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韩合下令停止攻杀不久,晋军前军与中军陆续撤出战场,同时改以一万骑兵与后军一部,继续围着鼎炀侯大军,防止晋军撤退途中被鼎炀侯尾随追杀。
同时大都督魏涵率领两万骑兵抵达骇穗以西待命,而咸军先锋此时尚在十几里外。
赵逊率军一路急行军,距离骇穗不足十五里时改急行军为常行军,让兵士喘口气,以免过于疲劳之下投入战场,反而容易被晋军挫败。
正值行军放缓不久,前方斥候来报:
“报……报赵将军,前方十三里处发现晋军骑兵两万余人拦住我军去路。”
“在探!”
“诺!”
斥候退走,赵逊心中生疑,此时百里燕(既魏贤)催马上前:
“赵将军,他韩合这是要跑!”
“跑?何故要逃。既已围困鼎炀侯,势同决战,何故又放弃围困,令我军会师。”
“若是此时与我军交战,他晋军定是占不得半分便宜。倘若是杜阳城下,我军便是受缚于城池,不得不攻城。”
“既如此,可否出兵拖住韩合。”
“不可,韩合既以两万骑兵阻我去路,定是已经拔营,迟滞我军救援。且通往骇穗只此一路,别无他途。
为今之计应当即刻摆开战阵,步步为营,以防晋军骑兵迂回侧后袭扰步军。同时令陆敬骑兵出击,与之交战。待鼎炀侯自行突出包围,前来与我们汇合,如此便可利用两军东西夹击合围之势,逼迫晋军骑兵自行撤退。”
“如此甚好。姚盛何在!”
赵逊令姚盛速传令陆敬,令其率领全部骑兵向东突击,如此以两万四千骑攻杀晋军两万疲惫骑兵,不能大胜,亦不至于自己太狼狈。
而与此同时,步军就地摆开阵势列阵,齐头并进,防止晋军迂回偷袭。
陆敬在得军令不久,火速率领骑兵直扑晋军魏涵所部,其实即便没有赵逊军令,陆敬得知只有两万晋军骑兵,也会自己擅自出击。
此时魏涵准备就绪,待他的两万骑兵摆开阵势,却不打算冲杀咸军步兵。明摆着的,咸军也有骑兵两万多,绕是绕不开的,倒不如乘着咸军骑兵与步兵脱离,正面试试咸军骑兵实力,为杜阳城决战摸摸底。
眼下晋军经过消耗,尚有骑兵三万五千余人万,比咸军多,但从未正面与咸军骑兵正面交手,不知咸军骑兵深浅,魏涵此战显然是在有意试探咸军实力。
双方骑兵都已经拉开阵势,距离接近至不到二里之际,平原之上双方都已经能够看见对方,远远便可见万马奔腾掀起的飞扬尘土,颤抖的地面就好像快把地皮整个给翻过来。
陆敬见晋军大举杀来,随即催动战马率军杀出。两军交锋一刹,伴随着人喊马嘶的轰鸣,战场激起汹涌杀气。
双方将士平日里都无冤无仇,这一刻战场厮杀,都是各为其主。咸军将士是保家卫国,晋军将是奉王命讨战,其实到头来不过是为了满足君王的欲望进行的杀戮。
数万骑兵刀剑交错,咸军在数量占优情况下,居然丝毫不占上峰,相反晋军是愈挫愈勇,凭借手中铁器长枪与短剑的兵器优势,与咸军交战之下,很快取得战场主动权。
而与此同时赵逊所率步军尚在数里之外,只有百里燕单枪匹马来赶到战场之外遥望战事,结果是大大出乎自己意料:
“没想到晋,军骑兵如此凶悍,两万人居然不输两万四千人!”
叹道,百里燕不禁摇头。
其实胜负早分,晋军骑兵虽然少了四千,但各个都是精壮男子,兵器又多是铁器。
反观咸军,骑兵兵士多半都是十七八的青年,刚学会骑马没几天就要拉上战场的步兵。手里的家伙也无不是青铜兵刃,尽管夺占肥城之后发现不少晋军铁器兵刃,但分到军中,三个人还分不到一把铁器兵刃。
兵器和兵员素质差距如此巨大情况下,纵使人再多,也都是炮灰而已。
百里燕始终认为死是很容易的,因为他是医生,知道生命是多么的脆弱。但是要死的有意义,就不那么容易。
若是陆敬能听自己规劝,又何尝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想到这一切,百里燕不禁痛心疾首。
“事到如今,怕是也只能硬着头皮干到底了。”
百里燕知道,韩合撤往杜阳谋求决战,就是最大程度的杀伤咸军,等到日后卷土重来。自己现在再想改变什么部署,已经来不及了。
在晋军、咸两军骑兵大举厮杀之际,包围中的鼎炀侯见晋军势有减弱,便料定是赵逊、陆敬援兵定是赶到后吓走了韩合。只是鼎炀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援兵比预计的晚了整整三天。
当韩合后军也陆续撤出的当口上,鼎炀侯一声令下,其所部所有兵马旋即杀出,集中向西突围。
而与此同时天色开始渐黑,赵逊的步军老老实实走了几里后,投入钩镰戟先锋营交战,若非赵逊及时赶到,怕是陆敬的两万四千多人还真能败下阵来。
赵逊杀到了,鼎炀侯也跳出了包围合并而来,魏涵见天还没黑,而东西两面咸军大举而来,势有合围迹象,旋即下令全军撤退。根本不等赵逊步军全部压上,魏涵便是脱离了战场,带着所属人马,按计划兵分南北两路向西突围。
陆敬欲图尾随追杀,只因为方才交战自己人马实在是敌不过晋军,马匹又是高原战马,奔跑速度与耐力都比咸国普通中原马匹强出三筹。逃命比拼的就是速度,这恰恰又是咸军骑兵最大的致命伤。
眼见晋军骑兵已经逃远,陆敬火速率军前去接应鼎炀侯。鼎炀侯此时已在西逃路上,见到陆敬前来,第一句便是责问其:
“陆敬,何故拖延三日才来,知不知险些置本侯大军于死地!”
“属下万死!”陆敬单膝跪地请罪说道:“其中缘由请鼎炀侯容禀。”
“说,究竟为何延误了三日!”
“是赵逊率军打下了肥城,故而迟误了三天。”
闻讯肥城已经攻克,赵逊大吃一惊:
“怎么,肥城已下!”
“正是,非但是打下了肥城,还占了晋军粮草辎重无数,足可供我大军半年以上用度。”
陆敬详细道出原委,鼎炀侯脸色越发耐人寻味起来,他不动声色的挤了挤眉毛,脸上说不出的表情:
“那我问你,倘若你不率军前来,他赵逊亦不会发兵来救本侯!”
“想是如此。依赵逊之言,属下率领两万骑兵攻占合池之后,赵逊手中连同末将步军,肥城之内只有四万余人,以此兵力不足以威胁晋军。
故而需得等韩合与将军相杀胶着之际,赵逊再率兵前来,而此时韩合与将军伤亡惨重,加之韩合后路被断,其必思退路。如此一来赵逊可避晋军锋芒,逼迫晋军撤往合池以东,我军日后寻机再战。”
“哼!”鼎炀侯勃然大怒:“赵逊,安敢置本侯于死地。若是以今日情势,甭说五日,就是三日本侯便是被那韩合老贼重创,何来再战之机,笑话!”鼎炀侯张隽怒火中烧。
一是鼎炀侯张隽认为赵逊故意见死不救,第二便是肥城被克,占夺粮草辎重无数,他赵逊占得头功,而鼎炀侯自己因决策失误被困重围丧尽颜面。
以上两者两因素相叠加,鼎炀侯更加坚信赵逊是打算用他鼎炀侯的血,换赵逊自己的战功。什么避开晋军锋芒,择日再战,都是敷衍之词。此番过江便是决战,拖能拖到几时。
越想,鼎炀侯张隽越是恼火:
“传本侯将令,中军设与骇穗以南三里,让赵逊、魏贤前来见我!”
“诺!”
陆敬得令,旋即催马向西而去,鼎炀侯率领大军前往骇穗以南扎营。
之所以扎营在骇穗以南,因为那里距离森林不远,不利于晋军骑兵机动。加之最近几天被韩合骑兵折腾的够呛,此时的鼎炀侯还心有余悸。
要不是档马车充足,此时此刻怕是已经被晋军的四五万骑兵给攻破了中军。
大军南移,陆敬带着亲兵由东而来,与赵逊撞个照面:
“赵逊将军,鼎炀侯令你与魏贤速去中军大帐,不得耽搁。”
赵逊闻讯,此刻已有所想:
“本将随后便去。”
“莫忘了岐人魏贤,鼎炀侯正要好好谢谢他呢!”
陆敬这话耐人寻味,讽刺之中带着阴冷,很显然陆敬是见到了鼎炀侯说了什么。
想到这里,赵逊催马去找百里燕,百里燕正在了解方才两军骑兵交战的伤亡结果。
由于晋军战马都来自宋国,所以战马耐力极好,兵器铁器居多,军士都是二十至三十岁的壮年。
而咸国差得多,除了缴获的四千多匹战马,其他都是普通北地马匹,速度和耐力都不行,加之兵员、素质、兵器都不行,在人数多出四千人的情况下,愣是比晋军多伤亡了一千多人。
晋军留下的尸体大约一千五百多具,加上逃走的伤兵,充其量算他两千吧。
而咸军竟然连死带伤超过三千,新兵占了八成以上,新兵当中十六岁至十八岁的占了绝大多数,这要是步军对垒打堂堂之阵,以眼下咸军被消耗的实力来看,人数已经不占优势,弄的不好鼎炀侯的八万人伤亡会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