在自己走出高考考场的时候,再也没有宠溺地喊过她“晴宝贝”的男人。

“怎么了?是不是这几天的雪花燕窝粥喝腻了?”

男人关切的询问瞬时把她拉回了现实,原来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眶里竟蓄满了泪水。

“没事,就是突然想我爸妈了。”她抬手抹了抹泪,脑子里却突然迸出一个恶作剧的想法。

“我忘记他们的号码了,你能不能帮我拨一个。”她咬着唇看着他,被眼泪冲刷得干净清澈的眸子里盛满了楚楚可怜的哀求。

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撒娇意味......

方宇翔拿着勺子的手在空中怔了怔,起身放下碗,掏出手机果真拨起了号。

“还是算了吧,免得他们听出异常,瞎担心。”眼看着电话就要拨出去,骆晴晴连忙阻止了他的动作,硬是挤出了一丝笑,心虚地看着他。

连失忆这种事,他都能将计就计地把这戏如此逼真地陪她演了下来,恐怕早就安排好了其他的“演员”。

以她那点小伎俩,电话如果真的接通,首先露馅的一定会是自己,到最后被戏弄的、要为这场闹剧买单的也只能是她一个人。

“确定不打了?”方宇翔放下手机又拿起:“还是打一个吧,好几天没有打给岳父岳母了,我也应该问候问候二老了。”

“不要!我,我,我还没吃饱,你再给我乘碗燕窝粥吧。”看着一脸认真的方宇翔,骆晴晴慌了起来,言辞闪烁着最后把视线落到了餐桌上。

“那好吧,等你想打的时候咱再打电话给岳父母。”方宇翔耸耸肩收起手机,边盛粥边淡淡地说。

骆晴晴偷偷舒口气,心里却生出一丝担忧:他,不会是看出什么破绽了吧?看来,想在这个男人面前耍点心机,还真要不得。

与其这样跟他切磋演技,还不如找个时机“恢复”记忆。否则,真的不敢想象他要是知道她骗了他的话,又会用什么恶劣的手段来折磨她。

一想起这事,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浑身发抖。

好不容易捱到了出院,拆掉牵引和纱布的骆晴晴嘴角噙着无奈的笑,乖乖地跟着方宇翔回到了“家”——之前被他强行带过来两次的海边别墅。

方宇翔小心翼翼地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骆晴晴进了客厅,停下来蹲在她跟前,仰头温柔地看着她说:“老婆,这就是我们的家,你有没有印象呢?”

“我……”骆晴晴慌忙环顾了一下四周,她怎么会没印象呢?虽然只来过两次,但每次都被他粗暴地扔进卧室,施暴之后再冷冷地赶出去。

试问这种屈辱的经历,她又怎么敢不记忆深刻呢?只是此刻,她很清楚,她对这里的记忆必须全部格式化。

别墅是三层复式结构,客厅里欧式的壁橱、古典风的暗格酒柜,奢华璀璨的水晶灯,还有做工精致考究的茶具,处处流露出的非凡气势无不彰显着主人非尊即贵的身份。

可是谁又知道,这里的主人竟是一个性情冷冽暴戾的恶魔。

视线从雍容华贵的真皮沙发移到方宇翔充满期待的脸上,骆晴晴茫然地摇摇头:“对不起,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

方宇翔温和地笑了笑:“没事,家里处处都是你的痕迹,慢慢的你会想起来的。”

“嗯……”她配合着他笑着瘪瘪嘴,突然又像想到了什么一样,诺诺地问他:“你不是说我们都结婚了吗?怎么家里没有一张我们的照片啊?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方宇翔抬手轻轻地在骆晴晴的额头上点了一下,宠溺地勾了勾嘴角:“脑子失忆了,心眼却长多了。”

说完,他给站在旁边的吉祥使了给眼色,吉祥点点头立刻递上了早就准备好的电子相册。

“你呀,就是不喜欢拍照,就这些,还是我抓拍的。”方宇翔把相册放在骆晴晴的腿上,点了开始键:“瞧,这是你上学时候的傻样。”

骆晴晴诧异地睁大了眼睛看过去,照片上一个扎着马尾、穿着校服的小姑娘正坐在一片草坪上埋头看书。即使看不清五官,即使她从来没见过侧面的自己,但是她又怎么会不认识这套熟悉的科大校服呢!

根本不需要去刻意回忆,这个地方太熟悉了。正是在科大读大学的时候,她和凌浩经常去的那个花坛,那里是学校最幽静的一个角落。

那里,留下了他们青春的气息和嬉闹的身影,也记录下了年少时的爱情成长的声音。

骆晴晴的眸光凝聚在照片上良久,心里像揉进了一把碎冰一样,又冷又痛。

可是,连她自己都没见过的照片,怎么会出现在他家的相册里?

“你,你怎么会有这样的照片?”她转头看向方宇翔,错愕、震惊和疑虑尽显眸底。

“我为什么不可以有?”方宇翔嘴角噙着笑看似是若无其事地反问她,眼里却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我,我是说,这照片是我吗?我怎么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呢?”骆晴晴的意识瞬间恢复了过来,忙假装一无所知地低头点了点相册上“下一页”的箭头,借以掩饰自己脸上不小心显露出来的慌乱。

“傻瓜,你失忆了当然不记得了!”方宇翔的眉心慢慢地蹙起,又缓缓舒展开,嘴角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骆晴晴一张张地翻着电子相册里的照片,脸上的疑虑、诧异和惊恐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浓。

在草坪边读书的她,在食堂吃饭的她,在教室听课的她,在操场散步的她……有的在笑,有的在思考,有的看不出表情……

所有的照片都是她大学时期的,虽然拍自她的各种状态下,但很明显地看得出这些照片都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所摄:她,被偷拍了!

这些照片是他从哪里弄来的呢?太可怕了!自己六七年前就被人偷拍了这么多照片,自己却浑然不知。

骆晴晴觉得后背开始冒冷汗,凉飕飕的。就像被扒光了衣服一样,安全感一点点流失……

可是她现在,只能按捺住自己强烈的知晓欲,敛起对照片出处的困惑、对偷拍者的愤怒,只允许脸上泛起淡淡的好奇和一个失忆病人对这些“新鲜”事物应表现出的盎然兴趣。

方宇翔见她低头看得认真,把手里的一个红色锦盒递给了她:“你不是一直不信我说的么?你看看这个。”

骆晴晴视线离开电子相册,诧异地接过盒子轻轻开启:居然是两本结婚证!

“中华人民共和国结婚证”几个醒目的大字格外突兀,再加上庄严的国徽,她突然觉得眼前的红色煞是刺眼。

疑惑地打开来一看,里面的照片和姓名却刺激到了她的心。

持证人:方宇翔

持证人:骆晴晴

而登记日期,真的如他所说,一个多月前……照片上的她笑得甜美幸福,而他脸上挂着的笑,折射出来的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和深情。

“这,这真的是我们的结婚证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骆晴晴确定,照片里的女人是她,她更确定她从来没拍过这样的照片。

更何况,身边肩靠肩依偎的,是他这个恶魔。

“笨老婆,你失忆了,当然记不起来。难道你怀疑照片和结婚证的真假?”方宇翔含笑的眸子紧紧盯着骆晴晴。

“没,没有,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她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只好言辞闪躲:“可能是累了吧,我能不能先去休息会?”

“好的,我们的卧室在二楼。”方宇翔指了指楼上的房间。

骆晴晴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瞳孔里有丝丝恐惧在慢慢聚拢:那里,就是被他强要了两回的地方,她又怎么会不知道那里是他的卧室。

“但是在你的腿没离开轮椅之前,我们先睡在一楼的房间,这样比较方便。”方宇翔垂下手臂,推着她向客厅旁边的房间走去。

到了房间,方宇翔抱起骆晴晴把她放在了床上,看着她阖上眼睛,他略带歉意地说:“公司那边有点事,我得过去处理一下,你醒来后有什么需要就喊吉祥,晚上我回来跟你一起吃饭。”

“嗯。”她闭着眼点了点头,巴不得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从眼前消失。

方宇翔俯身浅浅吻了下她的额,轻轻离去。

骆晴晴又怎么会有睡意,爬起来盯着旁边的电子相册,脸上写满狐疑:本来只是想为难一下他而已,没想到他不仅真的拿出了照片,连结婚证都准备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会花这么多的精力在她身上?

方宇翔没有去方氏,而是自己开车回了坐落在郊区山腰间的方宅。

“少爷,您回来了!老爷在等您!”在门口恭候多时的方家总管唐叔打开门异常高兴地迎接他回家。

方宇翔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径直朝里面走去。

盛夏季节,院子里的植物正值枝繁叶茂,阳光从头顶上稀疏的树叶间滤过,在男人修长挺拔的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路过之处,人工种植的各类花卉竞相开放,花香四溢。穿过长满蔓藤的长长走廊,眼前豁然开朗,视线里出现一片湛蓝色的游泳池,泳池后面就是方家气派不凡的主宅。

三四个佣人穿着整齐的白色佣人套装,在主厅门口垂首列成一行,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毕恭毕敬的谦笑。

此时的方恒山正坐在沙发上,边看报边喝茶,听到佣人招呼方宇翔的声音,眼镜片后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喜悦,放下手里的报纸,递给旁边的佣人一个眼色。

“不用了!”

佣人点点头正要上前倒茶,被方宇翔直接谢绝,只好为难地退下。

“中饭吃了没?最近好像很少去香婶那吃饭,胃还好吧?”方恒山一脸关切地询问着儿子。

“您让我过来,就是为了表达一下对我这颗不争气的胃的关心?”方宇翔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点了点自己的胃。

“再忙,也得按时吃饭。”方恒山呷了一口茶,脸上依然保持着儒雅的慈笑。

方宇翔没有吭声,狠狠地捏了捏手里的车钥匙,僵持三秒钟之后,转身向门口走去。

已经两三个月没有回过方宅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次回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呵,既然老爷子要绕圈子,那他不如装糊涂潇洒点走人算了。

“你看看这些!”果然,方恒山立刻叫住了他,从报纸里拿出一沓照片扔到了对面的沙发上。

“呵”方宇翔滞住脚步,刚毅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从鼻子里发出一个轻哼,转身撇了一眼那一沓躺在沙发上的照片,笑道:“有礼物送我就直说嘛,何必拐弯抹角呢!”

“希望你能给我解释一下!”方恒山看向儿子的眼神多了一分不解。

方宇翔拿起照片一张张翻过:十几张照片,从医院到他的别墅,偷拍的都是他悉心照顾骆晴晴时的情景。

方宇翔落在照片上的眸子里不断释放出危险的冷鸷气息,嘴角却漾起了戏谑的冷笑。看完之后,他把照片一把塞进裤兜,笑着对一直在等他解释的方恒山说:“您的这位私家侦探的偷拍技术真不敢恭维,不过还是谢谢您费心帮我记录这些比较珍贵的瞬间。”

方恒山的脸上涌起一股挫败的无力感,眼神渐渐黯了下来。

在上午喊方宇翔回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跟儿子抬杠甚至大吵一架的准备,没想到方宇翔依然一副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样子,让他忍也不是,怒也不能。

“儿子,爸不是要干涉你的私生活。”方恒山无奈地摇了摇头,拄着手杖站了起来:“就算你不在乎我跟你妈当年指腹为婚为你定下的婚约,但也不能随便跟一个女人频繁出现在公共场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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