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妃眼中的恨意和祈求让仁宣帝心底猛然一震,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却无端不敢对上她的目光。他转开了头:“好!朕本来也没打算杀了淑儿!”
兰妃冷笑,那种嘲讽冰冷让仁宣帝心中不虞:“没打算伤害她?你找那么多男人。”兰妃说着,眼底浮上了一层晶莹的泪水,“淑儿是女人,你这么做,没有杀她,却比杀她还让她痛苦!”
仁宣帝蓦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件事!这样做,比杀了她还让她痛苦吗?
他没有见到当时的场面,听到汇报之后,他还发了一通火!他觉得她又脏又恶心,以后更是默许了她们对她的迫害!
说实话,刚刚听到兰妃说当年苏妃的事情有隐情的时候,他心中一股强烈的惧怕升起,他明白自己是害怕听到这其中的隐情;但是,当他听到兰妃这句话,莫名心中就松快了些,能为了活着愿意千人枕万人骑的女人,想必也好不到哪儿去!当年的事情,就算有隐情,他也就不必自责!
兰妃毕竟与仁宣帝生活了那么多年,只看仁宣帝的表情,她就能想到他在想什么!只是不知道,当他知道所有的事情之后,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明明灭灭的烛火中,仁宣帝清了清嗓子:“说吧!”
兰妃却忽然道:“我不相信你!”接着,在仁宣帝尚未发火之前,她又道,“我只能给你一条线索,这件事的真相,就在淑儿身上!只要淑儿一死,你就再也没有机会知道其中的始末。”
兰妃说完,闭眼缓了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但是我告诉你一句,苏姐姐当年并没有背叛你,你一直以为的那个孽种,就是你的女儿……哈哈哈!”
“至于安定王家的那个,自然也是你的亲生骨肉……那年的天降异象,是有人暗中操控的!那人千算万算,阴差阳错,倒是让本宫捡了这个便宜。”
“你。”仁宣帝怒目而指!
兰妃忽然挺直了身子,睁大了眼睛瞪视着前方急促喘息着喊到:“淑儿,淑儿。”喊了两声,身子一歪,躺在床上没了声息。
兰韵宫的屋顶上,冷风寒冽,苏云神情怔怔,耳边似乎还有兰妃疯狂的笑声,她的话一字一句落在她的心上,占据她的脑海,让她不能思考,不能呼吸。
元晟见此,一把将她抱起,飞掠回舒云宫。
回到舒云宫,直到元晟将苏云裹进被子里,抱在怀中安慰了半晌,她才仿佛终于回过神来。只见她漆黑的眸中泪水涌动,她看着元晟,低低的说了一句话:“原来,他以为,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苏云说出这句话,眼中的泪水便长划而下,她抬手去抹,被元晟握住了双手,她愣愣看着元晟,只见他抬手,有些笨拙的擦掉她面颊上的泪水,眼底的心疼和情愫没有丝毫掩饰。
这一刻,苏云忽然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完全的相信他,依赖他……一次。
苏云身子一倒,倚在他的肩头,一言不发,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元晟见此,一时间手忙脚乱起来。苏云的泪水仿佛永远也擦不干,他擦掉一滴还有无数滴,看着这些泪水,他感觉就仿佛有什么东西顿顿的击在他的心口,那种并不犀利的痛楚,却最让人难以忍受。
苏云梨花带雨,褪去往日的冷清,情深时候的娇媚,认准目标时候的狠绝和固执,看起来是那么的脆弱。
元晟心中一处软的一塌糊涂,却也心疼的一塌糊涂。他觉得他宁愿看到她清冷凉薄的样子,也不要看到她这般痛苦的模样。
他无法可想,猛然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这个吻,不同于以前的一碰即退,也不同于曾经的针锋相对。他极尽缠绵,怜惜,慢慢加深,追逐着她的丁香小舌,将她吞入口中,直到将她吻得呼吸紊乱,身子摇摇欲坠,凭着他的手臂支撑,他才退开来,然后,慢慢吻向她的眉眼,面颊,将她面上的泪水一一吻干。
“别哭了。”他将她抱在怀中,让她倚在自己的胸膛上。
“我只是觉得……可悲,可怜,可叹!”从仁宣帝和兰妃的话中,她能猜测出一二,若果真是真的……
她与母亲承受的痛苦,又算什么?
元晟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沉吟道:“那么,已经可以肯定,真元皇后就是……你母亲!明日,我们直接带她走好了。”
苏云果然上当,抬眼道:“你想千夫所指?”抢了皇后的尸体反出京城,也亏了他能想出来!
“成王败寇,以前,是本王迂腐了。”
苏云看向元晟,眨了眨眼睛:“可是……若果能名正言顺,不是更好?”元晟又要说什么,苏云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道,“怕只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仁宣帝既然将母亲藏在宫里这么多年,怎么能一下子就同意将她下葬了?”
“他总不能将你母亲这么永远保存下去,况且,他自己也朝不保夕!”
苏云心知元晟说的有道理,但仍旧道:“还是稳妥一点好!明日我随命妇们去内殿守灵,看看能不能抽机会探探真假!”她只有亲眼见了那棺材里躺着母亲,才会相信!
她总觉得,这是一场梦!
按照仁宣帝的旨意,皇后没有留下子嗣,所以在停灵的这段时间,早晨卯时到下午申时,朝中官员和命妇都需为皇后守灵,摔打,哭丧。
这几日,苏云对外宣称养病,并没有到场。元晟权重,朝中大臣巴结还来不及,不可能自不量力拿鸡蛋去与石头碰;仁宣帝这时候要盯着紫阳宫主又要暗地里防着安定王捣乱,元晟没什么大动作,仁宣帝也没心思找他们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