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宫北辰被容皇贵妃传入宫中之后,太子府里便只能见到宫北辰来去匆匆的身影,就连秦雪柔想要与他多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就不要说其他妃子了。
然而,能够如太子府为姬妾的本就不是普通女人,有惠德皇帝派来的细作,也有其他大臣送来讨好的。当然,那些侧妃们,则是分着派系的,有些是家族中主动靠拢宫北辰的,有的是宫北辰想要拉拢,进而入了太子府的。
但这些女人的共同特点便是没有一个心思单纯,从宫北辰的不归便判断出政局有变,皆是与家族密切的联系着,在太子府中也都是小心翼翼的,不再若平日里的三五成群喝茶聊天,就连秦雪柔也是整日的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以免给宫北辰添了麻烦。
倒是孟紫晴这里,今日来了客人,不似以往那般的清冷了。
子衿上过茶之后便失去的退了下去,只留下杨紫昕和孟紫晴两人相对。
紧张的交握着双手,孟紫晴知道她所期盼的那天便要来临了,倒是有些不安了起来。
“太子妃娘娘可与家中有书信往来?”杨紫昕问着,并非是试探。
点头,孟紫晴并未答话,不解杨紫昕的用意何在,只知道这个比她还要小几岁的杨家小姐并不简单罢了。
“此次政变,被牵连的大臣将会不计其数,太子妃的母族定是首当其冲。”杨紫昕并未隐瞒,相信孟紫晴心中也是有了定数的,见孟紫晴眸子一暗,知她是在意的,杨紫昕便又道:“太子妃可修家书一封,告知令尊大人,皇上有意改立五皇子为储君,且已经掌握了太子的罪证,包括与他国私通的信函以及军械库所在。”
杨紫昕并未言明这些罪证里有各位大臣的信物,但能掌握宫北辰与他国私通的证据,自然也是能查得到各位大臣头上。
孟紫晴抬起眸子来,望向杨紫昕,有些不安的问道:“杨小姐为何要帮我孟家?”
“于公,新君登基,重臣不可或缺,这是皇上与五皇子之意,只要参与嫡系之争的臣子未做出祸国之事,又能指证太子者,便既往不咎。”杨紫昕今日来,算是传话的,这番话确实是宫北月首肯的,却是杨紫昕提出的,但杨紫昕并不打算居功,宫北辰倒台之日,便是她准备离开南国之时。
见孟紫晴眸中染了期翼之色,杨紫昕又道:“于私,孟小姐救过紫昕,紫昕不希望孟小姐心中留有遗憾和伤痛。”
虽知孟紫晴是恼于孟大人拆散了她的姻缘,让她困于太子府中,但杨紫昕也清楚孟紫晴这样的柔善之人,自是无法见着族人死去。
相视一笑,杨紫昕不再说什么,而孟紫晴也不再问。
关于林志,孟紫晴相信杨紫昕会带她去见的,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而杨紫昕,也深信孟紫晴会处理好这件事,毕竟孟大人当初会将孟紫晴嫁给宫北辰,也是迫于无奈,因若不联盟,宫北辰所制造的证据便会要了孟家九族的性命。
那是威胁,孟大人不过是被迫的跟从,而非是对宫北辰的效忠。
御书房内,三德子伺候在一旁,惠德皇帝和宫北月面对面的探讨着废太子一事,气氛有些紧张,因父子二人政见不同。
“父皇,儿臣认为,民乃国之根本,而京都的官员则是天下百官的安心所在。若是大动干戈斩杀朝臣,只怕举国上下皆会难安。”宫北月皱着眉头,却还是说出了心中想法。
当杨紫昕与他探讨之时,宫北月心中亦是做如此想法。
眉头一皱,惠德皇帝沉思了起来,自是知道宫北月这番话里的重要性,但他身为帝王,要考虑的则是更多,不想将麻烦留给宫北月,他在朝中并无派系,若是培养新人则更利于掌握政权。
在惠德皇帝心中,身为帝王,若不能掌控政权,这皇位便形同虚设。
“儿臣恳请父皇,能够赦免这名单上所列之人。”宫北月说着,将一份名单递给惠德皇帝,语气恭敬,却不带惠德皇帝回话,便躬身告退。
若是争论下去,只怕结果不一定尽如人意,但若退一步,惠德皇帝倒是会慎重考虑,宫北月自是知道这位父皇的心思的。
见宫北月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出御书房,惠德皇帝忽然笑了起来,笑的那般轻松。
“三德子,朕的小五长大了。”惠德皇帝欣慰的笑着,这个被他视为唯一儿子的小五,一直是他想要栽培的君王,从未想过让任何人来替代。
至于宫北辰,从他出生那日起,便是注定了与皇位无缘的,只因他投错了胎,不该是容皇贵妃所生。若能安分,倒也一生富贵荣华,只可惜他贪求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注定要灭亡的。
见惠德皇帝终于露出了笑意,三德子附和着说道:“五皇子心思剔透,且有着仁爱之心,定是一代圣明君主。”
“你是宫中老人,以后要提点着他些,少年天子并非易事。”惠德皇帝感叹着说道,自己又何尝不是经历过这些,只是那时的他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皇上龙体康健,说这些还早了点。”三德子忙将热茶递给惠德皇帝,却见惠德皇帝眼眶发青,不由皱眉说道:“皇上,还是让奴才传御医来吧。”
“无用的。”惠德皇帝失笑说道,只是轻啜了一口茶水,便靠在椅背上,有些疲倦的对三德子说道:“朕,真的老了,这身子骨不比得从前来,该是让位之时了。”
“皇上……”三德子想开口劝说,却被惠德皇帝挥手示意,只得闭嘴站到一旁去。
虽是伺候惠德皇帝多年,但三德子对惠德皇帝的脾气还是不能全然的摸透,自从倾皇贵妃去世之后,惠德皇帝的性情便是阴晴不定的,连三德子也觉得陌生。
连日来,宫北辰一直奔波在各大臣的府邸,却不知有多少心腹已经不再是他的人马,只是为了求生而已,这是人类最基本的需求。
就算太子是国之储君,可皇帝毕竟不是他,生杀大权也只有一半罢了。
而宫北月的计划里,并非是所有大臣都有免死的资格,是以真正对宫北辰忠心的人,自也还是忠心耿耿,一心助他得到天下,哪怕是要发动宫变。
倒是宫里,容皇贵妃得了空闲,竟是传召了杨善昕,这次并未亲自去见她。
“嫔妾参见容皇贵妃娘娘。”杨善昕欠身行礼,不过是入宫了一段时间而已,已经成熟稳重了不少,这礼仪倒是做的很到位,就算容皇贵妃想要挑刺都跳不出来。
只是,容皇贵妃倒也没那个闲情去挑刺,而是淡淡的问道:“怎么没用那香粉?”
“容皇贵妃娘娘所赐之物,嫔妾舍不得用,珍藏着呢。”杨善昕低声答话,心中却是冷笑。
虽然不再受惠德皇帝的宠,形如冷宫的生活,却让杨善昕明白了更多的道理,包括现在的局势也清楚了。
低垂着头,看着容皇贵妃脚上那双用金线绣着凤凰展翅的鞋子,恨不能上去踩上两脚。
杀了她的娘亲,又想利用了她,根本就不顾死活,这个老女人也是快要遭到报应了。
只是这样的看着杨善昕,对她的恭敬,容皇贵妃嗤之以鼻,冷笑着说道:“从明儿起,每日来本宫这里问安吧。本宫喜欢那香粉的味道,你用了再过来。”
“容皇贵妃娘娘若是喜欢,嫔妾明日来请安时送回来便是,如此贵重之物,嫔妾当真舍不得用,也不配用。”杨善昕柔善答话,可心里却冷哼着,容皇贵妃此举无非是想要杀她罢了。
或是死于毒物之中,或是被人发现惠德皇帝所中的毒与她有关,容皇贵妃到真的是狠心肠,从不给任何人留余地。
“本宫既是赏赐给了你,哪有要回来的道理。只是这香粉来的不易,本宫也要下个月才能有份例,你用了便是。”容皇贵妃很是大方的说道。
“嫔妾谢容皇贵妃娘娘厚爱。”杨善昕不再推辞,亦是知道推辞不了的。
“跪安吧,本宫今日有些倦了,明儿你早些过来问安便是。”容皇贵妃轻轻的摆动了下指尖,人已经懒懒的合上了眸子,真的入睡了似的。
“嫔妾告退,容皇贵妃娘娘金安。”杨善昕的礼节不减,即便容皇贵妃几次示好,仍旧保持着自己的低姿态。
只是,当除了容德宫之后,杨善昕娇媚的容颜上边浮现了冷笑,不再刻意掩饰什么。
想要杀她,容皇贵妃还不够资格,她真的以为那香粉里还是有毒的吗?别忘了,她的父亲可是御医,更是懂得如何调配这香粉。
宫里,杀机暗浮着,只是聪明人自是知道要如何闪躲,懂得明哲保身。
譬如,杨善昕这般示弱的人,才是真正能够活下去的,但若靠她一人之力,想要活着也是不可能的。
回到寝宫之中,杨善昕赶紧的写了字条,通过尚戎所留下的方式传递了出去。
宫里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若是不及时禀报,怕是尚戎也不会知道。虽不知尚戎为何关心宫里的事,但尚戎是杨善昕唯一活命的机会,而且在宫里这么久,杨善昕早就知道尚戎身份并不简单,绝不是那个只会躲在母亲身后玩耍的小表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