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了城内,老将军与几位军医已经等候多时了,赵非处理了酒楼之事也回到城中。
江理、苏暖梨、何仁、王升依次坐下,几位军医上前,一一查看。
何仁、王升二人卸了盔甲,解了外衣,清晰可见,身上刀伤,剑伤,枪伤,数十处,何仁,本是一介文弱书生,文质彬彬,在军中十年,也是几番磨砺,成了如今的威武将军。
吴军医给苏暖梨的手指上了药,十指连心,苏暖梨咬着牙,才没让自己喊出来。
“王妃,你怎么想起来徒手挖洞的?”
“王妃姐姐这不是担心小王爷吗?这几日我和阿泽一直城外巡视,一旦听见城里有什么动静,我们就立刻杀进城里救出小王爷与王妃姐姐。
也是与阿泽小兄弟在城外巡视时,听见了小王爷的箫声,我听着小王爷的箫声,只觉得好听,心说还是小王爷有兴致,在敌营为质,还不忘寻欢作乐?倒是阿泽小兄弟,听完了小王爷的箫声,神色突变,立刻催促我回营,我回来城中,他又让我装死,我问他为何,他只说听他的便是,我实在不解这是何意?”
江理笑了,
“阿泽这个呆子还不是很呆!小时,我与阿泽出城去玩,听着有人用竹箫吹曲,我们觉得好听,便也学着用竹子做箫,一路上吹着小曲回了府里,却也因此耽误了练武与功课,被阿娘责骂了一番,我为了不被阿娘责打,便倒在地上装死躲过了一劫。
我在敌营城中吹的曲子便是那日我教阿泽吹的,可是,阿泽这个笨蛋,却怎么学也学不会!”
江理说着云淡风轻,
“若……阿泽没懂小王爷的意思,小王爷后面准备怎样?”
苏暖梨包扎好了双手,看着江理说了话,
“那……可能只能本王装死了,让他们送本王尸身回来……”
“小王爷怎么装死,是有所准备吗?”
“这要什么准备的?本王吐一口血,往地上一摔,便是半死不活了……”
江理说着,苏暖梨平平淡淡的听着。
这时,却是李军医,韩军医摇了摇头,老将军上前,
“军医怎么了?”
李军医起身,
“老将军……”
“有什么话直说!”
“小王爷身上怎么会有三种毒同时在体内?”
“三种?”
苏暖梨一惊,一种是七日之毒,另两种是敌营医生,加在给江理喝的汤药中,梦魇之毒与蚀骨之毒。
“怎么会这样?有解吗?”
老将军有些担心,江理却是不以为意,
“老将军放心,都是些不致死的毒药,敌营将军为了折磨我而已……”
苏暖梨起身,
“军医,敌军城中的草原奇花何在?”
“王妃姐姐放心,花在,让人好好养着,多亏了王妃姐姐带路,不然我们也找不到敌军粮草重地,与奇花之地,这花,真如传说中那般神奇,奇谲瑰丽,午时,开花时,军医已经取花,制了解药,我喝下了,毒也完全解了。”
“流儿,让人等到子夜开花时,取花,制药给小王爷喝下!”
“小王爷怎么了?怎么也中毒了?”
“没……”
苏暖梨打断了江理说话。
“还说没什么?小王爷在敌营这些日子,身中剧毒,白天咳血,晚上梦魇缠身?怎么会没事?”
“小王爷!你怎么不说?吴军医,韩军医,你们二人快依王妃姐姐说的去安排!”
二位军医出了屋里,老将军上前,
“小王爷……”
“老将军,流儿,不必担心,花已经取了回来,我吃下解药便没事了!”
“小王爷怎么中的毒?那日小王爷从马上摔下,军医不是给小王爷检查过了,小王爷没有中毒吗?定是那敌营将军……我要去找敌营将军给小王爷报仇!”
“流儿……不可鲁莽,敌营将军经过此番定要休整一番,我们也好整顿整顿,在此之前不可再发生战事!”
“好!我不去便是了!那小王爷告诉我你是怎么中的毒?”
江理不说话,宋流便去找苏暖梨,
“王妃姐姐一定知道!姐姐跟我说说吧!”
苏暖梨看了一眼江理,
“小王爷在北疆之时并没有中七日之毒,从马上摔下来,也只是为了让敌营将军看着觉得他是个病秧子。
后来去了敌营,敌营将军对小王爷也是不放心,还是在小王爷的汤药里下了毒,还加了点其他的毒……”
苏暖梨说着停了下来,
“若找不来这花,小王爷怎么样?”
江理拍打着白玉箫,
“王妃放心,本王做事自然是有把握的!”
“小王爷,先放下您的箫,我要给小王爷检查身子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伤……”
江理听着就要推开军医起身,
“不用了,不用了,本王打小也不爱看医生,身上的伤就不用看了,军医给本王解了毒就好了!”
“小王爷,给军医看看吧!”
老将军慈祥却带有愁容的说着,江理无法,只好让军医解了衣裳。
江理的身子,白皙匀称,精瘦却也结实,确确实实是一副好身子,只是……身上却是满身伤痕,脖颈处结了痂的剑伤,肩膀穿了琵琶骨的重伤,左胸前被穿透的枪伤,右胸五年前的箭伤,还有被拖拽时的擦伤,除了这些新伤,还有一些旧伤……
苏暖梨最先看到江理右胸处的箭伤,
“小王爷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伤?”
江理看了看胸前,笑了笑,
“好多年了,记不清了!”
“小王爷不记得,我可记得!王妃姐姐我来说。
五年前,敌营与我军起了战事,也是那场战事……”
宋流说着停了一会,
“流儿……”
“没事……后来爷爷与何将军、王将军拼死守城,苦等数日,却迟迟没有等来朝廷的人马与粮草,爷爷与二位将军本想以身殉城,却是敌军先撤退了。
原来,敌军后方,被朝廷一支不足百人的军队截杀,损失了不少人马,那支不足百人的军队,便是小王爷带来的,小王爷也是在这场战役中,中了敌营将军一箭,两军交战,战况激烈,行色匆匆,所以敌营将军并未认出小王爷,小王爷运送辎重粮草来了北疆,才解了北疆之危。”
苏暖梨有些不可思议,
“我却不知小王爷还会领兵打仗?”
“谈不上领兵打仗,阿娘在世时,我也跟着阿娘学了些兵法,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比起阿娘可差远了,当时的朝廷也实在是无可用之人,只因我是阿娘之子,朝中众位大人都推荐本王,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前往,那支军队,也是阿娘从前的部下,后来弃武从文的一些人,若不是他们看在阿娘的往日情分,愿领兵作战,与我同往北疆,就本王这样的废物王爷,恐怕也是有来无回。”
江理说着也握紧了手里的白玉箫。
“小王爷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小王爷与小公主一样,都是流儿敬重的人!”
“嗯!本王知道!流儿爱屋及乌!因为喜欢本王,所以也敬重本王阿娘!”
宋流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是是是,小王爷说的是!”
二位军医给江理仔仔细细的治伤,先要取出琵琶骨里的铁链,再取出胸前断枪,
“小王爷,”
“怎么军医?”
“小王爷要先忍耐一下,要取小王爷的铁链与断枪,小王爷要先用麻沸散,只是,小王爷体内还有三种毒药,可能会有些不适,小王爷要多忍耐些……”
江理笑嘻嘻,
“无妨,无妨,军医请便!”
说着,江理就要躺下,
“阿泽呢?怎么半天都不见他人影!”
“小王爷,阿泽去给小王爷熬药了!一会儿药好了就过来!”
“不错!”
江理用了麻沸散,躺在床上,脸上还是挂着笑意。
军医取出消了毒的短刀在江理胸前比划……
苏暖梨与宋流靠在一起,手也紧紧的握着,军医一刀一刀,不仅割在江理身上,更是割在众人心上。
屋外传出点声响,看去时角落里烟雾缭绕,张孙泽坐在台阶上正在熬药,扇子不停地扇着风,可是,这烟总是不识趣的往张孙泽眼里吹,吹的张孙泽眼泪汪汪,张孙泽一边扇风一边回想起小时候,江理用竹笛教他吹小曲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