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月清的眼睛始终盯在李修远和玉长情身上,她刚才可没错过,郡王走出大厅前是和那贱人交换了目光的,他们竟然如此熟络。
忍了又忍,裴月清有些忍不住,尤其是看到那两人又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的妒火到底是压不住了。
“府尹,小女看颐修郡主似是有话要说,不妨问一问的意见,咱们可都是听说了,郡主同大理寺协同办案,想来也是有几分能力的。”
裴月清的话顿时便换来了不少人的附和,反正事情就算闹大了,倒霉的也这位裴家的郡君,跟她们沾不上边。
玉长情挑眉转头看着站在屋外的裴月清,她到底哪里来的勇气,以一个从四品郡君的身份同她叫嚣。
她再不济也是帝后亲封的郡主,父亲也是帝后亲封的异姓王,别说是裴月清这个从四品郡君,就是裴家如今的家主,明面上也是要与她客客气气。
“郡君哪里的话,本郡主倒是不知,什么时候与郡君这么相熟。”她嘴角带着明显嘲讽的笑,在台阶上那一幕,府中宾客看的清清楚楚,心里也都清清楚楚。
如今听玉长情这般说话,好几个忍不住抿了唇角,碍于裴家的势力才没直接笑出声。
裴月清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的反驳自己,东都的贵女们不该是这般才对,不由紧抿着唇一脸要爆发的样子。
玉长情却像是知道般,不偏不倚捏好了时间在她爆发那一刻先一步开口,“人不是自尽,是有人将他挂上去致死,看屋中情景便能发现。”
裴月清憋了好半晌的怒意已经到了喉间,却被玉长情一番话给又憋了回去,脸色显得十分古怪扭曲。
“哦?郡主何以见得?”崔志庆站的笔直,眼睛盯了屋中一处,随即朝仵作使了个眼色,后者点头收了地上的工具,躬身退了出去。
玉长情权当没看见,她回来不是为了破案,却被一桩桩案子纠缠到现在,自己的任务一点没头绪,心情实在美丽不起来。
越想心里越不舒服,也不等崔志庆再催促,直接不耐烦的回了句,“崔府尹,帝后将河南道交予你管辖治理,难道你就是这么治理,简直辜负皇恩。”
她的话一点不客气,崔志庆以为她是朝中官员不成,这种弯弯绕绕的手段心机耍到她头上来了,简直儿戏。
崔志庆脸色陡然一变,连忙行礼道不敢,其实他也不是故意为难,只是前一段时间的案子让大理寺出尽了风头,倒显得他这个府尹窝囊至极,如今看到与大理寺走的近的两个,在不逾越的范围内,着实想找回些面子。
可惜他忘了一点,这两人再不受皇室关注,那也是皇亲国戚,轮不到他一个小小府尹算计埋汰。
“本王看没有你不敢的,如此明显的谋杀案子,府尹竟然认为是自尽,这般头脑聪慧的好官,本王下次入宫见到帝后,一定会问你美言几句。”
李修远此时出声,无疑是把崔志庆最后那一点不服彻底给打死了,两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连声求饶,“郡王郡主恕罪,是卑职疏忽,还请郡王手下留情。”
裴月清看的更加怒火中烧,一双小手几乎捏碎了帕子,旁边的谢蔓儿看的愤愤不平,那个长的一般,脸色还微微泛黄的郡主,凭什么与风华绝代俊秀无双的宜章郡王站在一起,简直是辱没了郡王。
“郡主既然说不是自杀,想来是知道何人所杀,怎么杀的人了,小女十分好奇,还请郡主可以我等解惑。”谢蔓儿自认说的十分合情合理,但这次附和的人却没几个。
在场的都是高官权贵家来的人,哪个不是七巧玲珑心,在宜章郡王说出那番话之后,谁还敢随意附和两位后宅女子,她们身份再尊贵,那也只是在女人堆里。
玉长情微微皱眉,心想谢蔓儿难道是眼瞎吗?屋中那么明显的证据她看不到吗?
“谢娘子这双眼睛如此水灵,可惜却明珠蒙尘了。”她淡淡讥讽了一句,转头指着屋中床榻和桌子间的地面,“拖痕、水渍,还有那一盘吃了一半的点心,崔府尹,还需要本郡主为你解释吗?”
崔志庆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垂首连声道不用,立刻就喊了衙役,把尸体抬回衙门,匆匆告辞离开。
与他一道走的还有发现尸体的小厮,及两个接待照护商贾的侍婢,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说不出的滑稽。
玉长情在心里暗叹,怪不得东都大理寺比河南府的政绩好,这么一个只知道耍小心机的府尹,河南府没被他给弄垮了已经算万幸。
等一众官差离开,玉长情也没了留下去的必要,但有人不想让她走,且是以胡搅蛮缠的方式逼得她不得不留下来。
裴月清的动作谢蔓儿早就察觉了,但她阻止不了,也不想阻止,不管眼前这两位身份尊贵之人谁落了面子,她都不亏。
“郡主,之前月清在坊间听到一则传言,不知道郡主可否为月清解惑。”她说完也不等玉长情反应,便继续往下说去,“听闻郡主的母亲乃是草湖草莽出身,不知是不是真的。”
颐王当年都不敢与裴家正面相对,如今恐怕就不更敢了,更遑论他的女儿。
只是裴月清不知,玉长情什么都可以不计较,但唯独不能触及她的母亲,那个为了她而死的女人,连她父亲都不能轻易触碰。
所以当裴月清话音刚落下,与她一道来却站在另外一侧的裴长钧心中暗叫一声糟了,就见颐修郡主浑身怒意的走下台阶,站到了自家妹妹跟前。
啪啪清脆两声,那耳光不仅把裴月清甩的一脸懵意,也把周围所有人都给甩的噤若寒蝉。
玉长情优雅的收回手,拿了苗儿及时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手,一脸厌恶的将用过的帕子扔到地上,声音冰冷的道,“郡君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不过从四品,本郡主的母亲却是颐王先王妃,这次本郡主只给你一个教训,下次一定会同你到帝后面前好好理论理论,裴家就是这么教导女儿的吗。”
她说着眼神带着警告的看着走到一半停下来的裴长钧身上,这位裴家大郎贤名在外,是个真正温文尔雅却不显软弱的贵公子,只是没想到他的妹妹会这么不知轻重。
裴月清此时才从自己被人打了的震惊茫然中回过神,张嘴便要骂回去,被裴长钧一声怒喝止住了声音,“月清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还不快给郡主道歉。”
他脸上的怒意是真,但眼神里都是给妹妹的示意,她今日确实逾矩了,若真闹到帝后那里,倒霉的也一定是裴家。
裴月清的脑子一阵轰鸣,但她还有些理智,知道自己这般放肆确实会为裴家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但让她道歉,没门。
“咱们走着瞧。”裴月清冷哼一声,撂下这么一句转身就走。
裴长钧的脸色一度十分难看,心中怒火郁结于胸,还要压着这股火气郑重的与颐修郡主道歉,“舍妹年幼不懂事,还望郡主不要怪罪。”
玉长情原本是不打算多说什么,听到裴长钧的赔礼之语挑眉收回踏出的一步转身看他,“长陵郡君难道还未及笄?这倒是我的疏忽了,此事便就此作罢。”
她大方的言语没给裴家半分面子,裴月清早在去年便已经及笄,照理说已经可以嫁人,自然算不得年幼,被玉长情这么一说,裴长钧的道歉推脱之词就成了笑话。
“苗儿,将今日我送与谢小娘子的礼物放下,咱们这就回去吧。”今天这饭吃的她十分不爽,吃没吃饱喝没喝够,完事儿还要被人这般言语挤兑,当真是想打人。
苗儿十分恭敬的应了声是,将带在身侧的一直小木盒拿出来,盒子看起来十分平凡,递到谢蔓儿跟前时她还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嫌弃。
今日颐王府只来了她这么一个,原本以为颐王妃怎么的也会给了厚礼让郡主带来,没想到竟然只有这么一个小破盒子。
“王妃的礼说不定随后会送来,我的就先给你算了,谢小娘子打开看看喜不喜欢。”玉长情一改刚才的冰冷说道,当真以为她今日来是同这帮丫头片子耍着玩儿的,她可是有正事的人。
谢蔓儿皱了皱眉,随即心想她都不嫌丢人,她又怎么能拂了人家面子。
“好,那小女便打开看看郡主送的什么宝贝。”笑意妍妍的谢蔓儿十分好看,是那种俏丽可人的好看,纤细的白玉手指轻轻一掀,顿时就被盒子里的东西给惊呆了。
几个世家贵女站在谢蔓儿身后,也看到了盒子里的东西,也跟着一阵抽气,“这也太珍贵了,颐修郡主好大手笔呀。”
玉长情只是笑,淡淡的笑,反正武后知道了她的身份,自然也知道她不用靠着颐王府,那么她有一些颐王府不会有的东西,也就没那么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