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夜明星稀，乌鹊南飞。
慕珩坐在花园的凉亭内小酌。
一阵风儿吹过，他的面前已然多了一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
“九千岁，属下已经查明，章如海，清河人氏，上有需要侍奉的老母，下有悍妻弱子。家徒四壁，生活极为困窘。”
慕珩一双邪俊的眉毛微微轻挑了挑，嘴角勾起一抹乖戾的弧度，“通知下去，等七公主和章如海成亲后，就把这消息告诉给章如海的发妻，鼓动她到镐京来闹。”
“喏。”
“主子，那宁清扬怎么处置？”锦衣卫又问道。
七公主当然不是被人挤入湖里的。她是被人推入湖里的。而这个计划背后的操控者自然是九千岁了。
偏章如海又和宁清扬同是清河人氏。清河远离镐京，地处边境之地。来回就要两三个月。若是宁清扬把章如海已有发妻的事情捅出来，皇帝根本不可能让七公主嫁给章如海的。
所以，宁清扬在事情发生时就被人引开了。
现在估计还在镐京某个角落里昏迷着。
慕珩又是粲然一笑，端起面前的酒，浅饮一口，“等七公主成亲了，再放他。”
得了慕珩的命令，锦衣卫一拱手，一个闪身，院子里已经再没有他。而这人刚消失没有多久，月下，清风道长就出现在他面前。
清风道长拿起一个酒杯，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便大口喝尽。
“九千岁啊，你娶得那媳妇我偷偷去看了，忒丑啊，多看一眼就要吐啊。”清风道长喝完酒酒幸灾乐祸的嘲笑他，“一定是你造孽太多，老天爷惩罚你，才让你娶了这么一个丑女人。”
慕珩看了他一眼，毒舌道，“没事，我不嫌弃就行。我又不是没有见过比她还丑的。我跟前坐着一个比她还难看的，我都能和他结为知己还能对着他喝酒呢。”
慕珩哂然一笑，又是端起酒杯浅浅喝上一口。
清风道长，“……”你他娘的娶了个丑媳妇还护短人身攻击我了，你不要脸。
大概是不想让清风道长对九公主的相貌多做评价，慕珩很快的转移了话题，“皇上最近对五石散的依赖越来越大了。你看，他还能活多久?”
清风道长听他问起这个问题，注意力迅速被转移，颤巍巍的伸出两根手指，“皇上精气神已亏，最多两年吧。”
天上，一片乌云飘过，遮住了月亮。
天地之间倏然黑寂下来。
慕珩邪俊的脸庞被黑夜所笼罩，清风道长只看到他那双邪眸散发出幽幽的诡谲之光。
那光像是黑夜出洞的猛兽见到了活人，一口要吃掉活人似的。
清风道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问道，“喂，我一直想问你，你这些年在皇帝身边……又是给他下了绝子药，又是引诱他服用五石散，还把他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昏君……你的目的该不会只是要篡权吧？”
要篡权的话其实可以现在就直接杀掉翰宣帝了。不需要用五石散来慢慢折腾翰宣帝，还要等上两年时间。
慕珩顿默，却是主动为清风道长斟酒。清风道长看他没有要开口回答他的意思。也只得默默端起酒杯喝下那酒。
这一夜，当九千岁和清风道长在对饮时，作为新嫁娘的颜子婳正拉着雀儿在她住的苑内和肥肉做斗争呢。
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
她太清楚她现在的处境了。
要么瘦，要么就窝囊一辈子。
而窝囊过一辈子肯定不是她颜子婳的作风。
同一片夜空之下，皇宫里的七公主百里子薇正抱着锦贵妃嘤嘤而泣，她一遍遍的强调着，“母妃，我不嫁，我不嫁给那个丑男人。”
锦贵妃抱着她，不停的安慰，“子薇，你父皇说了，就让你嫁给他三个月。三个月后你父皇就会派人杀了他的。到时候你还是咱们明楚国最为尊贵的公主。”
“母妃，怎么会这样啊！都是九千岁那个阉人害的。母妃，你快点想办法除掉那个阉人啊。”百里子薇泪如雨下，将锦贵妃衣裳的前襟都打湿了。
锦贵妃想到徐景福回禀她的话，嚣张的九千岁根本不接受她的示好。还当面撕烂了银票和地契。
锦贵妃心中绞痛，恨意喷薄，咬着牙愤愤而言，“子薇，你放心，母妃一定不会让这个阉人好过的。”
百里子薇还是没有止住哭。
她对即将到来的生活充满了惶恐。
让她嫁给一个又丑又穷酸的男人，她……满心是恨。
也是这一夜，即将成为七驸马的章如海被一帮狐朋狗友拉去了镐京最有名的烟花柳巷。在那里，美酒美人美曲相伴，章如海满面红光，整个人轻飘飘的。
端起一杯酒，他对场中的所有狐朋狗友保证道，“苟富贵，勿相忘。”
酒酣之际，他推开上前挽住他胳膊的清倌儿，嘴里兴高采烈的低喃着，“老子即将是七驸马了。老子就要睡到咱们明楚国第一美人了还会要你这破烂货吗？老子要发了！”
在低喃声中，他陷入了梦境。
而他的梦境自然是和七公主百里子薇做各种下流的事情了。
这一天这一夜，很多人的命运已经发生了悄悄的改变。
只是身处命运洪流中的人儿都不知道这种改变是一生一世的。
有人逆流而上，走向巅峰。
有人突遭恶变，跌入谷底。
半个月后。明楚国最为尊贵的七公主终于在众人的愕然中要嫁给只是一介穷书生的章如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