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卫兵将楚衡送清朝侍寝的妃子一般扛去了大牢。
林清音悠悠然躺在温暖的稻草上,头上罕见地插了根珊瑚色的簪子,手枕着脑袋,翘着二郎腿,一双清亮眼里满是戏谑。
“呦,哪来的疯子?”
“说谁呢说谁呢?”,楚衡边拍着身上的泥,边骂咧咧走进来。
正在床榻上打坐调息的林源掀开半帘目瞧了一眼,方又阖上,不动如山。
身后响起悉悉索索的落锁声。他打量一眼周遭,三面挺拔的铁柱,与其他狱友的地儿隔了好几间。光秃秃的墙开着一扇高高的窗,稀薄的阳光由此透露。地上一堆鲜亮稻草,一张小矮桌,四个小板凳,三张床榻。还算干净,勉勉强强能住人。
林清音笑道:“喂,姓楚的,新发型很好看。”
楚衡昂首挺胸,“好看用你说!”
不对,他回过味来,往头上摸了一把,竟拔出三四根草,向来注重外表的楚公子仰天大啸一声,牢房外一棵歪脖子树上的鸟纷纷振翅惊起。
林清音道:“得了吧你,身上都这么脏了,头上竖几根草也没什么的。”
楚衡翻了个白眼,牙都懒得晃了,将稻草一根根揪下来。随后又大手大脚躺稻草堆里。
林清音无语,默默地离他远点。
片刻,一狱卒打开牢门进了来,给他们送早饭。
林清音将食盒打开,嗅着食物的芳香,她突然高声朝狱卒离去的方向喊了一句,“劳烦午饭加壶酒!”
狱卒大哥脚底一滑,扒着墙回头确认了一句。
楚衡:“行啊你,这时候不想对策就罢了,竟还想着吃酒!”
林清音无奈摊手,“没办法,逃不了啊。谭治海那老家伙亲手将我们抓回后,便立马在这间牢设下天罗阵。我测试过了,以我们目前的能力,死磕一万年也磕不开。还是趁着今朝有酒今朝醉。下辈子又是好汉一条!”
楚衡爽朗大笑,“有理有理!”
林源也默默表示赞同。
当肥美流油的烤鸭,酥香细腻的鸡丝,肉质鲜美的草鱼,麻辣丝滑的豆腐,青嫩爽口的菜心,方方块块的黄瓜,胖嘟圆滚的包子,饱满晶莹的米饭,清爽怡人的冰绿豆汤将小矮桌占得满满的,浓郁的食物香惹来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狱友一顿狼视。
当然最好的还是那坛子美酒了,醇厚的酒香思思绵绵勾人心魄,令人暂忘一切烦恼。
三人边大快朵颐,吃个酒饱肉醉,边谈论正事儿。
“香,香,香!”楚衡用力啃着鸭腿,嘴角流油,“你们说,谭治海花那么大功夫将咱仨关起来,却好吃好喝好钱供着,图个什么呢?”
林清音香滋滋嚼着鸡丝,道:“估计是想以我们为人质,必要时候要挟宗门吧。”
楚衡道:“那没必要将我们养的白白胖胖的,能不饿死就够了啊。”
林清音摇头。莫问朕,朕也不知道。“你问鸭腿吧。”
林源向狱卒点完香茶,道:“总之,我们不能给宗门带来拖累。”
言下之意,林清音明白。就是分分钟剖腹自尽呗。但是,真到了不得不死的时候,她就把他们打晕带进空间。打不晕就摁空间的湖里,再弄晕。
“唉。”
“唉!”
“唉~”
三声叹息,气氛一下子悲愤起来。人人口中的动作却未停。
林清音忽的心念一动,道:“我们玩个好玩的吧。”
楚衡:“什么?”
林清音让林源施法割下一条床板,并将它们切成七十四张薄如蝉翼的木牌。
接着,她拔下簪子,在木牌上簪走龙蛇,迅速刻字。
“最后一张,大王!好了。”
林清音将刻好的木牌拨乱,又整合到一起。
“接下来,给你们讲讲斗地主的规则。”
……
几把过后,三人意犹未尽神采奕奕,根本停不下来,但仍觉不够尽兴,差了点什么。
于是叫了几坛酒,输的要么喝,要么给灵石。
林清音让狱卒去请示谭治海,把储物袋还他们,让他们先把里面的灵石取出来。怎料谭治海直接拨了他们每人五千下品灵石。
好吧。也够玩了。
于是,林姑娘带着一公子,一正人君子在赌徒的道路上撒着欢跑的越来越远。
林清音与楚衡输了多罚酒,林源酒量小,便时常出灵石。
酒,水一般地喝。人,愣是不醉。
狱卒已不知道手上拿的是第几坛了。
牢狱中一时间溢满怨声载道。
狱友们:“凭什么他们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却啃着白菜馒头做苦活?!”
狱卒们表面呵斥,暗自腹诽:我们能怎么样,我们也很无奈。哪是来坐牢的,分明是当祖宗的,过得那叫一个滋润,也不知城主是怎么想的!
三人对周遭不闻不问,心无旁骛。林清音又讲解了“十点半”“金花”“双扣”的玩法。钱,水,流水一般地流动。你方富裕我破产,我破产来他喝酒。
“有趣,有趣,实在有趣!”
林清音又让狱卒拿纸笔来,画了副象棋模型,质量不要求多高,让工匠两时辰内赶出来。
楚衡不愿玩这费脑子的玩意儿,林清音唤来一副围棋棋盘,给他讲了五子棋的规则,他便自个儿先琢磨去了。
于是,林清音教林源津津有味地下起象棋下来。最后,楚衡实在寂寞,把二人拖去玩五子棋。
……
夜深人静,三人床也不回,醉在稻草堆上,毫无姿态。
狱卒齐齐松口气,“这几个赌鬼,总算醉了!”
月亮爬上屋顶,薄薄的清辉透过狭小的窗子洒了进来。已是半夜,众人睡得酣畅。
林清音小声唤了唤二人。
三人的眼魄熠熠亮亮,哪有半分醉态。原来,他们早就服下林清音给的解酒丹。
她平日里就将重要的物品放在空间里,储物袋收走了也没什么。这些,二人自是不知道的。
林清音拔下簪子,二人凑了上来。这簪子银制的簪身,簪头一条活灵活现的红玉小鱼口衔珊瑚色的缀珠,很是小巧精致。
她将簪头轻轻扭开,里面竟是一卷符箓。
林源轻轻的笑了。
楚衡用肩膀撞了撞她,“行啊,真有你的!”
“那是。”
—
“狱卒大哥,开门啊,我我,肚子疼!”楚衡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拼命摇着铁门。
“瞎嚷嚷什么!真是懒人屎尿多!”狱卒大哥脾气上了来,把头一扭,不干!
“哎哎哎,大哥,我我给你灵石吧!十个!”
“二十个!”
“五十个!”
“一百个!不能再多了!”
狱卒大哥抠了抠耳朵,不为所动,继续埋头睡了。
丫的,这人怎么比林清音还贪!看他不使出杀手锏!
“狱卒大哥,我给你唱首歌吧!”
“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呀!我黑我黑我黑黑……”
听着那惨绝人寰的歌声,林清音浑身一震,轻声问了问装睡的林源。
“他唱的什么歌啊?”
“好汉歌啊,挺火的,你不知道么?”
林清音缩了缩脖子,“没,他唱的太难听了,我没听出来。”
差点以为楚衡也是穿越的,原来分元大陆上早有这歌。
狱卒大哥被睡糊涂的同伴狠狠推了推,表示耐不过他的鬼哭狼嚎。
他只好起身,先让他套上一个镯子,再解开阵法,开了锁。
就是现在!
林清音施展风行术,瞬间到了门前,一脚踹开狱卒。
林源迅速劈开楚衡手上的链子。三人火急火燎地往地牢出口方向逃去。
狱卒们接连被叫醒,连同一直守卫在此的卫兵一齐涌上去拦截。
犯人们连声喝彩,火红的烛光印亮了每个人的眼魄。
林清音几个呼吸间便能布置好一个符阵,加上林源一出手便倒一大片的攻击,守卫们一窝蜂一窝蜂倒地,根本来不及拦截。
楚衡趁乱抢了剑,给两人各丢了一把,正是雪中送炭。
布施符阵极耗灵力,林清音还得时不时上手打杀人。翩若惊鸿的身影在黑衣间穿梭,出手极其干脆利落,快得人看不清招式。
此时此刻,他们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快快快!
耗得越久,他们逃生的机会就越小!
五十米。
二十米。
十米。
九米。
还差五米!他们仿佛看到了牢狱外雾蓝的天色。
就在这时,一阵强烈的威压自门口向他们直直压了来。有若巍峨大山,让人窒息。
千钧一发之际,林清音吞下爆灵丹,老远甩出一道极品爆灵符并将林源楚衡护在防御符下。
山崩地裂的一声,牢狱破了个大洞。
三人夺命逃出生天,呼吸到清新自然的空气。
林清音:“我会飞,林源你抱着楚衡就好!”
林源匆匆一点头,挟着楚衡飞上屋顶,林清音施展风翼术,也顺利踩上瓦。
身后追兵不止,天上的地上的,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清脆的砖瓦碰撞声有若珠子落地,波浪一般起伏起来。
一道激光一般的术法向林清音射来,她偏头一躲,不慎脚下一滑,失去了平衡,滚落了下去。
两人有所觉,大惊,刚想返回,却见林清音抓着檐角翻了上来,顺带踢飞了追来的一卫兵。
很快,三人筋疲力竭,林清音服用的爆灵丹时效马上到了,副作用便要涌上来。
三人翻过不知道几道屋顶,落地,忽见一道熟悉的紫色身影,骚气,伟岸,玉树。
娘啊,他们的亲娘啊!
“师傅——”
衡阳淡淡勾起一笑,对面远立的谭治海亦是挑了挑眉。
“看来,不需要您,他们也能出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