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长情被刚才自己内心的情绪给左右,听到侯飞的声音才茫然抬头,而后又极快的反应过来他们刚才说了什么。
“好,这件事也基本捋清,接下来就只剩下一件事,竹吟。”
她的声音低沉清澈,像是一汪幽暗的清泉,三人忍不住都看向她,却被她一双黑亮的眸子给惊艳到,这样的女子,怎么会生的这般平凡。
唯独李修远知道,她怕是还有一层易容之面,只不过是比外在用的精致细腻的多。
“若是和他合作的其实是谢媛儿,那常贵人案子中,烟箩或许就只是被利用,那他们杀常贵人的时机就变得有些不合时宜。”
玉长情继续说下去,若说当初觉得烟箩是报仇心切,那现在再细想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烟箩八成是被人挑唆才如此做。
挑唆她的会是谁,能是谁?自然只有被她一心爱慕的竹吟了。
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他想让你们把案子查下去,而不是停滞在石忠生和常贵人身上,他想引着你们继续往下,直到,直到击碎控制他们的枷锁。”
李修远的声音淡淡的带着几分飘渺的空荡,却听的几人心中同时一紧,如果这么说,在竹吟和谢媛儿的背后还有人。
玉长情想,怪不得武后能那么断定还有黑手,原来她早就想到了这一切,真是个让人佩服又惧怕的女人。
“如此说似乎也说的通。”侯飞挠了挠头,只是神丹一案又是为何,那个案子是一切的开端,但又不像是竹吟及谢媛儿策划出来的。
那时候的他们似乎只在背后使了力而已。
侯飞能想到的,其他几人自然也能想到,那个案子是开始,有那个开始才有后面一系列事情。
玉长情和李修远对视一眼,又很快移开目光,陛下头风由来已久,神丹一事不早不晚偏就在帝后即将驾临东都之时发生,是否也太过巧合。
濮王已死,老刺史也早就没了踪迹,如今能动用且威慑住他们的,玉长情此刻只能想到尊主交代下来要寻的人。
“谢媛儿已经在东都,竹吟也在东都,他们接下来会如何做?”玉长情心中有个大概,但她不能确定,就算那两人有心挣脱桎浩,可是否能算计得上幕后之人还是未知。
侯飞和薛昊一对视一眼,这些他们都知道了,但人没找到,连个消息都没有。
李修远却是知道的,那两人一踏进东都的城门他就知道了,同时跟着他们的还有一股势力,看样子应该是来自宫中。
“若许昱没死,他们的目的或许不明确,但如今许昱已经死了。”李修远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不多不少,恰好三下。
玉长情垂着眸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久久没有接话,好半晌才抬起眼说道,“所以他们的意思是想诱敌,或者是想引许相为子报仇。”
诱敌或是诱幕后之人,现在看来他们并不具那个能力收拾幕后人,否则他们何必废这么多心思设计这一连串的局。
那便是第二种可能,他们要引许敬宗当枪使,所对付之人多半就是他们想要除掉的桎浩了。
寻了这许久,终于要完成任务了,寻到雪神殿叛徒也就是寻到挑唆玉秋远杀她父亲的人,只要寻到人,她便可以离开东都回去殿中。
她这般想着,不知道为何心中竟有一丝涟漪泛起,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像是不舍,但又不全是,至少她离开雪神殿之前对尊主便没有这样的不舍。
许相府内,许敬宗坐在大厅正位上,他脸色有些难看,嫡长子做出那等丑事令许家蒙羞,又一个儿子被人残忍虐杀,他一共就这么两个儿子,如今都走在了他前面,怎能令他没有一丝动容。
“来人,给本相更衣。”许敬宗坐在大厅两个时辰,终于是下定了决心,此事他绝不善罢甘休,长子的死也就算了,是他咎由自取,可一而再再而三的盯上他许家,就有点欺人太甚了。
彼时帝后正在暖阁中,见许敬宗一路神情悲戚的快步进来,不由都是一惊。
许敬宗善于察言观色,自然知道是晨间的命案还未送到,便一下子跪倒在地,哭着求道,“求陛下和皇后殿下为臣做主啊,臣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竟被人连砍十二余刀虐杀在城墙下,臣心痛难当啊。”
他的声音让人心酸,高宗赶紧让他起身,询问他这是何意?
许敬宗便把昨夜他小儿子被人虐杀在城墙下的事情跟皇帝说了一遍,话还没说完,暖阁外又传来一声传报,说是大理寺少卿侯飞求见。
武后自然知道这么巧合的时刻侯飞是来做什么,便摆手示意让人进来。
侯飞没进来之前就知道许相许敬宗已经进宫见了帝后,所以看到他倒是也不惊讶,自顾自跪拜行礼,顺势把今晨发现许家二公子许昱尸体的事说了一遍。
高宗神色变得十分不好看,自来东都开始,命案不断人心惶惶,如今更是死了当朝宰辅的公子,这还了得。
“查,给朕查个水落石出,朕倒要看看,何人敢在东都生事!”高宗的声音隐含怒意,自来东都开始,他被这些琐事搅的头风犯了几次,着实令人不快。
侯飞俯首领旨,高宗连案子细节都没问便先一步离开了,倒是皇后留下细细追问了几句。
“侯卿,许昱的死到底怎么回事?许相说是虐杀,身中二十余刀可是真的?”武后心中也有些不快,她前脚才查到那只莲花纹印的盒子是许昱带去的扬州,后脚许昱就被杀死在了城墙下。
侯飞垂首禀报道,“回皇后殿下的话,却是如此,许昱身上大小刀伤二十余处,是被人故意放血流血致死,凶手是个高手,却故意遮盖手法,想来是怕被人查到身上。”
高手?用刀的高手?武后和许敬宗同时想到了一个人,便是前不久潜逃出去的凶犯竹吟。
暖阁中沉静了片刻,武后突然问道,“侯卿,如果本宫未记错的话,前不久许公子似乎在相府死过一次,为何会突然又被人杀死在城墙下?”
此话一出,许敬宗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他再次跪倒在地,也不说话,只伏在地上。
武后摆手示意他起身,“许相何必如此,若你那好儿子有意隐瞒,你不知也在常理,只是许昱这么做到底是为何?”
顿了顿她不等许敬宗说话便继续说下去,“本宫听说许公子跟死去的智海僧人曾在一起饮茶,还从智海手中得到了一只木盒,不知许相可知道这个?”
许敬宗脊背顿时一紧,他怎么会不知道,那盒子还是他托人打听,不远万里从倭国寻找来的,只是没想到会被人盯上,这才引来智海和儿子的杀身之祸。
“臣,臣知道,臣曾在皇后殿下处见过这样的盒子,是以便托人打听,得知还有一只一样的,便着人从倭国带了回来,没想到却出了这等事。”
他这话半真半假,起初是为了武后没错,但后来探听到盒子中的惊天秘密,他便起了别的心思,只是还没来得及,儿子便假死带着盒子消失了。
武后的脸色看不出喜怒,许敬宗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贪财好色,大事他不敢,只怕寻那盒子来也不过是为了讨她欢心。
“本宫明白你的心思,但以后万不可妄自做主,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武后叹了口气,许敬宗统共就那么两个儿子,一个荒唐无度,一个还算可以,却都这么没了。
许敬宗赶紧低头行礼,应了声是。
侯飞见没自己什么事,原是想就此告退,没承想武后转头便问了他许昱之死的细节。
侯飞躬身一礼回到,“许昱的死初步估计是在寅时上下,死前曾受到过惊吓,身上除刀伤外还有部分擦伤,推断是被人一路拖拽至城墙下后施虐致死。”
他的声音平稳淡然,像是最平常随意的陈述事实,许敬宗却听的一阵皱眉心疼,他的儿子啊,都是他给害的呀。
“皇后殿下,一定要为臣做主啊!”许敬宗的哭声恰好响在侯飞话音落下之后,那一张脸上老泪纵横,看得人分外心疼。
可侯飞却只记得住,当初去许家查许昱死的时候,他那般冷漠淡定的模样。
“侯卿可有怀疑之人?”武后心中还在想着用刀的高手,常贵人死的时候,手臂上那一刀和后来冻死婢子及章富的死都有刀伤,且个个都是高手所为。
能和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且武功高到相府都自由出入的,似乎也只有那么一个人。
侯飞点头,随即微微蹙眉道,“但不能确定,卑职还未有证据,只是初步怀疑,等查到确切证据,卑职定会第一时间上报。”
大理寺的案子一时间应上报刑部,由刑部核查无误后裁定,不过这次死的是许相的儿子,且武后如此关心,自然是要多一条流程。
武后嗯了一声,随即挥手让两人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