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哀凄草,夕阳的余晖漫过群山的尽头,夜幕'呲'一声地拉开,丝丝凉风轻柔拂过遍野的哀凄草,像被手抚过的大地毯泛着白光。
新月初现,淡淡的云在天上飘,汇集在哀凄草野的正上空,颜色逐渐加深,随夜色一起变得更黑。轰隆隆的声音响彻天地,带起细细的浸有凉雨的风。
雨越下越大,直至一声雷鸣凭空炸响,炽白的闪电劈下,高达数十米的哀凄草被无情劈焦,这才现出一个鹅黄色头发的小女孩在被劈焦的哀凄草上方约五米处凌空而立,像是雷神的女儿。
哀凄草被雷劈得恹恹,越发显得女孩亭亭玉立。
随闪电一次次愈来愈猛烈的劈下,女孩那鲜亮的鹅黄色头发竟然慢慢变成绿绮色的头发。好像经过一次洗礼,头发露出了它本来的颜色似的。
女孩在风雨中巍然不动,从容镇定。
一次又一次劈下的闪电好像只是个开端,大雨倾泻而下,丝毫没有停止的征兆。天地间狂风大作,风能级急速攀升,已经到了一个正常人所不能承受的地步。可女孩神情自若正作着准备的姿态,她在迎接什么?
哀凄草紧紧扒在地上,飓风级大风狠狠的扯下哀凄草周围的尘土。霎时间,天空中黄沙漫漫,几乎找不到那个本就被空旷的天地显得渺小的女孩。
黄的黑的白的中,一股绿芒格外亮眼。它连接着大地与女孩,昭示了女孩微弱的存在。
“瑰!”在风声呼啸,电闪雷鸣中,这声叫喊相比之下逊色得足以被淹没,可却直直地穿进她的耳膜。
女孩疑惑的睁开眼。谁在叫她?
“何瑰!”这声音慌乱无措。
女孩再度望了望四周。处在雷暴中心的她,目力所及之处,都是闪电的光亮,一片白哗哗。
天地间越来越沉闷,就连闪电的声音也像是憋在雷暴“肚子”里了。整个黑压压的雷暴,好似在酝酿一场更猛烈的暴风雨。
“何瑰!”这声音更慌乱了。
不过何瑰不再理会,她已经全身心的投入到抵抗雷暴的准备之中,。
那原是格外显眼的绿芒,变得凝练起来,细细的一根,牢牢定住何瑰。能量源源不断地从大地通过绿芒向何瑰输送。风雨交错中,头顶的闪电急不可待的发出它蓄势已久的一击。
这一刻,天边变得那么清晰,远处小男孩焦急的嘶喊也那么清晰。那个小男孩,狼狈不堪,灵力枯竭,不要命的往这儿奔,已经接近危险区了,还往这赶,真是个傻子。
她定定看着,越看越觉得这人像况。可况怎么会来呢?
“何瑰!”
可听着耳畔越听越熟悉的声音,何瑰迷惑了,这是幻觉吧!况怎么会找到这儿来,她明明见他去历练了,得半个月才能回来。他怎么会在这儿?灵力枯竭成那样,一定是用灵力一路飞赶过来的吧!他的灵体本就遭过重创,灵力又那么少,辛辛苦苦温养了这几年,今日这样的干耗,恐怕都付之一炬了吧!心里的担忧冲破了一切,她顷刻就想停止她的引雷入体,可现实容不得她多想,头顶的闪电像冲破束缚般击下。
何瑰觉得自己撑不住了,她的骨骼每一寸每一寸都是绞碎般的疼,每一块肉都在剧痛下麻木,微微牵动都嫌费劲。
“况……你……快……走,”她艰难地说出。
况提前引雷入体失败,虽然没死,但却失去了修炼灵力的天赋,在这样大的雷暴之中,他怎么自保?
千里外的小男孩像是没听到似的。
她焦急得心中着火。
她多希望何况不要来,她将引雷入体提前三年,这样九死一生的事。她不想何况也被连累。
闪电无情地撕裂她的神经和肌肉,又像个小孩子一样随意拼凑着撕烂的神经和肌肉。身体及灵魂传来的痛苦和对况的担忧愧疚一起煎熬着她,使她怎么也不能专心与对身体的锻造。原本的计划只进行了10%,而她用家族秘术汲取的大地能量已经用了50%,最多两次闪电,她汲取的能量就会用完。
疼痛使她更加理性的认识到她有多天真无知。她以为她一定会成功,以为自己瞒况瞒得很好,以为引雷入体对她来说提前两三年也没什么。可是现实给了她残酷的一击,实际情况和计划的完全不一样。
沉闷的雷声在耳边炸响,似乎在嘲笑她的愚蠢。
千里外的小男孩已经进入了危险区,被空气中残留的电弧一次次电得痉挛,又一次次跌倒了爬起来。
何瑰想说点什么,可什么也说不出。
直到真正面临死亡,何瑰才感到恐惧,感到羞愧和懊悔。
死亡大概是对她最好的惩罚,自作孽,是她活该。现在她只奢望不会连累何况。
引雷入体是何族每个人在炼体段都要经历的,一般人大都在10岁时引雷入体,而天骄们在8岁就可以开始了。不是每个人都会成功,失败之后,要么成为废物,要么直接就死了。8~10岁是引雷入体成功率最高的年龄,在这个年龄,身体刚好适合引雷入体的锻体强度,从胎里带出的“源”还没有大幅度流失,并且能得到最高效率的利用。
何瑰本应在那时引雷。提前三年,可以说,这么做的人大都没活下来,活下来的不是废了就是相当于废了,就像况。
可她必须这样做,尽管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她的体力已经透支,几近昏厥。但她仍强撑着眼皮吊着最后一口气。用最后的能量把况送到安全的地方。这是她在死前想到的最后一件事。
心念百转,其实她还想到了好多好多。
脑中闪过的千万幅画面,有美好的,有悲伤的,有绝望的。
但更多的是况温柔的笑,暖暖的,就是她一生唯一的光明。
黑天黑地里,早已黯淡的绿芒听从主人的命令去往远方,疲惫的小女孩失去任何保护,像风中的枯叶一样孱弱地落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