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刑部尚书大步离去,黛儿微微欠了欠身,奴婢该有的本分还是没有忘记的,声音淡淡的道:“太子殿下有令,奴婢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费小姐见谅。费小姐,请吧。”
可怜了费梦娘一身的湿漉漉,却没有一个人为她求情,甚至连怜悯的目光也有没有,皆是在怪她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得罪太子的女人,受罪也是活该的。
晚风清徐着,才站起身子的费梦娘便抱紧了双臂,冻的直发抖,就算是曼妙的身躯不能遮掩,却也无人能欣赏她的动人之处。
目送费梦娘离去,顾千柔咬了咬唇瓣,不知是同情了,还是在庆幸着自己没有过多参与,否则这跪在千乘宫的人便会有她了。
“表姐,这个女人留不得了。”沅沫公主轻声说道,却是透着狠戾。
“表妹……”阮林秀柔声的唤着,眉头也皱了起来,眼中的情绪很是复杂。
“即便是表姐不想成为太子妃,但阮家却必须有下一位国母,如此才能保世代昌荣,表姐应该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沅沫公主不咸不淡的说着,却是在警告阮林秀,这个太子妃的位置她必须夺来。
美目微垂,阮林秀低声的应了一声,唇畔一抹苦笑划过,扶着沅沫公主的手臂说道:“宴会也快开始了,咱们还是过去吧。”
睨了阮林秀一眼,沅沫公主不再作声,却是将视线落在正若有所思的顾千柔身上。
下意识的别开脸去,顾千柔不敢对视沅沫公主那双充满了算计的眼神,可自己的身份又哪里能躲得过沅沫公主的计划呢。
身为臣女,这便是悲哀之处,却又被无数人所羡慕能与公主交好。
沐浴更衣完毕,杨紫昕正喝着祛寒的姜汤,而宇文戎烈则是一脸阴色的看着她,那份怒气不需要言语便能表达。
“这不是没事嘛。”杨紫昕淡声的说着,将碗放到了宇文戎烈面前,示意自己已经喝完。
端过一盅刚让御膳房炖好的燕窝递到杨紫昕面前,宇文戎烈低声道:“不许有下次。”
“不过是机缘巧合,顺便利用了一下实际罢了,我的水性你还不了解。”杨紫昕呵笑着,几年前没少与宇文戎烈偷偷的溜出去游泳,自是好的不得了。
“夜深露重,若是伤了身子该如何是好。”宇文戎烈仍是不赞同,却是为此。
“那位刑部尚书可是在外面跪了有半个时辰了,殿下还是去体谅一下老人家的身子,得得臣子的心为紧。”杨紫昕浅笑着,唇畔勾出浅浅的笑痕,却是那般的动人,玉手一扬,杨紫昕起身朝梳妆台走去,笑道:“紫昕要上妆了,今日定当要艳冠群芳,殿下可是准备好了挡住那些男儿的视线?”
听杨紫昕如此嬉笑的说话,宇文戎烈也终是转晴了脸色,不过是担忧她罢了,哪里会舍得对杨紫昕冷脸呢。
“本太子拭目以待。”宇文戎烈玩味的一笑,颇为期待杨紫昕今晚将会有的表现。
才艺展示,不知杨紫昕会带来什么让他惊喜的呢?
微微颔首,杨紫昕颇为有礼的姿态,可那双慧黠的眸子里闪过的却是玩味的色彩。
女人想要立足,不一定是才华横溢,让人畏怯也未免不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至少可以让人不敢来招惹她。
千乘宫。
费梦娘就这样跪在宫门口,已不知跪了多久,身子颤抖的越发厉害了,浑身都觉得冷,即便是紧紧的环抱着自己亦不能温暖半分,可脸颊却是绯红的。
也不知有多少人自身边走过,用何种眼神看待着自己的,可是却没有人上前关怀,即便是曾经的手帕交,费梦娘已经习惯了这些人对自己的漠然,她惹恼了当朝太子,日后便也没了好的归宿,哪个官家子弟还敢娶她呢。
悲凉的一笑,费梦娘将头垂下,紧咬着发颤的牙根,今日的屈辱都是杨紫昕那个身份低微的女人所造成的,她定会报了此仇的。
黛儿站立在一侧,双目紧锁着费梦娘,明知她不敢逃离,却还是尽职尽责,对周遭的一切都视而不见,但黛儿知道,过了今日之后所有人都会记得她这个大丫头,见了她便会卖几分薄面,主子在京都里想做什么也容易多了。
“这是怎么了?”众位娘娘一路聊着走了过来,一位年轻一些的妃子蹙眉问道,从宫装上看位分并不高,但那份华丽足以证明她的得宠。
“回娘娘,听说是刑部尚书的千金得罪了未来太子妃,被太子殿下罚跪于此。”一旁伺候的宫女回话,在宫里伺候着主子,消息自是要灵通的,否则便没资格近身服侍。
“真是可怜见的,瞧她一身都湿透了,送件披风过去吧。”年轻的林妃叹息着说道。
“林妃妹妹真是心地好,只是这好心肠也要用对了地方,太子殿下责罚的人,岂是我们这些后宫的妃子所能搭救的,还是为自己和芬芳公主省下点麻烦吧。”敬妃冷哼着说话,一身的贵气是众妃嫔所不及的,虽是年近三十,可容颜护理得当,倒也不觉着老,反而有一股子少女所不具备的韵味,也难怪入宫近二十载仍旧受宠。
只是这敬妃育有八皇子,一心想成为太后,与宇文戎烈自也是不交好的。
迈着优雅的步伐,余光瞥了一眼垂首发抖的费梦娘,敬妃领先走了过去,在宫里见着这样的事情最多了,又怎会在意呢。
其他妃嫔并不多言,比起刚才开口这二位主子有皇嗣傍身,又得靖安帝的宠爱,她们自是要知晓分寸的,并非何时都可以开口,否则得罪了人还不自知。
大鸢朝虽是天朝,可靖安帝并非是***之人,近些年来很少纳妃,故而后宫妃嫔并不多,仅有三十几位,已是大鸢朝妃嫔最少的一位皇帝了。
但每个妃嫔按照分位不同,自是所率之宫女也名额不同,这一路浩浩荡荡的进入千乘宫,倒也排成了长队,竟是首尾不相见。
而各大臣的内眷欠身行礼,便没有起身过,一位一位的参拜,只怕这千乘宫会被回音所惊扰了贵主。
“沅沫公主怎么还没到?”皇后娘娘询问着身边的丫头。
“已经过来了,说是与阮小姐聊些体己话,便在内殿呢。”身为皇后娘娘的陪嫁侍女,贵么么笑着回话,她可是看着沅沫公主长大的,自是感情深厚的紧。
“这丫头,只要是她表姐来了,便对本宫这个母后也不亲近了。”纯孝皇后笑言,心里却是开心的,这两姐妹的关系融洽,以后阮林秀成为太子妃,她才能对宝贝女儿放心。
“这也是皇后娘娘教导有方,沅沫公主才会如此的顾念着亲情。”贵么么附和着说话,主仆二人到总是能有话题聊,若非是身份之别,或许是手帕交也说不定。
这厢,纯孝皇后与贵么么聊着沅沫公主的事,可身处内殿的沅沫公主却是与她们的谈笑风生不同,正冷眼睨着一派平和的阮林秀。
“表妹,缘分一事强求不来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罢了。”阮林秀轻声的说着,眉间尽是宁和之气。
能否成为太子妃,阮林秀并不在意,甚至是排斥的,奈何身份的缘故,自小便被当作太子妃培养,皇后姑姑个故事不止一次的暗示过她将会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可如今已经有了杨紫昕的存在,她又何必为难了大家呢?
对阮林秀的话无法赞同,沅沫公主第一次对这位表姐展现了失望之意,冷声说道:“表姐若是无心太子妃之意,如何对得起母后和舅舅对你的一番栽培!阮家的命运,都掌握在表姐手中。”
“表妹自小便居在深宫,自也是见惯了后宫的争斗。若是没有帝王的宠爱,即便母仪天下,又有何幸福可言呢?”阮林秀轻声的问着,心里尽是对纯孝皇后的心疼。
为了家族利益,女子便要牺牲自己的一生吗?这,何其的不公平啊。
“表姐身为阮家嫡女,便该知道表姐是没有权力选择自己的人生的。”沅沫公主冷哼一声,见阮林秀秀眉微蹙的垂下螓首,那柔美的模样竟是也不忍心再责备,便道:“表姐还是去装扮吧,不要辜负了母后对你的期望。”
“是。”阮林秀颔首进了内室,她真的是不由自己,即便不愿去争,却早有人为她铺好路,只能顺着指引的方向一步步上前。
看着阮林秀走进屏风之后,沅沫公主唤来了随身的宫女进来伺候着,自己则是走了出去,她绝没有那么好的性子等着阮林秀装扮完毕。
已经见过杨紫昕两次,沅沫公主认为阮林秀的美貌更胜一筹,自是希望她能够一举博得宇文戎烈的另眼相待。
“太子姗姗来迟,是否该自罚一杯呢?”宇文纯生瞥了一眼刚进入千乘宫的宇文戎烈,带着几分笑意的说道,音量足够让身边的人听到,而酒也已经斟好,只待宇文戎烈饮下。
“回京的途中受了内伤,不变饮酒,二皇兄的盛情怕是不能从命了。”宇文戎烈很是不赏面的自宇文纯生面前走过,衣带飞扬,一如他张扬的性子。
被拒绝的宇文纯生倒也不觉得丢面,仍是自酌自饮着,原本陪着他饮酒的两个官家子弟却不知该不该退场了。
原本见宇文戎烈与宇文纯生一同走来,以为兄弟二人的感情并不若传闻那般不好,但宇文戎烈救下杨紫昕归来后,却是如此疏离的对待宇文纯生,不得不叫人沉思,虽然二人皆是皇子,可太子却是宇文戎烈,而能继承皇位者也只有一人啊。
在宫女的扶持下,沅沫公主款款而来,远远的便与纯孝皇后颔首示意,这其中的意味也只有她们母女二人能够知晓。
会心的一笑,纯孝皇后便与身旁的妃嫔继续了话题,仿若没有刚才那么一瞬的眼神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