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长情一想也是,这场即将到来的乱象牵扯到军队,他们这些江湖人确实不适合留在城中,否则说不得会殃及池鱼。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能太吝啬,多给你一些,算是临别赠送,如果有机会,一定再去吃你亲手做的汤饼。”她自座位上起身,看了眼坐在后院门口的茉莉一眼,这小家伙以后很难见到了。
回到郡主府,李婉玲和玉妃泠正在大厅用饭,见她自门外廊下进来,只轻轻瞟了一眼,便若无其事的继续吃饭。
玉长情径直往自己的东院去,这对母女只要老老实实,她不介意暂且收留。
刚踏进东院大门,玉长情立刻叫来苗儿,不等她行礼便张嘴说道,“去查章大娘子具体什么时候入的梁家,入梁家前经历过什么,或者那时候发生过什么大事。”
她一口气说完这些,挥挥手便朝着暖阁去,她的许多东西都在暖阁上,她有必要去翻一翻这件案子的前前后后。
苗儿很快从府中后门走出去,径直往百味居去了一趟,在禁夜之前去了阿笛娅的酒肆。
入夜后的酒肆比黄昏时分冷清了许多,但也架不住有彻夜不归坐在这里喝酒的,阿笛娅向来不会拒绝客人,便也热情招待了。
当看到一身桃红长裙的苗儿进来时,先是一愣,随后跟客人告了罪,亲自把苗儿带进了内院。
阿笛娅在东都负责的事情其实很少,轻易也不用接触殿中人,这次小主子的人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询问。
“小娘子怎么称呼?”她见过一次这女子,只记得是小主子身边一个侍婢,具体什么名字这么久没见也都给忘了。
“掌柜的称呼我苗儿就行,主子都是这么叫的,今日前来也是主子有事交代。”苗儿跟着阿笛娅推门进了屋中,看着她把门关上才开口。
“章大娘子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主子要个详细,我已经去过百味居告诉了白掌柜,他知道的不多,所以才过来再找了你。”
苗儿话说的非常快,尽可能简洁的陈述问题,白料白掌柜在东都的时间尚少,他对当年的事知道的不多,且酒楼里很少有客人提及此事,所以才推荐了她来找阿笛娅。
阿笛娅知道她的意思,也不客套直接说道,“章大娘子是十几年前到的东都,在这之前听说就在长安入了梁家为妾。”
她说着微微蹙眉思索了片刻继续道,“听说那时候长安出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武皇后的第一个小公主就是那时候死的,这两者前后应该相差不过月余,梁家就举家迁到了东都。”
当时的梁度支还不是梁度支,不过是一个派过来的小吏,宅子却已经是这样了。
阿笛娅把自己知道的事无巨细跟苗儿说了一遍,末了还怕苗儿记不清楚,重复了关键细节,“梁家的宅子和梁家迁移到东都的时间很奇怪,或许这就是小主子想要的东西。”
苗儿点点头,对于阿笛娅怀疑她记性的事不置可否,“如此便多谢掌柜了,我必须连夜赶回去,就不多打扰,这就先回去了。”
婉言谢绝了阿笛娅的帮助,苗儿直接从酒肆后门出去,后门有一辆十分不起眼的马车,苗儿快步上去,马车缓缓朝着巷子外驶出。
玉长情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二更末,二话不说换了身便装就越墙往郡王府去。
宜章郡王府内,李修远正在寝室内的桌子前泡茶,苗儿就侍立在一侧,玉长情一进门就忍不住挑了眉,看着这男的俊女的俏,怎么越看越顺眼了。
“茶刚泡好,过来喝。”李修远连眉眼都没抬,好看的手拿过杯子倒了杯茶放在对面,玉长情也不客气缓步走过去跪坐下来。
她很喜欢到这里蹭吃蹭喝的,但十分不喜欢李修远这种跪坐都规规矩矩的模样,弄的她不规矩就很对不起他似的。
“赶上好时候,不过我这婢子怎么到了你这里,不会你派人盯着我吧。”玉长情拿起茶杯闻了闻,是杯好茶,可惜她认不得是什么好茶。
呷了一口口齿留香,眯着眼睛舒服的笑起来,“财主就是财主,连这茶都比别人的香,说说吧,从我这傻乎乎的婢子嘴里都问到了些什么?”
第一个问题不回答,第二个总该回答一下吧。
李修远将茶杯轻轻放在桌子上,还没开口,一侧的苗儿已经十分敬业的上前一步回答起自家主子问题。
“主子,不是郡王问我的,是我直接说的,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只要。。。”苗儿的话没说完就被玉长情举着手给打断了,她这脸都丢到李修远这儿来了。
李修远嘴角轻轻挑起一抹笑来,抬头缓声说道,“章大娘子的事已经可以确定跟当年长安发生的那件事有关,再确切一些便是与小公主的死有关。”
至于关联有多少,他暂时不能确定,但有一点,她一定知道些什么,而且知道的说不定还不少,所以才被人逼着从长安到了东都,甚至不惜委身为妾。
那是要命的消息,如果当时章大娘子不这么做,她可能会死,人只有在威胁到活下去的可能时,才会不惜一切代价保命。
“也就是说当年威胁到她的便是这件事,她到底知道了什么?”玉长情眯起眼睛,逼迫她的是王皇后还是武昭仪,只要确定是谁,她大致能猜到一些东西。
李修远握着茶杯的手紧了下,垂下眼眸,他想到的更多更准确,能为了小公主之死逼得章大娘子不得不这般委屈自己,除了她的亲生母亲外,不做他人想。
既然是武皇后,那么她为何最后又放弃了?
“她知道的一定是蛇之七寸,否则不会活到现在,如今她这个打蛇人伤势好转,便再想着试一试身手,但很可惜她忽略了一点,那蛇也早不是从前的小蛇了。”
他的比喻让玉长情撇了撇嘴,将如今权势滔天的武皇后比作一条蛇,李修远还真是形象的很。
玉长情这时候也想明白了,武皇后从神丹一案开始就是为了撬除这些人,乌萨或许是章大娘子的计中计,也有可能是武皇后的将计就计。
“好,事情既然已经清楚了,那郡王今晚引我来还有什么别的事?”她才不信李修远只是为了说这种动动脑子就能想明白的事,他肯定还有别的事情。
玉长情眼珠转了转,脑子里闪过几个念头,但唯一觉得有些靠谱的大概就是让她今晚到梁府逛一逛这件事。
“梁府那边别人去不得,所以要有劳小九亲自去一趟。”李修远脸上的笑意不减,伸手再给她斟了一杯茶,看着她慢悠悠的放到唇边喝完,才垂眸放心。
二月下旬的天气依旧是早晚冷冽,出门后玉长情就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答应自己去,就算梁府是龙潭虎穴,白料手底下也有好手,让他们派个人去也免得自己遭罪。
可出都出来了,也不好再回去找白料,浪费那时间也完事了。
深更半夜,各家各户都闭门熄灯,就连繁华的天街上也是如此,玉长情一路顺畅到了梁府后院门处,轻手轻脚翻上院墙外的树枝上朝里看了看,黑漆嘛唔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玉长情蹲在墙头上觉得奇怪,像梁府这样的人家,即便是深更半夜,屋外也总是有几盏夜灯亮着,可现在梁府却黑漆漆的,似乎一整个府里都没人一般。
在墙头蹲了一会儿,确定这附近没人在,脚下一点人就到了院中,朝着四下稍微辨别了下,就朝着北面一处身影一闪。
梁府的宅子不算大,前前后后就那么几个地方,前院里上次去找章大娘子看过,没什么值得注意的,那么重点就放在后院。
后院左右两侧都是三间屋子,一侧是女眷,一侧是仆役杂房,正中的位置是主人房和书房等要紧的所在。
玉长情直接朝主人房和书房溜达了一圈,发现屋中竟然没有一个人,书房桌案上的散乱着几本翻开的书,军师太宗年间的传记。
她在屋中又确认了一遍,便朝着不起眼的女眷房走去,这个时辰不在主屋且走的时候连收拾都没来得及,除了梁家真正的主人召见,还真想不出别的理由来。
顺着游廊往前走了一路,四周寂静非常,一个仆从都未曾见到,加之月色朦胧不明,走在游廊下的竹阴中显得分外鬼气森森。
整个游廊,甚至整个院子里,都只有她一个人的极轻极轻的脚步声,穿过游廊靠近女眷房最靠边的屋子,里面安安静静,听不到任何声音。
玉长情靠在墙壁上摸了摸下巴,心想这帮人到底在搞什么鬼,整整一个府的人这么晚了,到底都去了哪里。
“既然不可能出去,那便只有在府里。”而府里看不到人,那便只有去了密室,实在想不到,梁府里竟然有能容纳不少人的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