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还有一年，你第一次蒸了粉蒸丸子，跑着去送给我，也是这样的大雨。你跑的急，摔了跟头，膝盖鲜血直流，护在胸口的丸子也散落一地。我赶过去的时候，你坐在大雨里哇哇大哭……那场景，仿佛就在昨日。”
“又有一年，我们登山，忽然下起绵绵小雨，山上路滑，我便将你背在背上，你趴在我的肩膀上，在我耳边唱歌，唱的是那首越人歌，我到现在都记得……”
他的嗓音已经沙哑，每一个字，都带着这世间最悲戚的绝望——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云歌，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可我怎会不知，怎会不知……”秦朝极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哽咽。
我知道他在哭，闭上眼睛，我几乎能够看到他泪流满面的样子……
我背靠着门框，双腿突然无力，不堪重负，身体便顺着门框，渐渐滑下去……
“云歌，我刚刚懂事的时候，就喜欢你。我等着你长大，等着你做我的新娘，我一直笃信，你一定会跟我在一起，我们永远不分离……”
永不分离。
又是永不分离。
可那些约定永不分离的人们，早已经散落在天涯，永隔一方。
秦朝极说完这一句，终于稀声。
空气里，陷入灰暗的沉寂，除了阴郁低沉的，若有似无的喑哑哭声。
我的，还有秦朝极的哭声。
我将头埋在两膝之间，终于不再忍耐，让大颗大颗的眼泪，滴滴答答落下。
这一世，我们彼此相爱，可惜情深缘浅。
此时别离已是定局，且让我以这一次的泪水，祭奠我们纠缠十几年，终将逝去的誓言与爱。
良久，门框一颤。
我知道，秦朝极要走了。
我微微昂起头，侧耳倾听门外的动静。
秦朝极清了清嗓子，可是再怎么清，沙哑的嗓音再没有那年的清冷如月，清雅如雪。
他说：“云歌，是我负了你。”
秦朝极走后，我走到铜镜边，看着肿的像核桃般的眼睛，继续收拾行李。
小叶子突然推门跑进来，眼睛红肿着，低头收拾桌上的杯子盘子。
我眉头一皱，这丫头一贯没心没肺想得开，今日着么委屈，是谁欺负了她？
我当真是古今第一好主子，丫鬟不开心，我都要小心翼翼的试探，“小叶子，你的点心可送下来？”
小叶子低头继续收拾，竟然没有说话。
好样的，竟然敢不理我。
我上前一步，拽住她衣袖，“你这丫头越发没规矩，我问你话怎么不应我？信不信……”
小叶子抬眸，她的眼眶通红的像是白兔，看着我时，眼泪忍不住扑簌簌划出眼眶。
“小叶子，你咋么了？”我心软，立刻柔下声音，“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你，是不是小蒙子？我找他算账，替你出气！”
说着，我便拉着小叶子朝外走。
“娘娘，”小叶子轻轻抽出被我捏着的手，用衣袖擦了擦泪水，摇摇头，“我没事，真没事。娘娘……”
“真没事？”我狐疑的看着她，将她垂在耳鬓的头发拢了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