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曼曼第二天下午确实给路渺打了电话,却不是约她,而是徐迦沿出事了。
吴曼曼是在酒吧给路渺打的电话,她在那里遇到了徐迦沿,一个人喝得烂醉,徐迦芊的电话也打不通。
路渺估计是陈琪的事给他的打击太大,他昨晚一晚上没接她的电话,也没回电,这不像徐迦沿的作风。
他永远不会不接她的电话,哪怕因为忙碌错过了她的电话,也会在看到她未接来电的第一时间给她回电,从不会像这次这样,不接电话,也不回电。
昨晚她和乔泽谈工作谈到了深夜,后来又花了些时间消化和看案宗,累极了才沉沉睡去,几乎忘记了徐迦沿的事,现在听吴曼曼这么一提才陡然想起。
她试着给徐迦芊打电话,也是没人接。
徐迦沿的朋友圈里她认识的也只有徐迦芊一个,如今联系不上她,吴曼曼电话那头徐迦沿痛苦的酒嗝声一阵接着一阵,伴着酒液滚入喉咙的声音和杯子重重落地的声音,“再来一杯”的声音一声重似一声,全然的自暴自弃。
路渺让吴曼曼把电话给徐迦沿,他已喝得烂醉,除了胡言乱语根本不知道在说什么。
路渺放心不下,叮嘱吴曼曼帮忙照看一下后,挂了电话,她很快换了衣服、鞋子,冲隔壁屋的乔泽扔下一句:“我有点事出去一趟,今晚可能不回来吃饭了,你不用等我。”而后便匆匆出了门。
乔泽正在忙,闻声扭头看了眼门口,已不见她的人影。
他拿过手机,给她打电话:“去哪儿?”
“我去一趟酒吧,吴曼曼刚才给我打电话……”
她语速慢,半句话跟一句话似的,还没来得及说下半句,乔泽已经接过了话:“一个人注意安全,有事打电话。”
他挂了她的电话,继续忙他的。
晚上七点,忙完工作的乔泽已经把晚餐准备好,却没见路渺回来。
他又给她打了个电话。
“几点能回来?”他问。
“还不知道呢,今晚可能回不去了。”
乔泽:“……”
“什么情况?”他问。
“我哥喝醉了,找不到人照顾他。”路渺说,看着车子已到徐迦沿的公寓楼下,就吃力地把烂醉的他扶下了车。
她到酒吧时徐迦沿已醉得不成样子,还在那儿猛灌酒,面前的桌子上摆了十几个空酒瓶,劝也劝不住,后来还是靠商奇和吴曼曼帮忙,才把人扶上的车。
她现在正送徐迦沿回来,徐家别墅没人,她也没钥匙,不得已把他改送回了他让她住的公寓。
此刻徐迦沿已经醉得神志不清,整个人几乎压趴在了她的身上,但依稀还认得路渺,不确定地叫了她一声:“渺渺?”
乔泽在电话那头听不到徐迦沿的咕哝声,但注意力都落在路渺那句“我哥喝醉了”上,当下拧了眉:“你和徐迦沿在一起?今晚要在他那边住?”
“对啊……”路渺吃力地应道,“他在酒吧喝醉了,联系不到他的家人朋友,我先送他回来,今晚可能得留下来照顾他。”
看徐迦沿还在叫她的名字,嘴唇都快凑到她颈后了,她吃力地把他的头推开,边扶着他往电梯去,边对乔泽道:“我先挂了,他太重了。”
“等会儿,他哪个家……”乔泽出声阻止,但还是晚了,她已经摁断了电话。
乔泽再回拨过去时电话已没人接。
他搁下手机,拿起筷子,看了眼满桌的菜,又默默地搁下了筷子,拿过手机,盯着手机沉吟了会儿,给吴曼曼发了条信息:“吴小姐,路渺下午送她哥回家,方便把她哥的地址发给我吗?”
吴曼曼看到乔泽的信息时很是诧异,没想到乔泽竟亲自找她打探路渺的下落,而且不是问她知不知道,而是直接要地址。
她当下给他回拨了个电话,被乔泽掐断了。
他回了个信息过去:“抱歉,我现在不太方便接电话。”
吴曼曼将短信转给一边的商奇看:“看不出来,乔总对路渺那小丫头还挺上心。”
她还是卖了乔泽一个面子,把徐迦沿家的地址发了过去,补充了一句:“我只是刚才听她问的出租车司机,给了两个地址,具体去哪个我也不确定。”
乔泽很快回了过去:“没事,谢谢。”
他转身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出了门。
他记得她在电话里说找不到人照顾徐迦沿,直接排除了徐家别墅,去了吴曼曼给的观景沿。
路上,乔泽给沈桥发了语音微信,托他帮忙查徐迦沿观景沿那边的置业,吴曼曼不知道是哪栋楼。
路渺挂了乔泽的电话便将手机扔包里了,扶着徐迦沿回了他的公寓。
他这边的公寓楼层不高,房子在五楼,很开阔的大开间,全玻璃落地窗。
徐迦沿喝得高了些,一进屋就推开路渺,捂着嘴跌跌撞撞地去洗手间吐了起来。
路渺给他倒了杯水,让他漱口。
吐过后的徐迦沿稍微好了些,接过水杯漱了漱口,人虽还打着酒嗝,但看着清醒了些,手撑着洗漱池,低着头闭着眼睛,手揉着眉心。
路渺担心地看他:“哥,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徐迦沿摇了摇头,手掌却遮在额头和眉眼上,神色痛苦。
“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路渺担心地扶住他,却被他甩开。他跌跌撞撞地往客厅走,人没到沙发便跌坐下去,身子歪歪扭扭的。
路渺在他身前蹲下,担心地拍了拍他的肩:“哥?”
他闭着的眼睛稍稍睁开了些,看了她一眼,终于回了她三个字:“我……没事。”
手依旧揉着眉心。
“我给你煮点醒酒茶吧。”路渺问。
他含糊地嗯了声。
路渺煮好醒酒茶时,徐迦沿已经在沙发床上躺了下来,外套、鞋子都没脱,被子也没盖,大冷的天气。
路渺找了床薄被给他盖上,刚弯身想替他拉好,徐迦沿突然扣住了她的手腕,路渺没反应过来,人已被拉跌在了他身上。
她心慌地起身,徐迦沿箍住了她的腰,巧力一翻,她被撂倒,被他反压在了身下。
路渺心慌地推他:“徐迦沿!”
徐迦沿不知道酒醒没醒,没有因为她的急喝放开她,反而困紧了她,想吻她,嘴里“渺渺,渺渺”地叫着。
路渺心急,推他推不动,眼看着他的吻就要落下来,她心一横,手一下挣了开来,抓着他的手臂一扭,冷不丁给了他一个过肩摔。
徐迦沿被摔趴在了地上,人静默了会儿,突然就发了狠似的,扑向路渺,路渺险险侧身避开,他的手臂又狠狠地朝她袭来,明明是个烂醉的人,出手时动作却丝毫不含糊,甚至带了股狠劲,铁了心地要抓住她。
她避开,他步步紧逼,逼到落地窗时,他还是抓着了她的手臂,掐着将她拽了回来,紧紧压在了落地窗上,压得她动弹不得。
她几乎快急哭了。
“哥……”她唤他的声音带了丝急切恐慌,却没能唤醒他。
他打了个酒嗝,酒气随着他的气息逼近。
“渺渺,渺渺……”他呢喃着她的名字,手掌死死地扣着她,她越挣扎,他扣得越紧,气息逼得越近,她的后背被逼得死死地贴在了落地窗上,她死命挣扎,但越是挣扎,他越是发狠。
“你为什么非得拒绝我?我为你牺牲了那么多,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嗯?”沙哑的嗓音渐渐变成压抑的嘶吼,带着狠意,酒精逼出了他所有的狠劲,逼走了他平日里的温润,他甚至掐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他,“你说,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这辈子都为你搭上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正视我一点?”
“……”他说的话她完全听不懂,她的下巴被他掐得生疼,他逼近的嗓音里带了困兽般的无助,又狠又痛苦。
她完全理解不了他这种转嫁过来的痛苦,什么叫他为她牺牲了这么多,什么叫他这辈子都为她搭上了?除了路小成那次,他恰好给她打来电话,她向他求救以外,这么多年来,他们之间的牵扯并不深,顶多是他固执地打进她卡里的生活费,以及偶尔的联系。
那天晚上他赶过来前她就晕了过去,再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她在医院,他在病床前照顾她,他看着和往常无异,还微笑地安慰她没事,他赶到时警察已经先到了,但是没看到路小成。
路渺突然想到了那天早上,陈琪闯进来,不分青红皂白的一个耳光。
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她和徐迦沿走得太近,是因为她麻烦了徐迦沿陈琪才那样恨她,如果不是呢……
路渺突然惶恐和不安起来。
“哥……”她反手抓住了他的手,“你是不是还瞒着我什么?”
徐迦沿没回她,突然就发了狠地要吻她,手掌牢牢地扣着她的后脑勺。
她左闪右避,不让他吻,急得眼泪哗哗地掉,躲闪间,他的唇落在了她的脸颊,近耳朵的地方。
她的泪落在了他的脸颊上,他的动作有片刻的停顿,接着又发了狠地咬在了她耳后的颈动脉上,不是吻,完全是咬的方式,重重地,又小心翼翼地咬着那一处凸起的动脉。
乔泽刚好到楼下,下了车,隔了段距离,抬头往上看,想从窗户的灯光来确定,人到底是不是真在这里,一抬头就看到了贴靠在落地窗前纠缠着的两道身影。
他转开了视线,掏出手机,给路渺打电话。
路渺搁在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徐迦沿的动作顿住了。
“对不起。”沙哑的道歉声从路渺的颈窝处低低响起。
路渺用力推开了他,跌跌撞撞地去接电话,心脏因刚才的差点被强暴而狂跳着,手臂在颤,按下接听键时嗓音都在颤:“喂?”
“开门。”乔泽的声音沉缓而冷静,让她本就剧跳的心脏更是沉沉地跳了几下。
“你……在哪儿啊?”她连出口的嗓音都不觉慌乱起来。
乔泽:“你现在在哪儿就去哪儿开门。”
她握着手机不敢动。
门外响起敲门声,咚咚咚,一下又一下,持续而有节奏。
同样的声音也从电话那头徐徐传来。
她慌乱下去开门。
门外,乔泽正握着手机站在那儿,看着她,眼眸很深,却又出奇的平静,平静得让她没来由地心慌:“你……”
未及说话,他已平静地打断她:“你哥怎么样了?”
“他……”她在慌乱中组织着措辞,“他刚吐了下,好像好点了。”
他的视线穿过她的肩膀,往屋里看了眼。
她不自觉地跟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徐迦沿,偏头间,脖颈动脉那一圈红痕陡然露了出来,落入乔泽的眼中。
他瞳孔骤缩,眼睛死死地盯着她脖子那处。
路渺一回头便发现了他眼神的不对劲,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刺痛感传来时,陡然记起了徐迦沿那记咬痕,她越发慌乱。
“那个……我……不是……”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正兀自慌乱时,乔泽已绕过她进屋。
徐迦沿已背倚着落地窗坐了下来,屈着条腿,头无力地垂在手臂间,双眸紧闭,依然还在不断地打酒嗝,但已不似刚才的狂暴和失控。
乔泽脚步声的逼近让他睁了睁眼,他看着乔泽,嘴角在笑,却不知道是笑他,还是笑自己。
“徐先生没事吧?”乔泽问,嗓音自始至终是冷静的。
徐迦沿没应,手肘撑着玻璃,吃力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经过乔泽,经过路渺。
路渺本能地往乔泽身后缩了缩。
徐迦沿的动作顿了顿,看了她一眼,牵着嘴角笑了笑,不知道是在自嘲,还是在笑她,那笑容落在她眼里,让她有些难受,咬着唇不敢看他。
乔泽背对着两人,没有回头,他知道徐迦沿的停顿,也知道他看向路渺的动作,以及路渺看他的样子。
他们的一举一动,全在对面的落地窗上投映了出来。
徐迦沿打了个酒嗝,没再搭理两人,回了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没一会儿,房间里传来痛苦的呕吐声。
路渺担心地看向门口,想过去,又害怕他再失控。
乔泽扭头看她:“你今晚打算留下来?”
她迟疑了下,摇摇头。
“走吧。”他的手掌伸向她,落在她的肩上。
她跟着他的脚步,双腿却沉得像灌了铅。
房间里的呕吐声还在继续。
徐迦沿掐着她下巴的嘶吼也在她脑中不断重复。
“你为什么非得拒绝我?”
“我为你牺牲了那么多,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这辈子都为你搭上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正视我一点?”
一字一句,像针一般,扎在她的胸口,疼得她的脚步再也踏不出去。
她想到了复读那年,站在校门口树荫下含笑等她的白衣青年。
想到了那一夜后,她茫然地在病床上醒来,他握着她的手温声安慰她的样子。
想到了过去无数个迷茫的夜晚,电话那头的温暖嗓音。
以及社会新闻里,因醉酒无人照顾,被呕吐物堵塞气管窒息身亡的一个个陌生人。
路渺的脚步停了下来。
乔泽回头看她。
“对不起……”她垂下眼睑避开了他的视线,“我……不能跟你回去了。”
“……”他突然掐住了她的手臂,死死地掐着,掐得她的手臂一阵一阵地发疼,不得不抬头看他。
他也在看她,瞳孔深锐,眼神又厉又狠,死死地盯着她,像要将她撕碎。
“你是认真的?”他问,上下剧烈滚动的喉结里,连嗓音都慢慢变得嘶哑,掐在她手臂上的手掌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掐碎。
很疼,但胸口更疼。
陌生的情绪几乎将她淹没,她突然觉得茫然,心很慌,很乱,完全不知所措。
她在这种慌乱中语无伦次:“他……是我哥,现在醉成这样,我……不能丢下他不管啊……”
低低的呢喃里,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她心里慌乱,甚至是恐惧,似乎正在失去着什么东西。
被掐着的手臂突然重重地疼了下,而后压力骤失。
他放开了她。
“好。”嘶哑的应声里,他转开了视线,“你注意安全。”
他冷静地扔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她怔怔地抬头,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直至再也不见。
胸口疼得像要炸开,很难受,他的背影、他的眼神都让她难受。
她不想他那样,他应该是一如她认识他之初的严厉、沉稳、冷静,是打不倒的,而不是像刚才受伤的样子。
她不想让他难过,舍不得让他难过。
脸有些湿,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流。她抬手,摸到一脸湿,哽咽声压着喉咙而出。
她在沙发上闷坐了一晚,想了许多,想她和徐迦沿,想乔泽。
她想到了她复读那一年,她想报警校,想报禁毒专业,徐迦沿不让,近乎强硬地阻止她填报任何与警校相关的专业。
他总说他能满足她的任何心愿,唯独这个不行。这一行太危险,他不希望她再出事。
她说服不了他,也对他硬气不起来,他救过她,像所有的大哥一般,默默陪伴她走过她人生中最漫长难熬的一年。尽管见面的时候不多,但他总会在她迷茫时、难过时、撑不下去时出现在校门口,等她放学,陪她吃饭、聊天,安慰她,鼓励她。他就如同她的精神支柱,一步步陪她走出路小成失踪的阴影。
那样一个她,根本没有立场去和他抗争,她那时都哭着求他了,他还是无动于衷,近乎执拗地逼她按照他安排的学校填报专业,后来还是她瞒着他偷偷进系统修改的专业,通知书下来后徐迦沿才知道,但已经无力改变。
也因为这件事,她开始害怕承他的恩。他要为她安排什么她都不敢再轻易接受,就是害怕欠他太多,她更没办法理直气壮地拒绝他。她有她的人生要走,她不可能事事依着他的意愿来。
她可以陪他吃饭、散步,听他闲话工作生活的种种,唯独对于他的施恩,她什么也不敢要,也没要过。她总以为,她和他保持在介于朋友和兄妹间的距离就好了,偶尔联络,偶尔吃饭,不施恩于谁,也不受恩于谁,不过分亲近,也不过分疏远。
她以为这是最适合他和她的状态。他对她是抱着亏欠心理的,她不想让他觉得内疚或者亏欠她什么。
可她从不知道,这种感情会变质成爱情的样子,变得当她面对他的质问,她不回应,都要罪不可恕一般。
可是不该是这样的。
她一直把他当哥哥,他一直就只是哥哥,她没办法和他有兄妹以外的其他关系,哪怕他真的对她很好,好到她也想好好报答他,但她还是说服不了自己,接受他以另一个身份进入她的生活。
她想等徐迦沿醒来和他好好谈一谈。
天微亮时,徐迦沿终于醒来。
他昨晚在乔泽离开后没再呕吐,人也沉沉地睡了过去,没有路渺担心的人事不省后被呕吐物堵塞气管的情况出现。
他睡了一夜,酒劲已经过去,似乎忘了前一晚的事,揉着眉心推开门看到沙发上的路渺时,他不确定地叫了她一声:“渺渺?”
“你怎么会在这儿?”他问。
他眼神里的困惑让她在心里反复滚了一夜的话没办法说出口。
“你昨晚喝醉了。”她讷讷地回,“我送你回来。”
“不会是留在这里照顾了我一夜吧?”徐迦沿懊恼地拍额,拉着她的手把她上下打量了一圈,“一身狼狈,浑身还臭烘烘的,一夜没睡吧?”
他的手掌落在她肩上,推着她往外走:“赶紧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别累倒了。”
他给她招了辆车,把她塞入车里让她到家给他回个信息后,便关上了车门,完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路渺不得不先回了家。
今天也是她正式去奇迅创投报到的日子。
她回到家时还不到七点,刚推开门便看到了餐桌前的乔泽。
他正在吃早点,左手刚端起牛奶,见她推门而进,看了她一眼,视线又不紧不慢地落回右手摊开的报纸上,喝着牛奶。
路渺想到昨晚他离去时的眼神和背影,心里有些难受,但骨子里的内敛和拘谨让她不知道该以何种方式,自然地向他解释昨晚的种种。
她害怕她的解释在他那里反而成了多余和不够职业化。
她在这种纠结里迟疑地和他打了声招呼:“早……早……”
“早。”他淡声回应,很冷静,和往常一般。
她抿唇,看向他,欲言又止。
他终于抬头,平静地看她:“有事?”
“我……一会儿要去奇迅创投报到了。”滚到舌尖的话,硬生生地换成公事。
他轻嗯了声:“自己多注意着点,别暴露了。”
她嗯了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聊下去,她本就是不擅言辞的人,这种微妙的冷淡中,更是不知道要怎么继续。
路渺终是挠了挠头,一声不吭地回了房,找衣服洗澡,准备洗漱一下去上班。
经过客厅时乔泽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的视线刚好与他的撞上,看他眼神深沉平静,盯着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圈,人一下又尴尬了起来。
“怎……怎么了?”
“没事。”乔泽咚一声搁下了牛奶杯,注意力回到了报纸上。
路渺低低哦了声,失落地转身进了浴室。
乔泽看了眼紧闭的浴室门,好几次拿起筷子,又啪的一声扔下。
眼睛重重地闭了闭,他压下胸口不必要的情绪干扰,扔下手中的报纸,转身回房。
路渺洗漱完,直到出门都没再看到乔泽,她也不敢去打扰他,屋里的气氛压抑得让她有些难受,上班前她站在乔泽房门口轻轻和他道了声别便走了。
第一天上班,她去得很早,但吴曼曼比她还早。
看她进来,吴曼曼笑着看向她:“昨晚一夜没睡吗?”
路渺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哪里看出来了啊?”又道,“昨晚我哥喝醉了,在他家照顾了他一晚上,没怎么睡。”
吴曼曼诧异:“你昨晚照顾了你哥一夜?乔总没去找你吗?”
看路渺看过来的困惑眼神,她又笑着解释:“乔总特地找我要了你哥的地址。”说话间笑容都带了丝暧昧,“乔总对你上心着呢。”
她边说着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门口:“咱苏总看来是没机会了。”
路渺下意识地回头,看到了正打算进屋的苏明。
苏明也正抬头看这边,笑着回吴曼曼:“曼姐,又让你知道了?”而后冲路渺伸出右手,“欢迎加入公司。”
路渺也微笑着伸手和苏明交握:“以后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地方,希望苏总多担待。”
吴曼曼给她安排的职位是苏明的助理。
苏明也完全没和她客气:“好说。”
他转身便从办公桌上拿了沓资料扔给她:“先熟悉一下工作流程。这是我们最近在洽谈的一个风投项目,你今天先好好了解一下,明天陪我去一趟广州。”
路渺诧异地看他:“明天就要出差啊?”
吴曼曼笑着接话:“咱苏总是出了名的雷厉风行,任何人到他手上完全没有适应不适应的说法,跑步进入工作状态是他的原则,习惯就好。”
路渺点点头,花了一天的时间消化他给她的工作资料。
下班后,商奇、吴曼曼为庆祝她加入公司,特地请她吃饭,一起去的还有苏明及办公室的几个同事。
乔泽到点没等到她回家,给她打了个电话,询问她的行踪。
“在外面吃饭呢,同事聚会。”路渺很快回了过去。
“地点。”电话那头的乔泽嗓音冷静,“别喝醉。”
路渺嗯了声,给他报了个地址。
电话挂断时,吴曼曼已笑着看向她:“乔总不放心你呢。”说着端起酒杯,又敬了她一杯。
今天这个饭局是为欢迎她而设的,也不知道是为试探她的酒量还是真的高兴,席上众人轮番敬她酒。
路渺的酒量其实还好,但也架不住他们这种劝法,喝着喝着人就有些微醺了,但好在她脑子是清醒的,也谨记着乔泽的叮嘱,克制着不让自己被灌醉,饭局结束时也没和他们一道离开,借口朋友过来接,先留了下来。
脑袋有些晕,整个人也有些糊涂,她看着他们离开后,转身去洗手间,抠着喉咙催吐,想让自己清醒些。
正吐得难受时,一道困惑的嗓音已在耳边响起。
“渺渺?”
路渺抬头,看到镜子里的徐迦沿,她掬水洗了洗脸,直起身,叫了他一声:“哥。”
想到昨晚,人总是不大自在,她避开了他的眼神。
“怎么喝成这样?”他问,上前一步,伸手想拉她,她身子本能地一侧,避开了。
他的手尴尬地僵在了半空中。
她也有些尴尬,垂下了眼睑:“对不起……”
徐迦沿自嘲地笑笑,收回手,随着长吐而出的一口气,他看向她:“渺渺,我们谈谈吧。”
她抬头,看着他眼睛里的认真,迟疑地点点头。
这句话她早上就想和他说。
两人在商场外谈,沿着商场散步,她喝了不少酒,借着夜风散散酒劲。
“渺渺,我昨晚喝醉时,是不是胡说八道了什么?”走了一小会儿,徐迦沿才缓缓问她。
路渺微怔,看向他。
“我有个不太好的习惯,喝醉酒后行为容易失控,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他在她面前站定,低头看她,“如果有,我真的很抱歉。”
“这么多年,我照顾你只是心甘情愿,想让自己的愧疚感减轻一些。在这个过程中,我不否认我对你产生了不同于兄妹的感情,但不深,更多的可能还是基于以前的愧疚心理,想照顾你,所以你不用因为拒绝我而有任何心理负担。
“你的拒绝对我来说,是意料之中的事。我想戳破这一层窗户纸,确实是抱着点小心思的。你愿意接受最好不过,不想接受也好,刚好让我从这种不正常的念想中清醒过来,和你回到纯粹的兄妹感情,这对你我都是好事。”
他冲她释然一笑:“给你造成这么大的困扰,我真的很抱歉。”
他突然张开手臂,抱了抱她。
“哥希望你幸福。”他低语。
一厢情愿是怎样一种感觉?
这个问题从脑海中划过时,乔泽正坐在车里,看着不远处相拥的两个人。
他专程来接她。
从她在电话里告诉他她和商奇、吴曼曼在吃饭,他就过来了,守在商场外,在车里,等着她出来,也准备着她随时可能的求救。
把她独自留在商奇、吴曼曼身边,他并没有那么放心。
他没想到的是,她是出来了,却和徐迦沿一起,情侣般一起闲聊、一起散步,然后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轻轻相拥,岁月静好的样子。
虽然平日里他总说乔时没出息,但有一句话她还是说对了。
他在单相思。
从昨晚赶到徐迦沿公寓楼下,看着落地窗前激烈拥吻的两人,他的心脏就似被人重重地捶了一记,砸得他一颗心直往下沉。
从楼下到楼上的短短一分钟里,他脑中只反复重复两句话,她爱上徐迦沿了吗?原来她爱的是徐迦沿吗?
他不怕她迟钝,却担心,她在这种迟钝中醒来时,心里已经装下了别人。
徐迦沿是陪伴她多年的人,他对她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他不确定,会不会早在他没察觉的时候,她已经爱上了徐迦沿而不自知,或者仅仅是因为徐迦沿哥哥的身份,以及她和徐家的过去,让她压抑住了这份感情,而昨晚恰好成了他们的一个爆发点。
她答应跟他回去时,他以为他只是多虑了,但她最终没选择跟他回去。
她和他说对不起,她说她不能跟他回去了。
在他盯着她的眼睛看的短短几秒时间里,许多他与她相识以来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飞掠而过。
第一次吻她时,她的抗拒。
他逼问她对他到底有没有感觉时,她的慌乱茫然。
一直以来,他都是自认了解她的,他理所当然地相信,她只是呆,只是没开窍而已。
每个人的经历不一样,对情感的感知也不一样。有些人得把话挑得明明白白,有些人就得温水泡着。
路渺不同于其他人,甜言蜜语对她来说就是裹着糖衣的毒品。最近几天,他一直在想,怎么对她把握好这个度,他担心把话挑太明了,会像上次那样,把她吓跑,他以为这种心照不宣是最适合她和他的状态。
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她开窍,却唯独不能接受,她心里已经住了另一个男人。
他告诉自己,他没有立场去阻止她喜欢谁,在她没有影响工作的前提下,他是没立场去阻止她什么的,哪怕当初他逼她签了那份协议,但能限制的只是行为,人心是框不住的。
他尊重她的任何选择。
所以他把她一个人留在了徐迦沿家。
回去的路上,他脑子里想的都是她,想得胸口发疼。
明明人看着不起眼,偏偏在朝夕相处中,不知不觉就上了心,他甚至已经在不自觉中,本能地将她纳入了羽翼下,把她当成了自己的,罔顾自己定下的原则和规矩,一厢情愿地以为她也会像自己一样,慢慢会上心。
他约莫明白她的心理阴影,他甚至故意不去捅破,想着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让一切水到渠成。他计算着每一步,拿捏着力道,唯独算漏了,徐迦沿之于她的意义。
都是温水泡着,几个月和几年,时间上他就已经输了先机。
他一夜没睡,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脑子里都是她与徐迦沿在窗边纠缠的画面,逼得他一次次拿起车钥匙,想不顾一切地把她带回来,又在理智下逼自己放下钥匙。
他喜欢她,但没到非她不可,要对她强取豪夺的地步。
他要的,不过是她的心甘情愿。
但显然,他不是让她心甘情愿的那个人。
他反复告诉自己,他尊重她的任何决定,只要不影响工作,但胸口却烧着一团火,烧得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喉头发紧,理智一点点地被抽离……就在他扣着方向盘的手再一次狠狠撒开时,她已从徐迦沿怀中退出,转身欲往这边走来,抬起的眼眸里,视线与他的相撞。
她脚步顿住,有些怔。
乔泽推开车门下车,隔着车看她。
“你……”昨夜熟悉的心慌再次袭来,路渺没想到他会在这儿,她不知道他来多久了,脑子有些乱,她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有没有误会什么。
刚才徐迦沿抱过她,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他给了她一个兄长式的拥抱,告诉她,他希望她幸福,仅此而已。
路渺在这种胡思乱想中看着乔泽平静地转向徐迦沿,平静地和他打招呼。
徐迦沿也回以一个客气的问好,转身问她要不要他送她回去。
她下意识地拒绝。
他这次没坚持,叮嘱她注意安全后,一个人先走了。
现场只剩下乔泽和她。
“刚才在洗手间遇到我哥……”她讷讷地开口,“他说想和我谈谈。”
他平静地嗯了声:“感情问题不用向我汇报,汇报工作就好。”
路渺不自觉地咬了咬唇,声音低了下来:“好。”
看他已弯身上车,她迟疑了下,走了过来,也上了副驾驶。
“今天工作怎么样?”人刚坐下,乔泽已淡声问。
路渺看他态度冷淡,也不敢多言:“就是相互认识一下,了解一下工作流程,然后晚上一起聚个餐,算是一个小小的欢迎会。”
乔泽扭头看了她一眼:“喝了不少酒?”
路渺点点头:“一直被灌酒。”
话完便见他将她从头扫了一圈:“没事吧?”
她摇头:“没事。”
乔泽点点头,没再说话,启动了车子。
车里的气氛因沉默而变得沉闷。
路渺偷偷看了他一眼,无法从他平静的侧脸里读出他的情绪。
她犹豫了下,迟疑地问他:“你是特地来接我的吗?”
“没有。”他平静的嗓音配合着平静的侧脸,好似回到了认识之初的疏淡,路渺不敢再吱声,拘谨地坐在车里。
回到家后,路宝依然像往日般欢快地扑向路渺,路渺却没了逗弄它的心情,安静地跟在乔泽身后,路宝幽怨地嗷嗷了两声。
乔泽一回头,便看到一人一狗像尾巴似的,跟在他背后。
他眉梢略微一挑:“还有事?”
路渺轻抿着唇,有片刻的迟疑,而后抬头问他:“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语气里都带了丝小心翼翼。
乔泽看向她:“气你什么?”
她咬着唇,不敢问。
乔泽转身给她泡了杯醒酒茶,递给她:“喝点茶醒醒酒。”
路渺接了过来,双手捧着,却迟疑着没喝。
乔泽似是叹了口气:“茶都给你泡好了,还要我喂你喝?”
路渺愣愣地摇头。
乔泽拍了拍她的肩:“天色不早了,喝完早点休息。”绕过她,回了房。
房门关上时,路渺有些怔,心里的难受加剧。
乔泽还是和平时一样,可是好像又不太一样。
她不知道乔泽这种变化是不是和昨晚有关。
是觉得她把太多时间花在私事上而不认可她了,还是仅仅因为徐迦沿?他什么也没说,也没问,她不知道该不该向他解释她和徐迦沿什么也没有,又害怕解释以后,只是她想多了,他根本对她没那个意思,到时反而弄得彼此尴尬,他说过合作期间禁止恋爱的。
可是那天晚上……
路宝还在幽怨地绕着她打转,嗷嗷地低吟着,不时扯她的衣服。路渺心里难受,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蹲下身看它,但又什么也不能和它说,也不敢说,屋里的乔泽就隔着一扇门。
手里的醒酒茶已经慢慢由温转凉,她的酒劲没散,后劲还在,头有些疼,但不想喝,甚至有点想学徐迦沿,直接喝醉了,想说什么、做什么,放了胆去说、去做,第二天一句“喝醉了,不记得了”,就把什么都推脱干净了。
她握着茶杯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嘴唇轻轻一咬,默默地站起了身,从酒柜里取出一瓶白酒,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一口气全灌下去了,接着又喝了一大杯,直到把那瓶白酒喝得见了底。
人没怎么醉,但几杯白酒下肚,再加上之前喝下的酒,胆子一下被壮得大了起来。
她撑着桌子站起身,去敲乔泽的门,叫他的名字。
门很快被从内拉开,扑面而来的是浓浓的酒气。
乔泽的眉心慢慢拧起一道小小的褶皱:“怎么又喝酒了?”
路渺被他嗓音里的厉色吓到了,嗫嚅了半天:“我……我只是想练练酒量……”
“胡闹。”乔泽斥了声,出去给她泡醒酒茶,刚走了一步衣角便被她从背后拉住了。
他回头看她。
她也在仰头看他,下唇轻咬,眼眶有些红,看着像要哭出来的样子。
“为什么连你也变得忽冷忽热的了?”她问,“我哪里做错了能不能和我好好说?我那么笨,真的猜不出来……”
带了哭腔的沙哑嗓音像闷锤般,重重地砸在他胸口上,砸得他胸口又疼又紧,几乎无法呼吸,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因为我和我哥生气了,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喜欢我,我不敢问……”她吸着鼻子,人看着越发委屈,“我哥帮了我那么多,他在酒吧喝醉了没人管,我只是想送他回去而已……我不知道他会突然发酒疯想吻我,我已经努力推开他了。我和他真的什么也没有,他就只是我哥哥……唔……”
肩膀突然被他反手掐住,死死地、紧紧地掐着,眼睛也死死地盯着她。
“你说什么?”他嗓音很沉、很沙哑,掐着她肩膀的手臂青筋隐隐浮起,人看着有些失控,甚至有些狠。
路渺从没见过这样濒临失控的他,眼神深锐凶狠,像要将她狠狠撕碎。
“你……”她被他吓到,脑子一片空白,惊惧地看他。
他的手臂突然收紧,将她整个人提拎到眼前,头一低,已狠狠地吻住了她。
她害怕地推他的头颅。
他动作稍顿,但只是一瞬,她的身子陡轻,人已被他拦腰抱起,转身抛扔在了绵软的大床上,她挣扎着想起身,他高大的身体压覆而来,紧扣着她的手腕,将她紧紧地压在身下,不给她逃离的机会。
她惊恐地看他。
他也在看她,眼神已不似刚才凶狠,却依然是深浓而危险的。
路渺没来由地发慌,脑子也昏昏沉沉的,完全没法思考,只是本能地以背紧抵着床板,一寸一寸地挪动身体,想要逃。
他不让她逃,手掌没入她的发鬓,指尖微微使力,迫使她的头微仰起,眼神对上他的。
“你喜欢我。”他说,声线嘶哑得像哽了东西,“路渺,你喜欢我,对吗?”
他像在确认,又像在说服她,说服她承认,她是喜欢他的。
她觉得是的,愣愣地点头。
第二天早上是路渺先醒的,宿醉的头疼疼醒了她,脑袋发涨,针扎似的疼。
她一睁眼便看到了一大片赤裸的麦色肌肤,结实而肌理匀称,一只有力的手臂正紧紧地搂着她,惊得她一下蒙在了那儿。
乔泽被她的动静闹醒,眯着眼睛睁了睁,人还困极,哑声问了她一句:“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他翻了个身,将她大半个身子从背后搂入了怀中,抱着她继续睡。
路渺被吓得睡意全无,僵着四肢,大睁着眼睛,完全不敢动。
正困着的乔泽明显感觉到她的僵硬,眼睑掀开一条缝,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没……没事……”她连声音都变得僵硬,“我……我上厕所……”
她手忙脚乱地从他怀里滚了出来,颤着手,扯过一床薄被,紧紧裹住了自己,坐在那儿半晌没回过神来。
折腾了一夜,乔泽早已困得不行,含混地叮嘱了她一句“别着凉”后又睡了过去。
路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床。
路渺差点没哭,她颤着手臂,小心地把自己的内衣裤从他的长裤中抽了出来,然后裹着被子,慌乱地离开了乔泽的房间。
路宝就在屋外,正睁着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她,见她出来,还欢快地冲她吠了声,吓得路渺冲它嘘了声,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去洗手间冲洗。
路渺几乎不敢低头看自己,昨晚的事她依稀记得一些,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他将她压在身下的画面,烫得她甚至不敢在浴室多待。
从浴室出来时,路渺看到了餐桌上的空酒瓶,她想到了她喝酒壮胆的事,懊恼地拍了拍额头。
她隐约还记得,是她主动找的乔泽,主动和他解释,甚至是……主动表白。
后面的事她记得不算完整,只记得灌完大半瓶白酒的她颤颤巍巍地敲开了乔泽的房门,冲他胡说八道了一通,然后他突然失控,粗暴地将她撂在了床上……
整个过程串起来的感觉,就像是……她趁醉勾引了乔泽。
想到他清醒时可能的样子,路渺心里很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会儿清醒后的乔泽。
他不知道他会怎么说她,以他的严谨,会不会怪她没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会不会嫌弃她?
她脑子里掠过许多乔泽清醒后可能的样子,冷漠的、声色俱厉的、歉然的、冷静的……什么样的都有,唯独没可能是温和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睡了乔泽,即便明明她才是被睡的那个,但就因为她的主动,让她在这场失控的男欢女爱里,成了罪魁祸首,给了乔泽任何指控她的可能。
她不知道昨晚她是哪儿来的胆子,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去撩了乔泽一把,约莫真的是酒精作用。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
路渺懊恼得想原地消失,再也不见乔泽。
好在今天是她出差的日子,路渺从没像此刻一般这么感激苏明和吴曼曼。
他们给了她一个光明正大地消失的理由,让她不用去面对乔泽醒来后可能的怒气或者冷漠。
她仓促地收拾了行李,偷偷出了门,甚至不敢给乔泽打电话或者发短信,只给他留了张字条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