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执念何来
王允的怒吼夹杂着书房内叮铃哐啷的声音,让王府众人从睡梦中惊醒却又噤若寒蝉。
王允书房旁隔了几间屋子便是貂蝉的闺房,此刻貂蝉微微蹙起峨眉,螓首微抬,痴痴发呆,义父那边为何如此嘈杂,难道是碰见什么烦心事了!
貂蝉本姓任红昌,幼年被选入貂蝉宫,职责是当一名浣衣女,她本是没有资格出宫,在王允府宅之中吆五喝六,指使下人,只能终日以洗衣为生,最后老死宫中。
或许是老天怜见,让她碰到了王允,加入了金丽卫士,从此走上了一条不一样的道路。虽然训练十分艰苦,十不存一的状况,但坚持下来的貂蝉就如同重获新生,王允没有让他接受血腥,而是将她带回府中教授琴棋书画,视作义女对待。此等恩情,就算貂蝉明知王允对她另有所图,也是甘之如饴。
貂蝉摆了摆柔荑一样的手臂,皓齿半张,陡然清脆的声音从口中传出,“王豹呢,给我把他叫来。”
指了个服侍自己身边的一个下人道
“是,蝉小姐。”下人应答道。
片刻之后,一脸怅然,腰部带伤拄着一根木仗的王大被人带来。
“蝉小姐,你可要为小的做主啊。老爷他,老爷心太狠了,就没来由的用琴砸我,呜呜呜。您看,我现在完全是直不起腰来了,老爷他太残暴无情了。蝉小姐,以后还是叫我去王大吧。”王大哭诉道。
“好了王豹,义父给你取名不是让你生出诋毁之心的。”貂蝉本想轻声细语的安慰,听到王豹对王允的埋怨立马脸色一变,嗔怪道。
“蝉小姐,我王大不傻。老爷给我赐名王豹,无外乎是觉得我还有点用处,赏个恩典让我勤快做事。可我王大得来的却是,胆战心惊,浑身伤痛。小姐,我心疼啊。”王大捂着胸口说道。
“以后,小人也请蝉小姐叫我王大,王豹之名切勿再提。”王大再道。
“好吧,王大。”貂蝉点了点头,表示默认了王大的请求,“现在可以说你离开书房后,为何义父就发怒到这个时候了。依着义父的性子,就算有什么困难挫折也只会付之一笑,缓缓图之,怎的这般不冷静?”貂蝉问道。
“呵呵,蝉小姐,老爷又不是孔圣人,七情六欲多着呢。再说老爷使的那些阴谋诡计,小姐也不是真的不清楚,表面正人君子罢了,实际上薄情寡义。”王大恨恨的说道。
“够了。”貂蝉脸色阴沉,高喝道。
貂蝉何尝没有对王允的深切认识,但王允一直以来的照顾与培养,让貂蝉不敢亦不会说出王大口中那些放肆的话语。
“义父青睐于你,因此府中上下连带上我都对你王大刮目相待,可你却在我面前诋毁我父。不要认为自己有点功劳就忘记自己是谁了。记住,你为奴他为主。”貂蝉沉声道。
“诺,小人知道了。”王大阴毒的目光朝着地面一闪而逝。
“呵呵,说说吧,究竟什么个事情?”貂蝉淡淡道。
王大原原本本的将董府中曹承钧见风使舵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还掺杂着王大个人的怨恨情绪,对王允当时的气急败坏不仅说的十分详细,更是添油加醋了一番。
貂蝉听完,紧皱着峨眉,一旁的王大一时却看的痴了。
“行了,你且下去。至于义父对你如何,不得抱怨,更不得对外张扬,我会让义父给你一个公道的。”貂蝉摆了摆手,对作猪哥形态的王大作出送客的手势。
“啊?哦,哦,小的知、知道了。”王大结结巴巴的说着,这蝉小姐的魅力真的是一天比一天大了,也不知以后会给外面的那坨牛粪给弄走,真希望是自己啊。
王大带着尴尬与惋惜的表情走出了貂蝉的闺房,却不知貂蝉已将他加入了黑名单。以奴欺主,不思报恩却对自己主人怨恨非常,甚至就在刚才他对自己都生出来了觊觎之心,此人绝不能再用!
等王大走后,下人们正准备关闭闺房的大门,却被貂蝉给阻止了。
“你们都去歇息,我去义父那看看。”貂蝉喝道。
“诺。”众人回道。
貂蝉点了点头,莲步轻移,走了一刻钟时间便到了王允的书房门口。
房内王允依旧在怒吼,但东西掉落地上的声音却是小了许多,显是气消了点。貂蝉等待了一会儿,皱了皱眉,轻轻叩了叩门上的狮首衔环。
咚咚——
“进。”王允深吸一口气,看着狼藉一片的地面,王允脸色一僵,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都是自己干得?
进入房间的貂蝉推开了门,平静的面孔下,眼眸中隐藏着一股担忧之色,毕竟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
“老爷,可是有烦心事?”
王允望了一眼,“哦,是貂蝉啊。这么晚了还不睡啊!是不是老夫我给你派的下人不顶用,不听从你的管教。”
“没有,老爷。”貂蝉嘤嘤然道,“他们只不过是有点因循守旧,粉饰虚张罢了。老爷别听旁人嚼了舌根子,也勿要因此而动怒。”
王允点了点头,浑然没有纠结于貂蝉对自己的称呼,“唉,貂蝉你就是太过良善,但愿上天常佑善人吧。对了,貂蝉你给老夫分析一下局势,兴许旁观者清,能够看到一些老夫不能看到的,给老夫一点启发。”
王允见貂蝉面露难色,又道:“女儿莫要推辞,你素聪慧机敏,常能举一反三。”
貂蝉行了一礼,脸上神色突变,顿时面带一丝期待,“如此,还请义父说明事由。”
王允沉默的点了点头,眼中带着道道怒火道:“此事还是董卓此獠引起的一场变故。”
“董卓?义父为何针对董卓,听义父以前对女儿所言,您与董卓会面也只有几面之缘,他对义父您也是敬爱有加?何况义父不是已经命唐、阴、邓三家暗中解决此人了么,难道出了什么差错?”本就从王大口中了解详情的貂蝉明知故问道。
“他们三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说也罢,估计此刻他们正被人秋后问账,焦头烂额自顾不暇。至于董卓,他自进京之后从最初的两百兵勇一跃成为何进残党的统帅,接收了五千武器装备优良的人马,再加上驻扎在城外的两千八百西凉铁骑。此獠若是为恶,对我汉室将会造成无法形容的危害,我只能为天下着想,谋杀董卓。”王允沉声道。
王允又怕貂蝉不了解事态严重,王允又道:“王大密报,有一投机卖主之辈要将掌控宫里的四千禁军的虎符交于董卓。这样一来,董卓就一跃成为了这雒阳城中掌握军队人数最多的一人。自古侠以武犯禁,军队也是如此,一旦军队在一个含有不安定因素的人手上,只会造成生灵涂炭。为了阻止这种国将不国的情况,董卓此人若还在雒阳一天,我势与之不两立。”
貂蝉见状,不由叹了口气,“义父何不置身事外,暂且作壁上观。只待能够一击必杀,方出雷霆之剑,清君侧,护国安盛世。”
王允摇了摇头,“不可,我不能违逆本心。老夫可不想千夫所指,不语而死,惟愿我能在短时间内为我大汉消除隐患。貂蝉,你去替我跟那三位家族的家主知会一声,让他们给我再盯紧董府,寻求时机,我要让这条西凉的下山虎成为死去的一只瘟猫。”
貂蝉皱了皱眉头,想起那几个家主对自己的觊觎,轻轻一叹,“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