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是反面朝上，有笔迹清秀的文字写在那里。
楚阳定定地看着那行文字——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那是多年前她写的文字，当时他还笑话她矫情。
楚阳的手有些微抖，她慢慢地将照片翻过来，果然跟她想得一样。
那是她的两寸证件照，拍好之后他说要带一张照片放身边辟邪，她就写了一段文字在照片的后面以表爱意。
好多年了，墨水的笔迹已经有些变淡，照片里的她也有些模糊，照片的右下角比起其他几个角都要黄一点，看得出来是经常拿在手里把玩的。
她用手指摸着泛黄的一角，心里有一种不同于以往的酸楚，带着一丝惊讶，还带着一丝丝喜悦。
她就这么挂着眼泪转头看着他。
三年未见，但就外貌来说，他的样子一点没变，板寸头，黝黑的脸，大双眼皮，以及笑起来那真诚又阳光的笑容。
最大的不同是他说话的方式，以前的他根本不爱说话，稍微逗他一逗他就会脸红害羞。
而现在，油腔滑调各种会说。
宋景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前面红灯，他停下了车。
他稍稍撇头看她一眼，一眼没注意又转过头去看了第二眼，“大小姐，又怎么了？你还真是水做的吗？”
楚阳不再怼他，而是直接举着照片给他看。
宋景瑜愣住了，下意识地拍了一下钱包，默默不得语。
“能告诉我这张照片为什么在你钱包里掉出来吗？”
“是从我钱包里掉出来的吗？我不知道啊……”他开始装失忆，但演技很拙劣，“我真不知道，以前忘记拿出来了吧。”
楚阳却不肯放过他，追问道：“你骗三岁小孩呐？真的夹里面夹三年，照片都跟皮面黏住了。”
“反正我不知道。”
“宋景瑜，你能不能跟我讲一句真话？”
“什么呀？”
“别给我吊儿郎当的，认真一点！”
前面红灯换成了绿灯，后面的车按响了喇叭，宋景瑜趁机转移了话题说：“别影响我开车，危险。”
“停车，停车！”楚阳一边大喊一边拉着车门，情绪异常暴躁。
宋景瑜见势不对，不得已只好在路边停下。
“你倒是说说看，你说你不爱我了，不想骗我，也不想耽误我，那为什么还藏着我的照片？”
他跟她分手的理由是最烂最渣的理由，却又是最伤人的理由，他当年就是用“既然不爱她就不要耽误她”这种伤人的理由提出了分手。
更伤人的是，他是突然间在电话里提的分手，提了分手之后直接消失，她都找不到他这个人。
“你倒是说啊，能不能给我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楚阳拿着照片逼问他，今天不问出个所以然来，她誓不罢休。
宋景瑜露出了痞子似的一笑，玩味的语气特别欠揍，他反问一句，“不爱你了还需要理由？”
“你！撒！谎！”楚阳说得特别坚定，眼神也非常坚定，她相信自己的感觉。
宋景瑜不屑地笑了一下，“呵，不就是藏了你的照片么，你拿走就是了，一张照片能说明什么问题？……楚小姐，你年纪也不小了，生活阅历也不少，不要这么自作多情了好吗？就算分手的时候我对你还有感情，那你觉得过了三年之后，那点要分手的感情，会还在？你也太自恋了吧。”
楚阳捏着照片，捏得照片都不成型了，
宋景瑜又说：“楚小姐，好歹咱们也好过一回，就不能各自安好吗？三年都过去了，你还想怎么样呢？啧~”
这样的宋景瑜，楚阳忽然不认识他了。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对不对？是不是有人逼你的啊？”
“没有，我一个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大男人，分个手还要受人胁迫？你以为拍偶像剧呐？你以为你有主角光环呐？别这么痴情了行不行？我会看不起你的。”
楚阳心中压着一团火，这个男人现在太会说话了，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毒针一样扎着她的心。
她二话不说，“嚓嚓”两声，将照片死了个粉碎，“我再想你，我就是犯贱！”
说完，她开门下车。
“诶，去哪，存心不想让我完成任务是不是？”
“我家到了，你的任务完成了。”
楚阳头也不回，一下车就往前面走。
宋景瑜也下车来，却只能愣愣地看着她转进一个小巷。
没错，她的家就在前面不远处，而这条小巷子就是近路。
宋景瑜心痛到视线模糊，用力眨了眨眼睛，试图再看清楚她一点，可惜，她最终还是消失在了转角的尽头。
演戏演全套，他没有多做停留，坐上车就开走了。
直到他回到部队，把车稳稳当当地停在车库里，他才没有隐藏内心的情绪。
他心里的痛楚，伴随着呼吸，一点一点释放出来。
他弯下腰，一片一片拾起碎片，又把它重新拼成本来的样子。
昨晚接到老大的命令，他是既为难又兴奋。
看到楚阳的现状，看到她的痛苦，他也很难受。
他一方面想她快点放下这段感情，好早点过全新的生活，可另一方面，又自私地想她不要那么快放下。
——“你能接受她为你生儿育女的时候听到你牺牲的消息吗？”
——“你能接受她在家日夜苦等等来的却是你殉职的消息吗？”
——“你能接受她孤独终老，或者独自一人抚养孩子尝遍人情冷暖吗？”
——“如果你能接受她为你受那么多的苦，那么，你尽管继续跟她在一起吧，我就当没有这个妹妹，我爸妈就当没有这个女儿。”
在车里调整了好一会儿，他才能情绪平稳地打电话给老大汇报，“喂，老大，已经把楚小姐安全送回家。”
“这么快就回去了？你们不需要谈谈心聊聊天吗？”
“……不需要。”宋景瑜也是醉了，忍不住说，“老大，我俩不可能再有瓜葛了，您就别操心了，您让嫂子也别操这份心了。”
顾城骁有些尴尬，“嗯，知道了，这件事是我们不对，抱歉。”
“不不不，老大，您可别啊，我受不起。”
“就事论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现在在哪？”
“我回队里了。”
“好，过来我办公室一趟。”
“嗯，马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