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躲藏的地方呆了一天之后，卡达尔小心翼翼地溜了出来。临走的时候，他还顺便拿走了那柄剑。他觉得，这柄剑可能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而且，既然是不义之财，那就不应该让不义的人占有。
虽然他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返回到原先的地方，卡达尔又犯了愁。他虽然不知道此刻自己的通缉令已经撤销了，但是现在已经顾不上了那么多了。他只能从眼前剩下的六个通道选一个进去，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能回到地面的地方。
但是昨天看到的那一幕让他心有余悸，眼前的六个洞口顿时变得不可信任，在卡达尔的眼里就像是黒鬃狮张开的大嘴。这家伙可是山野里面最凶狠的动物，真正的不吐骨头的生物。
然而现在的情况却由不得卡达尔不选。他踌躇了很久，最后决定从第一个通道挨个儿试过去。
“希望主还没有抛弃我吧。”卡达尔苦笑着摇了摇头，走了进去。
通道了仍然是漆黑一片，卡达尔摸着洞壁走了不多时候，就闻见一股浓烈的味道。这股味道，除了卡达尔，可能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了。
那是动物粪便的味道。
这股味道让卡达尔暂时放下心来，起码自己应该是不会碰到什么人了。他继续走着，没有多会儿就到了一个洞室。
洞室的亮度比通道亮了不少，卡达尔眯了会儿眼睛，接着睁开。眼前果然是几只动物围坐在一个桌子旁边。
卡达尔刚想出声招呼，下一秒却硬生生止住了。
因为他看见，桌子上血淋淋的，而在一片血泊之中，躺着一个东西。卡达尔仔细看了看，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个人，一个死人。
而那些围在桌子旁边的动物，小声嘀咕着什么，好像是在祈祷一样。卡达尔就眼睁睁看着，他想动，可是脚却不听使唤。
“好了，开始吃吧。”一个长得像黑鬃狮的动物开了口，周围一种动物便纷纷伸出了爪子。
而此刻卡达尔对面的一个，长得像五角兔的动物突然喊了起来：“嘿哥们儿快看，又来一个！”
卡达尔顿时止不住颤栗起来。几十道野兽的目光投在自己的身上，卡达尔觉得自己现在已经被撕扯开了一样。
一众动物纷纷放下眼前的食物，朝着卡达尔扑了过来。
“不，不要！”求生的本能刺激着卡达尔，他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
一众动物听到这喊声，居然停了下来，互相看了几眼，都是一脸困惑。
“我们能听懂他的话？”一头长的像瘦熊的动物问道。周围一众动物都疑惑着点了点头。
那瘦熊又转向卡达尔。“你能听懂我们的话？”
“能，能……”卡达尔哆哆嗦嗦地应道。自己的心里也是疑惑不已。继而他想到一种可能。莫非是因为自己当了这么长时间的捡屎师的缘故？卡达尔顿时感觉相当的庆幸，越发喜爱这个职业了，又觉得相当可惜，自己现在已经不能在干这个了。
一众动物看着卡达尔，脸上的疑惑转成了惊讶。“既然如此，”黑鬃狮点了点头，“那就是我们的朋友了。”周围的动物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黑鬃狮走了上来，伸出了爪子。卡达尔深呼吸了一下，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于是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以往只摸过别人粪便的人，此刻却摸住了别人的手。不对，是爪子。
“好了朋友，”黑鬃狮放下爪子，朝着桌子那儿看去，“你想必也饿了，来和我们一起进餐吧。”
卡达尔顿时脸色一变。
这如何是好？说自己吃素？
（二）
卡达尔坐在黑鬃狮的背上，被他驮着朝洞底深处走去。卡达尔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脸上的表情变化了好几次。
真的没想到这群动物单纯地可以。说自己吃素，它们还真的相信了。这样单纯让卡达尔心想那个人它们是怎么弄来的，然而下一秒卡达尔却打消了这个念头，它们把卡达尔放到一个角落后就扑向了自己的食物，飞起来的凝固的血甩了卡达尔一身。
也许那个可怜的人也是这样，直接被扑死的吧。
然而卡达尔内心已经没有了丝毫波动。相比前几天看到的人吃人的一幕来说，眼前这幅场景倒是更容易让卡达尔接受。这无非是吃与被吃的角色互换了而已。
话虽如此，但是卡达尔毕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刺激的场景，内心一时还是无法接受，于是转过身去闭上了眼睛。
没有等了多久，咀嚼声就结束了，一众动物围了上来。卡达尔也转过了身，跟他们开始亲切友好的交谈。
卡达尔照例先是作了一番自我介绍，然后讲自己的经历。讲到小偷生涯的时候，一众动物先是一脸茫然，继而饶有兴趣地听着，还时不时打断卡达尔，问了一些众动物都很感兴趣，而卡达尔却习以为常的东西。卡达尔也没有厌烦，反而一遍又一遍地叙述，知道众动物都没了问题，才开始说自己身为捡屎师的生涯。
然而说到这一块的时候，众动物的表情都变了，不再是茫然，反而是觉得有些羞愧，甚至卡达尔还看出了一丝羡慕。
“真想知道在山野中方便是一种什么感受。”瘦熊一脸羡慕说道。其他的动物也是一脸羡慕地点了点头。
卡达尔听了这话，一脸的愕然。眼尖的他也看见了瘦熊偷偷把自己刚才排出来的一坨踢远了。
“还真是有意思。”卡达尔心想，头一次听说有动物羡慕这个的。不过话说回来也没什么，毕竟这群动物是生活在地底的，有这样的反应，也算不上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卡达尔继续开始讲述自己最近的经历。然而讲到这一部分的时候，卡达尔又多了一丝惊奇。因为原本相当同步的，此刻却是泾渭分明：有不屑的，有好奇的，有惊讶的，甚至还有一些一脸的理所当然。最后这一群人里面，就有黑鬃狮。
“这一点也不奇怪，”黑鬃狮说道，“地底的人本来就算不得人了。”
卡达尔听到这句话，却感觉像是把自己也包裹了进去，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然而终究还是无法反驳。
毕竟自己看到的，的确是事实。
“说说你们吧。”卡达尔及时地提出了这个问题，把这个话题绕了过去。
听到这个问题，众动物顿时又变得一致起来，兴致勃勃、七嘴八舌地开始讲述。
“够了！”还没等到卡达尔喊暂停，黑鬃狮倒是先吼了一声，众动物立马安静了下来，看来不管在哪里，王者的霸气还是不会变的。
“你们都说太乱了。还是我给朋友说吧。”黑鬃狮用不容置疑地口吻说道，众动物立马表示赞同。于是卡达尔听到了以下的内容。
“朋友，其实你问这个问题，我们应该是无法回答的。”
听到这话，卡达尔讶异了一下，但是没有打断。
“因为我们从幼崽，或者用人类的话来说，从记事起开始，就在这个地方了。那时候我们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彼此，以至于我们后来有一段时间把自己看到的第一个叫做妈妈。然而挺有意思的是，我们都是公的。
“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四周总会有充足的食物，都是带着鲜血的生肉。现在想起那个味道来，跟我们现在吃的，应该是一个味道。后来等我们长大了一些，能够四处走动了，才发现这个地方居然是一个很深的洞，当然我们肯定是无法爬上去的。而洞壁上长得植物又不适合我们吃，这我们觉得可能会饿死在这儿了。
“然而奇怪的是，每隔上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个人来到这里。起先我们是不敢吃人的，但是过度的饥饿让我们没有考虑那么多。从那以后，我们就变成这样了。但是的确也是活了下来。本来一开始我们心里还有一些负罪感。但是后来吃的次数多了，也就渐渐习惯了。所以我们只能告诉你我们是怎样生活的。但对于我们是谁，我们怎么会到这里来，每次出现的食物都是谁的安排，等等，我们都不知道。”
黑鬃狮摇了摇头，算是做了总结。
卡达尔听完，心里升起一股阴谋的感觉。但是他立马否定了。就算有什么阴谋，选这些动物，又有什么用呢。跟自己一样能够野**流的，恐怕也没有多少吧。
但是卡达尔的内心仍旧有一股不舒服的感觉，于是他开了口。“既然你们都不知道，”众动物纷纷抬起头看着他，“等我出去之后，我可以帮你们调查这些事情。也算是对你们没有吃掉我的回报吧。”
众动物听说如此，交头接耳讨论了一番。
“谢谢您了，朋友。”讨论结束后，黑鬃狮走上前来，“我们都同意您的提议。为了能让您尽快找到出去的地方，我愿意当您的坐骑来节省时间。”说着，他微微低下头，好让卡达尔能够上去。
卡达尔看了看众动物，众动物朝着他点了点头。
“好吧，”卡达尔同意了，骑到黑鬃狮的背上，“那就麻烦你了。”
“走吧！”黑鬃狮抬起头吼了一声，众动物浩浩荡荡，跟着它一起走向了洞底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