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虽然是男巫师,但他对女巫知之甚少,之所以知道的少是因为他接触的少,之所以接触的少也是因为她们在维克多成为巫师的这几年里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而且,女巫存在的数量很少,她们的魔力有限,不太可能掀起什么风浪。她们在当地多以占卜,治病救人为生,靠着那些有限的魔法安分守己地渡日。如果说全英格兰的女巫都聚在一起想搞点什么乱子的话,一个维克多就能把她们摆平了。在英格兰,像维克多这样强大的巫师估计只有他一个!当年他也十分纳闷,没想到那个神秘巫师给他的魔法书居然有那么强大的魔力。好在维克多本性并不坏,没有利用那些魔法干什么坏事,也一直遵循神秘巫师的警告,不过分贪恋金钱与权利,努力让自己像一个普通人那样生活。
酒馆里那个样子颓废的老头一直在嘴里念叨着关于女巫的种种劣迹,他言之凿凿的列举着一桩桩骇人听闻的事例,从而蛊惑着这帮无知者的人心。围着老头的这群男人也义愤填膺地跟随着这个醉汉咒骂着女巫,好像他们真的亲眼看到了女巫干的那些坏事!
“苏格兰……到处……是女巫……她们……跟死神做交易……出卖百姓……的肉体……然后收集……他们的灵魂……苏格兰……的百姓……不停地死去……死人……堆成了……山!现在……英格兰……也是……这样……女巫……来了……可怕的……苏格兰女巫……联合……英格兰女巫……要……毁灭女王……统治……所有国家……成为……新的统治者!”
“哦!不!天呐!我们不能让一帮女巫统治国家!她们会用最恶毒的魔咒惩罚百姓!会向民众提出各种变态而又苛刻的要求!我们不能让这样一群魔鬼成为我们的女王!”
“是的!是的!我们必须团结起来,赶走女巫!”
“不!不能赶走她们!”那个一直低垂着头的老醉汉蓦地仰起了脸,人们眼中看到的不再是一堆花白杂乱的头发,而是一张布满皱纹,丑陋又狰狞的脸。这张脸上长了一对细长鬼祟的眼睛,夸张的鹰钩鼻为这张脸又增添了几分阴森之气。
“不能赶走她们!”他紧接着又重复了一遍。此刻他好像突然酒醒了一般,字句清晰地说道,“得杀了她们!”
众人一片哗然……
“像苏格兰人对待女巫一样!杀了她们!如果只是赶走,那她们迟早一天还会回来!要彻底消灭了这帮恶毒的女巫才行!”那老头咬牙切齿地说着他的理由。
被蛊惑了心智的人们竟也疯颠地附和了起来,“对!杀了她们!”
“杀了那帮做恶多端的女巫们!”
“烧死她们!让她们无法复活!”
“对!烧死她们!”
……
维克多蹲在门口冷眼看着这群被酒精和妖言腐蚀了的疯狂男人,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种说不出的焦虑让他不愿在这个充满怨气和杀气的小酒馆门前继续探听人们的谈话,他决定返回自己的家,心平气和地好好捋一捋那些杂乱无章的信息,他现在需要一个人冷静地待一会儿。
离开小酒馆,街道上异常宁静,所有商店和住户的门紧紧闭合着,仿佛连阴冷冬季里的寒风也无法钻入其中,它们用破旧却坚毅的身躯悍卫着每个小家庭的安危与温暖。
维克多的心口忽然隐隐作痛,听了一晚上这帮平民们发的牢骚,连苏格兰女巫,别的国家里发生的事都提到了,居然没有一句提及到本国宫廷画师失踪的内容,他的存在对于所有人都是那么微不足道吗?以至于失踪两天三夜了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更没有掀起一丁点儿的波澜?
他的心一阵一阵地刺痛着,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出现如此强烈的不适感,自从他成为巫师后,便再没有什么事能轻易撼动这颗坚韧而强劲的心。在这个寒风凛凛的冬夜,他被失落与孤独包围着,那一扇扇将亲情、温暖与关爱牢牢关起来的房门,此时像一根根带毒的刺,刺入他的双眼,更刺入那颗一度荒凉的心。童年的悲惨经历让他不敢再奢望能得到家的温暖,只期望此生能遇到一个可以与他相依为命,彼此温暖的真心之人共渡余生。他感慨万千地仰起了头,望着被乌云遮去了一半的月亮,思念着远方的那个她。
如果……如果……她能在这里该有多好!维克多心里想着,他不明白自己深爱着的这个女人为什么如此执着,宁愿忍受与他分隔两地的相思之苦也要实现那个充斥着欲望与野心的愿望?维克多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会这么不可救药地爱上这样一个女人,难道,只是因为曾经那一次微不足道的善举?是她对他的善意和温柔俘获了这颗早已破裂的心?还是她出众的外貌?迷人的微笑?维克多说不清,他爱她的理由倒底是什么,他像着了魔一样对她唯命是从,任她摆布,好像活下去的意义就是为了取悦她,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这个女人。
为了不让自己心爱的人为他担心,维克多不打算把自己已经遭人暗杀的事实告诉对方。他每次都是这样,报喜不报忧,他相信自己可以解决一切。同时,答应爱人帮她实现愿望的计划也会照常进行,因为这次意外也许会***进行的速度暂时慢了下来,但只要找到幕后真凶,然后让一切重新归位,那么,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会如一场噩梦般,随着黎明的到来,被冲破黑暗的第一道亮光涤荡得烟消云散……
维克多加快了脚步,即使有身上厚实的皮毛为他抵挡深夜的寒风,他仍然觉得浑身甚至是骨头里都是冷嗖嗖的。心理上的寒冷是无法靠这身平凡无奇的皮毛捂热的,他的悲伤与困境也不是这身皮毛所能遮掩得住的。
他狂奔了起来,街道两旁各式各样的门连成了两条线……他不想看到的,终究还是被他改变了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