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长情说完有朝这高台喊了几声好,那亮晶晶的眸子里都是兴奋,若不是李修远坚信自己没有耳背,还真会以为刚才听到的都是幻听。
“嗯,高台上的中年男子,还有台子下左右两边酒楼里的两个包间里的人,便是今夜来看我们热闹的人。”
他们站在这里看高台上的热闹,那些人看他们的热闹,如果猜测不错的话,稍后回去鲁三儿的店里,说不定就会知道后续该做什么。
舞姬跳完一支舞便笑着退了场,立刻便有几个身材娇小的男男女女到了台上,手中拿着各种道具,应当是要开始表演杂技了。
玉长情又看了会儿,侧头朝李修远耳边凑了凑,低声道,“下去吧,那些人开始动了。”
她的气息温热,一点一点拂落在李修远耳畔和脸颊上,令他有一瞬失神,但很快李修远点头,和玉长情相互搀扶着从高处下去。
焦达和鲁三儿就站在两人不远处,见他们下去了,也赶紧跟着下去。
四人才走出没多久,就看到几个神色肃杀的人朝他们走过来,玉长情想也没想朝鲁三儿两个使眼色,随即拉着李修远往人群内里钻去。
想到了今日会是别人的热闹,却没想到这热闹还得带杂耍,还没人给银钱,实在觉得有些亏。
两人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好在汴州的百姓比较和善,倒也没人张口骂人,不少人一见他俩的样子,还十分好心的给挪了缝隙出来,好让他们能过去。
在人群中穿梭来穿梭去,起初玉长情还担心李修远这个养尊处优的郡王,不知道以他的体力能不能这么来回跑动,后来发现他不仅能着她跑,还不见脸红气喘。
好不容易从人群里绕了一大圈钻进了一处小巷子,玉长情不敢迟疑,继续往深里走,但她对认路这件事实在有些无力,没多久就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三条巷子交汇的地方,她该往哪边走?
正在玉长情思索抉择的时候,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听声音就在他们刚穿出来的巷子里,随时便能到他们这里。
手腕上一阵用力,接着是李修远的声音,“跟我来。”
很快两人便朝着左边的巷子里走去,在走到一半的时候又转向右侧,就这么左右转了几转,玉长情彻底不知道现在身在何处了。
“这些人不会伤我们,看他们的样子似乎跟逼迫薛昊一的目的一样,只要我们明日离开了汴州,应该就没什么大碍。”
李修远一边走一边说着,他的步子不大,但胜在腿长,玉长情要稍微走快些才能跟得上。
“明天就离开?咱们今晚才到啊。”玉长情有些不情愿,汴州长什么样子她都还没看清楚,好吃的都还吃个遍儿就得迫不得已离开,真是憋屈。
李修远抿了抿唇,拉着她的手微微紧了紧,他刚才没看到那些人,但听他们脚步声多少猜到了些,他们的脚步声太过整齐,整齐的似乎是从军队里出来的士兵一般。
“先回去再说,今晚的事有蹊跷。”这些人肯定跟逼迫袭击薛昊一的不是一拨人,李修远相信,如果他们没提前发现溜走,说不定玉长情就得在大街上大打出手。
正想着,面前的巷子里突然传来一身轻响,声音很小,但足够让他们两个都听见,两人立刻停住了脚步。
玉长情站到了李修远身前,戒备的看着不远处,来者是个高手,起码她觉得就刚才那一声声响太过恰到好处。
“兄台既然来了,便出来一会。”她声音不大,悠悠扬扬传到巷子里,她用了内力,那人一定听的十分清楚。
但巷子里还是没动静,玉长情眉眼一沉,脚往前踏了一步,立刻那声响便又传来。
这人是不想他们从此过,还是不想他们从这里离开?
正思索间,身后的脚步声也追了上来,玉长情没动,李修远转头去看,这些人虽然蒙着布巾,那双露出的眼睛却满是杀意,果然不是只驱赶这么简单啊。
“七个人,有几分把握?”李修远的目光没从这些追来的人身上离开,低声问与他靠在一起的玉长情,她的武功有多高他不知道,只觉得那时候在他寝室被袭击,她似乎没什么还手之力。
玉长情撇里撇嘴,“那七个好说,棘手的是巷子里的人,他只要不捣乱,我就当晚上吃多运动运动了。”
她这是实话,身后的几人虽然一身杀气,但能把杀气外放到让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可见没事多大本事,倒是巷子里的人,她竟然一点察觉不到他到底是个多厉害的高手。
能看见都不可怕,可怕的是看不见的,下山前尊主跟她说过这话,那时候多半是指东都官场里的人心,不过现在也能用上。
追上来的黑衣人手中的刀已经握紧,只眨眼功夫就朝着两人冲了过来,那雪亮而锋利的刀锋片刻就到了李修远脸前。
玉长情身子一转,拽着李修远的胳膊就是一个回旋踢,那刀锋被她一脚踢得偏离了位置,正好挡住另外一把近前的刀尖。
将李修远往墙角推过去,玉长情便站在他身前面对黑衣人,手上和脚上利落的抬起落下,不一会儿功夫那些黑衣人就被她撂倒了一半。
拂了拂衣袖,玉长情太子下巴问道,“是哪位将军看不顺眼我等,竟然私下调了兵士过来,嗯,看你们的样子也不想让我们看出来,可怎么能忘记把靴子给换了呢?”
黑衣人没人理会他,其中有个下意识去看自己的靴子,立刻就明白被诓了,他们出来是统一换了所有衣服绝不可能没换靴子。
“哎呀,不好意思,我刚才看错了,那位小哥别怪我啊。”玉长情笑的十分愉悦,这些人的武功平平,倒是站在中间那个身手不错,且他们用的功夫根本不是江湖上人会用的,倒像是军营里的士兵。
刚才只是略微一诈,还真有笨蛋上了当,“既然诸位明知我等身份还敢前来,看来是下的死命令,我猜猜,是裴大人呢,还是她。”
真当她玉长情脑子不好使,一次又一次的算计,她已经避走东都,这些人为何还要一步步逼迫。
黑衣人仍是一句话不说,手中刀再次举起,就算知道不是对手,可命令就是命令,上头没下令撤退,他们就是死也不能离开。
玉长情一直没下过死手,可这么打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她一个人打七个,打是打得过,可体力实在有限,在东都养猪一般养了那么久,没想到一出门就得这么折腾,这会儿还真有些不济起来。
她一边想着办法,一边朝刚才发出声响的巷子里看,忽然抿紧了唇伸手去摸腰间的软剑,原是想做最后的杀手锏,然以巷子里的人不想行个方便,她也好有个出其不意。
但现在顾不得那么多,再不解决掉这些黑衣人,她可就得挂彩了。
谁知她刚将软剑抽出来,远处天边突然亮起了白光,黑衣人顿时像来时一般快速朝后退,不多时就走了个干净。
玉长情皱眉,这也太凑巧了,可不至于为了逼她拿出软剑这般大动干戈吧。
她转身去看李修远,他站的风雅,仿佛刚才根本没被人追杀,就是出来看一看这汴州月色是不是和东都不一样一般。
两人对视一眼,玉长情抬脚往巷子里走,不管那人是敌是友,她们总得去会一会,否则原路返回,谁知道还会不会遇上更多的黑衣人。
巷子比他们之前走的巷子都要窄一些,进去不多远就是百姓家堆积在外的废木料,巷子里看样子都是两侧院子的后门,平日里想也是甚少使用。
玉长情在这条狭窄幽深的巷子口站了片刻,等听到李修远跟上的脚步后,这才继续往前走,今夜要是能毫发无损的回去鲁三儿的店里,她一定要大吃一顿。
两人一前一后往巷子深处走,走到第二道虚掩的后门时,那门忽然吱呀一声响了下,玉长情站住脚步,她感觉不到这地方有人,此时也没有风,这门怎么响的。
正皱眉间,门后传来一道低沉苍老的声音,“两位请进。”
玉长情回头看了眼李修远,他轻轻点头,她才迟疑了下抬脚推门进去。
院中萧索的很,打眼一看就知道荒废了有段时间,角落里堆积着不少废弃了的陶罐,地上的落叶也积了一层。
玉长情的目光在院子里看了一圈,忽然扭头看向身后的李修远,在李修远身后此时正站着一个人,身材修长面容白皙,看着不过四十上下,可那头发却如月光一般白亮。
她愣了一下,随后朝那人躬身行礼,“雪叔怎么来了,小九都还没回去看你。”
玉长情恭恭敬敬的给来人行礼,原来是雪叔,怪不得她察觉不到深浅。
李修远淡淡的看了一眼将将直起身的玉长情,往前走了几步才转身看刚才站的位置,雪叔就站在那里,面色冷淡的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