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栾，你能给我讲讲你之前的故事吗？”方耀靠在安暖旁边的栏杆上，看着自己干净修长的手指，温和的问。
“有什么好讲的呢，过去，就过去呗。”安暖看着方耀，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方耀从来没想过去了解自己的过去，他常常自豪的说，自己只注重现在和未来，过去不重要。
“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她离开我之后，我才发现我对她的了解竟然是那么单薄。”方耀自嘲的笑了一下，“我连她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可笑吧？”
“我想了解你的过去不是为了质问什么，我只是想更了解你，想听一听，如果你不想说，我不会……”
“我从小就没有妈妈。”安暖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响起，方耀愣了愣，做出了倾听的姿态。
“我妈生我的时候死了，我家挺大的，是个大家族。”安暖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回忆，“我爸深情，不肯再娶，我家就我一个继承人。他就往死里练我，想我以后好接他班。”
“我不喜欢家族事业，我想自由自在的活着。我爸让我怎样，我就不怎样。”安暖摇摇头，嗤笑了一声，“后来我跑了，隐姓埋名。我爸找不到我了，我也就不再是大小姐了。”
“想想当时真混，他一丧偶的鳏夫，活着本来就挺不容易了，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的把我培养长大，还要抵抗住各个亲戚的压力，我还处处和他对着干。”安暖把玩着自己手，反复摩擦着手上那个小小的伤疤。
“前一阵，回去和老头和好了。他都那么大岁数了，我也不想再气他了，老头子还能在世上呆多久呢？明明已经是强弓末弩了，还死撑着，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为了让我安心继承他还真是费心。”
“后来呢？”方耀适当的问道，看着安栾的样子，不会只是和家庭闹翻那么简单。
“什么后来？我现在就是后来啊，后来见到你了，挺后悔的。”安暖漫不经心的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
“……不是，我是问你从家跑出去后，发生了什么。”方耀心跳有点快，他觉得，安栾的回答会很与众不同。
“哦？”安暖撩起眼皮瞥了方耀一样，上挑的桃花眼这一撇，水光潋滟，看的方耀心中扑通扑通小鹿乱撞。
“后来，后来遇见个人渣，欺骗我的感情，以为我是图他钱，还想弄死我。”安暖看着方耀，一字一顿说的咬牙切齿。“再后来，我就反省，我真是太傻了。我就开始做我之前最不喜欢做的事情，然后我们就创建了浩森。其实真的做了以后，才发现，也没那么难。”
“不喜欢也没关系，我以后就继承家产，做回我的大小姐，没人敢来惹我，挺好的。”
方耀听着她的话，却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感觉不出来。
“那人竟然这么对你？”方耀不满，“他真是不知好歹。”
“是吧？你也这么想的？”安暖看着方耀，笑容有些清冷。
“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方耀锤了栏杆一下，“我也是因为愚蠢的多疑而把自己的爱人亲手送入了地狱，我怎么这么蠢？我和那人有什么不一样。”
“你能这么想还真是难得。”安暖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讽刺一笑，有点冷，上面满是鸡皮疙瘩。
“冷？”方耀担心，现在是秋天，晚上的江边还是很冷的。安暖穿的挺薄的，在江边站了这么久早就冻透了吧，都怪自己粗心，没注意这一点。
“没事……阿嚏！”安暖还没说完就打了一个喷嚏。
方耀赶忙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安暖的身上，“你穿着，我不怕冷。”
安暖没有拒绝，拢紧身上宽大的外套。方耀的味道混合着自己喜欢的薰香味萦绕在四周，每一处都让她感到安心，担又带着神奇的讽刺。
“我们回去吧，太冷了。”方耀想要去搂安暖，却被安暖躲开。
“陪我走走吧，怎么？你冷？”安暖看着方耀，眼神戏谑。
方耀看着她坏坏的样子，有些无奈，“好吧好吧，就走十分钟，时间长了明天该头疼了。”
两人并排着走在江边，看着对面的风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十分钟很快过去了，两人相处的还算和谐，安暖没有提两人之间的事，方耀也就识趣的没有提，而是尽力去逗她开心。两人说着没营养的话题，慢慢往车上走去。
“对了，我很好奇一个事。”安暖看着方耀，眼神有些闪闪发光。
“怎么了？”方耀看着她亮闪闪的眼睛，有点好笑。
安暖犹豫了一下说到，“你这个人，绝对不会临时起意做什么，今天你既然找我告白……那肯定准备了什么。是什么呢？别告诉我你什么都没准备，脑子一热就说了。”
方耀听她这么说，有些摸不准她的心思。
“自然是准备了很多，不过你没答应，我自然也就没拿出来。”方耀不知道安暖什么意思，老实的回答。
“哦？准备的什么？”安暖坏坏的笑了一下，狡猾的像个小狐狸，“拿出来看看，没准能感动我，万一我改变决定了呢。”
听她这么说，方耀苦笑了一下，“你不要唬我，给了希望再夺走什么的，太残忍了吧。”
安暖抿嘴笑了一下，内心说这种感受我体会的多了，你算什么？
“不让我看？那你就连万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了。”安暖打定主意就是要耍耍方耀，反正自己是下不了死手，这么折腾他一下也好。
方耀哑口无言的看着她半晌，末了笑着摇摇头，拉着安暖几步走到车后备箱旁边。
“也许很俗。”他像是突然有点害羞了，伸出一只手指挠了挠自己的鼻子，另一只手打开了开关。
车厢打开，后备箱铺满了新鲜的郁金香。
每一朵都怒放着，甚至还带着水珠，鲜艳的绽放着美丽。撒着金粉的郁金香经过精心的修剪，在夜空散发着星星点点的亮光。微风吹过，几片花瓣随风而起，带起一阵香甜的风。花片散落在安暖和方耀的身上，使两人身上都沾染了香气。
安暖被这密密麻麻一车厢的郁金香镇住了，突然想起来路上就闻到车里若有若无的香气，原来是这些花。
方耀看着安暖惊讶的样子，微微一笑。
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盒子，打开单手递过去。
“本来以为，你会答应。想着你答应了我就给你带上，没想到，还是用不上了。”
方耀垂着眼看着手中小巧的盒子，脸上难得的露出两片不易察觉的红晕。
安暖看着他沮丧的样子，感觉看到了一个失望的大型犬，不，确切的说应该是大尾巴狼。
她挑起嘴角，把音调抬高，“哦？我觉得挺漂亮的，你不打算给我吗？”
“什……”方耀不可思议的抬起头。
安暖一把抢过了，把玩着盒子抿嘴笑着，“还挺好看。”
“你同意了？”方耀的眼里满是克制不住的激动。
“没有啊。”安暖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着方耀失望的样子暗爽，原来耍人这么好玩。“我就是觉得挺好看的，怎么？你不想给？那还给你吧。”安暖说着，作势要塞回方耀手中。
“不，这本来就是给你的。”方耀哭笑不得，安暖这是开窍了还是腹黑了？还是以前那个傻傻呆呆的安暖可爱。
安暖笑了一下，把戒指放进口袋里，转身看着那一后备箱的郁金香，深吸了一口气，“真美啊，爱情的象征。”
方耀自豪的回答，“那当然，每一朵都是我亲自挑的。”
安暖笑了，又觉得很嘲讽。以前自己那么喜欢郁金香，方耀就给自己种了一花园的郁金香，那时候的自己，真的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她天真的以为，自己会一直幸福下去，直到永远。
直到……方耀拿着枪对着自己的那天。确切的场景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那撕心裂肺的痛，不只是身上的，更多是心中的。最爱的人的背叛，硬生生是把她的心打碎了，爱不得，求不得。哀莫大于心死，那时候开始，自己就不再敢爱，即使现在方耀这么尽心的对待自己，她的心依然是空的。
空落落的，什么都填不满。
“我累了，走吧。”安暖突然就觉得挺没意思的，笑容也消失了。
方耀不知道安暖为什么突然转变，看她好像确实是疲累了，于是扶着她上了车。
一路无言，方耀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之间一下子就冷场了，一路上好像说什么都很尴尬。他不管找什么话题，安暖都懒懒的以“哦”“不知道”之类的话回应。
两人之间的气氛就这样僵硬的保持到安暖楼下。
安暖下车，方耀拉着她想说什么，但是又没什么好说的。
安暖转身离开，方耀看着她的背影半晌，也离开了。
方耀的车走远了，一个黑影动了动，从一边悄无声息的走出来，亦步亦趋的追上之前的安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