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司空府很是静谧,云熙起身做到院内的凳子上,天空星罗棋布,偏北的方向,一颗星星依旧闪烁着夺目的光芒。
那颗,是北极星吗?
离开大齐这么长时间,她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大齐的一切,因为她知道,自己马上就可以回去了。可是刚才的那个梦,梦里的那个人,却让她之前所做的努力都付之东流,她很怀念那抹暖心的微笑,很思念,那关怀的声音。
今夜的天空,星星如此之多,这个世界的另一端,高长恭是不是也在树下,同她一样,抬头仰望着这片璀璨的天空呢?
蓦然间,身上多了一件披风。
云熙惊喜的回过头,却在看见身旁的人之后,眼神黯淡了下去。
“宇文邕,是你啊。”云熙隐去眼中的失落,对着宇文邕说道。
她刚才,竟然以为是高长恭。
想来也是,此处是北周,她又在大司空府,高长恭怎么会在这里呢。
虽然只有一刹那的失落,但是依旧被宇文邕捕捉到了,想必,云熙以为来的人,是他师兄吧。
宇文邕顿了顿,说道:“在看什么呢?”
“我在看天上的星星呢。”云熙重新将目光放到夜空上,说道。
宇文邕也将目光转向夜空,说道:“我们这里,将天上的星星可以分为三垣二十八星宿,我记得你说过,你是来自另一个地方的,不知道你的家乡,是不是也是这么分的?”
云熙摇摇头:“你们这里把星星弄的太复杂了,在我的家乡,就根据星星的大致形状分作十二个星座,像金牛座啊,白羊座什么的。”
“就是牛和羊的模样?”宇文邕问道。
云熙点点头。
“如此说来,差别到确实有点大。”宇文邕看向天空,但似乎找不出能练成牛或者羊形状的星星。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一样。你们这里根据北斗星辨别方位,我们那么也是这样。”云熙淡淡的说道。
想起之前云熙帮他寻药时,因为辨不清方向,多花费了不少时间。宇文邕笑道:“我可是记得,你的方向感很差的。你知道哪颗是北斗星吗?”
云熙抬起手,指向天空:“有人教过我,北斗星教其他星星会亮一些,尤其是勺头的两个,尤为亮,只要找出那两颗,就大差不差了。”
云熙所指的大致方向,正好是北斗七星的位置。
宇文邕听到云熙说的“有的人”,心中便大致猜测到了:“是我师兄教你的吧?”
虽是询问,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云熙也不打算隐瞒,点点头说道:“长恭也知道我分不清东南西北,他就教了我这个,说我要是迷路了,他又赶不上来找我,我可以原地不动待到晚上,然后就可以根据北斗星找到回府的路。”
说话的时候,云熙的脸上,浮现出了浅浅的笑意,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那浅浅的笑意,让宇文邕看的心中有些莫名的堵得慌。
“原地不动,我师兄也真是想的出来,他倒不怕你站一天累着。”宇文邕说道。
云熙接着宇文邕的话说道:“他才不会呢。要是我真迷了路,他一定会找到我的。”
语气中,是满满的坚信。
就像在周齐两国交战,她被宇文邕这家伙掳走的时候,高长恭也找到她那般。
坚定的眼神落在宇文邕的眼中,他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果真,在你们女孩子的眼中,我师兄就是万能的英雄。”
云熙从宇文邕的话中,好似听出了点点嫉妒之意。
也是,他和高长恭师出同门,能力自然旗鼓相当,也免不了暗自相互比较一番,现在被一个受他照料的女子当着面说他师兄的好话,他的心里总归是有点不舒服的。
云熙看向宇文邕说道:“你也很棒啊,高长恭是邺城女子心中的英雄,你就是长安城内女子的英雄。”
宇文邕指了指自己,好似自嘲的笑了笑,说道:“我在长安城的姑娘心目中,不过一个是毫无作为,整天只会游手好闲的闲散之人罢了。”
“当年的汉太祖刘邦,起初不过是沛县的泗水亭长,这样一个担任小官之人,谁又能想到他会成为日后一统天下的汉国开朝皇帝呢。凡是成大事者,必先劳其筋骨,在没有足够的实力前做到隐忍,这一点,你比你的皇兄,要做的完美,不是吗?”云熙说道。
这番话,云熙在救他之时也对他说过,今日在此听到,依旧是如此的发人深思。
“既然你自己知道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做,又何必在乎那些世俗的眼光呢,懂你的人,你不说,他们也会懂你的。”云熙接着说道。
“就像你,是吗?”宇文邕看着云熙,反问道。
对上宇文邕的目光,云熙不知为何有些心虚的别过了头,那突然变的灼热的目光让她感觉怪异:“我懂不懂你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你皇兄懂你就好了。况且,我始终还是要回到大齐的嘛。”
宇文邕没有说话,只是抬头仰望这天空。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云熙思索了一下,没有什么好的话题,便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觉?”
“现在刚过酉时,我向来不会这么早就休息,所以就过来看看你。”宇文邕说道。
云熙微微诧异,这段时间,她也大致把古代的计时方式给弄清楚了,酉时差不多就是现代的五点到七点,酉时刚过的话,就是说现在才七点多啊。
她都睡了一觉了,怎么还这么早呢。
云熙双手交织在一起,犹豫了片刻之后,对着宇文邕说道:“宇文邕,我想回邺城了。”
宇文邕沉默了片刻,说道:“是我照顾的不好吗?”
“不不不,不是的。”云熙赶紧摆手,“你对我很好,真的将我照顾的很好。”
“既然好,那你为何着急回去?”宇文邕问道。
云熙看着宇文邕,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段时间,宇文邕对她事无巨细,事事都很上心,她心中感激,可是这里再好,终究不是家啊。
而且高长恭回到邺城,必然会知晓她坠崖的消息,她又没有写信寄回邺城,想必高长恭他们一定会担忧。
微风徐徐吹过,扬起了云熙的发丝,宇文邕将云熙的披风系好,说道:“知道你想着我师兄,等你伤好了,能长时间的坐车了,我就送你回邺城。”
“宇文邕,谢谢你。”云熙看向他,轻声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