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若愚其实已经相信了朱明珠,他的性格总是特别容易相信一个人,何况这个人是朱明珠,是他的娘子。
至于那天朱明珠为什么不跟他走,他曾经问过自己许多遍,每一次的立场都在向朱明珠一点点倾斜,他早已得出结论:“在当时的情况下,朱明珠不跟他们走是对的,是正确的选择。”
罗若愚当时想到,朱明珠应该是为了保护他,尽管他不能百分百确认,但这是最大的选项,他心里还是有一丝丝沾沾自喜,现在知道朱明珠怀有身孕,罗若愚更加确信他当初的想法是对的,人也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朱明珠道:“高亮带了十多名锦衣卫,个个都长得凶神恶煞,而你那么老实,丁墨看起来又是那么瘦弱,我怎么敢跟你们走呢,我叫你们快走,也是怕你们被他们抓住,甚至被他们杀了,锦衣卫都是很凶的,对不对?”
“豆豆!”罗若愚哽咽道,“我错怪你了,对不起!”
“相公!”朱明珠道,“不能怪你,真的不能怪你,这是老天爷对我们的考验。”
“是,”罗若愚轻轻拿起朱明珠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手心。
“其实我现在非常矛盾,这个公主的身份我既想要,又不想要。我想要的原因你应该知道,如果没有这个身份,也许我已经被迫嫁给伤害我们的那个人,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所以我想要公主的身份,我想要保护自己,保护你和孩子!”
朱明珠越说越激动,罗若愚点头道:“我能理解!”
“但是,”朱明珠道,“我成为公主之后,很多事情由不得我自己。比如我现在一下子有了一百多名下人和一百多名侍卫,她们刚才还拦住你要检查你身上是否带有兵器。比如,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可能也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终于来了,尽管罗若愚心里早有准备,但是听到朱明珠亲口说出来,心口还是如遭重击,一口淤血吐了出来。
朱明珠赶紧递给他一块面巾:“相公,你没事吧?”
罗若愚将嘴边的血擦拭干净,道:“没事,淤血而已,吐出来伤口好的更快。你的意思我明白,我答应你,可是,孩子怎么办?”
的确,罗若愚考虑过不纠缠朱明珠,隐瞒他们的婚姻关系,但是当时他不知道朱明珠有孩子。
“唉!”朱明珠长叹一声。
罗若愚心里一紧,心道:“她不会不要这个孩子吧?”这是完全有可能的,如果她父皇解除两人的婚姻关系,她肚子里的孩子估计也不会保留。罗若愚非常紧张,他以为朱明珠因为这个而叹气。
朱明珠突然正色道:“相公,我现在对你说的每一句话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可能会给我们带来灭顶之灾,你、我,包括我们的孩子都活不了,你一定要答应我。本来父皇不让我告诉你,但是孩子是我们两人的,你有权力知道真相。”
罗若愚忍不住颤抖道:“什么?”
朱明珠道:“父皇想让我们的孩子做皇太子!”
“什么?”罗若愚双手扶住太师椅,使劲一用力,屁股悬在半空,又坐了下去,盯着朱明珠的眼睛问道。
朱明珠又说了一遍:“我没有说错,你也没有听错,父皇想让我们的孩子做皇太子!”
“为什么?”
朱明珠一字一顿道:“因为父皇只有我一个女儿,唯一的女儿,在找到我之前,父皇已经让我的两位堂叔楚王与秦王带着他们的世子进京,父皇准备从这两位世子中挑选出一位皇太子的人选。
你应该知道的,你所在的天上人间是楚王的势力,而乔芷雪所在的红袖添香则是秦王的势力。父皇不甘心将皇位传给他们,但是没办法,内阁一直逼父皇早日确定皇太子人选。
正是在这个时候,父皇找到了我,并且得知我怀有身孕。父皇和他的手下,也就是张盛、张永和东厂的刘进他们合议,如果我们的孩子是男孩,这个孩子将会交给刘贵妃,他们会对外宣传这个孩子是刘贵妃所生,是父皇和刘贵妃的孩子,是我的弟弟,是皇太子的不二人选!”
“如果我们的孩子是女孩呢?”罗若愚问道。
“那就没办法了,”朱明珠道,“父皇将彻底认输,不过他们同样会对外宣称是刘贵妃所生的孩子,是我的妹妹!”
罗若愚道:“也就是说,无论你生男生女,这个孩子都不是我们的,对吗?”
朱明珠“嗯”道:“是这样!”
罗若愚道:“是不是因为,我们俩现在必须要分开?”
朱明珠眼泪又流了下来:“相公,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我现在的身份已经空开了,即便我不想做这个公主也不行。不过,如果我们的孩子是男孩,他将来就会当皇帝,也算是对你有所补偿了。”
“补偿什么?”罗若愚道,“他姓朱,又不会姓罗。”
“大不了,”朱明珠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道,“大不了我将来偷偷告诉他,你是他的父亲。”
罗若愚瘫倒在太师椅上,久久没有说话,好半天才道:“我应该谢谢你!”
“谢我什么?”朱明珠问道。
罗若愚幽幽道:“谢谢你没有杀我,我想你父皇和刘进他们一定会认为,将我杀了,这个计划会更加稳妥,更不容暴露对不对?”
朱明珠没有反驳,没有反驳就是默认,虽然其实朱寿并没有杀掉罗若愚的意思,但是既然罗若愚这么认为,她又何必急着否认呢?也许这样的误解会让朱明珠更容易说服他。
“我们虽然不能继续做夫妻,”朱明珠道,“但我们的夫妻之情还在,我当然不会允许我父皇杀你,何况你和公公还是我和我娘的救命恩人,当年如果没有公公收留我们,我想我们撑不到今天。”
罗若愚道:“你嫁给我,这个恩已经报了,我一直将你当做是天上的仙女,而我甚至连牛郎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