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宫主和安定王各怀心思,但也知道那次的刺杀已经打草惊蛇,也不敢逼迫元晟太紧,生怕逼得太紧,适得其反。
紫阳宫主以准皇后的名义派了林医政和太医院两名太医过府给元晟诊治,却连元晟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打发了回来。紫阳宫主只生闷气,也不敢轻举妄动。
又过了两日,大军迁回北地的准备工作已经基本完成,只剩下等待一个契机了。这时候,先前被宣进宫去的六部尚书和内阁首辅忽然被放出宫来,宫里传出消息,仁宣帝彻底醒过来了,三日之后,便可上朝;安定王也出宫回了安定王府,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仁宣帝得病之前的平静,但是,这种平静之下,人们却隐隐感到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皇宫大内,甘露殿雨荷轩里。
仁宣帝眼歪嘴斜的倚在床上,兰宫人正一勺一勺的给他喂饭。紫阳宫主忽然带着人走了进来。兰宫人一惊,手中的陶瓷小勺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这是仁宣帝重病之后,紫阳宫主第一次驾临雨荷轩。
“主子。”兰宫人连忙起身,对着紫阳宫主弯腰行礼。
但是,她却被紫阳宫主拦住了:“兰宫人身怀龙裔,不可多礼!”说着,她身后的一名宫女上前递上了一把干净的小勺,“兰宫人先给皇上喂饭吧!”
紫阳宫主在桌边坐下来,眼眸之间含着淡淡说不出意味的笑容看着兰宫人。
兰宫人闹不清楚紫阳宫主这是唱的哪出,但她现在不是慧淑公主的生母兰妃,而是一个小小的宫人。她只有接过宫女手中的小勺,躬身上前,给仁宣帝喂饭。
紫阳宫主看着兰宫人给仁宣帝喂饭,眉头越皱越紧。这些日子以来,她虽然没有过来,但是仁宣帝的脉案她每天都看,脉案上早已经是中风的症状,所以仁宣帝眼歪口斜她早有预料,这且不说,但是她没想到仁宣帝吃个饭竟然也如此费力。兰宫人送到他口中的粥,被他吞一半吐一半,衣襟前铺着的手巾被他吐得淋淋漓漓,说不出的狼狈。
紫阳宫主心头一阵恶心,想要转开目光,但是,她受惑魂汤的控制,恶心也不是纯粹的恶心,心中那夹杂着复杂爱意的情感与恶心厌恶相交织,她的目光仿佛有什么吸引着一般,明明恼恨厌烦,却根本转不开去。
她只有看着仁宣帝将粥洒的到处都是,狼狈不堪。
她硬忍着心中的不适,等着兰宫人给仁宣帝喂完了饭,收拾了下去,才令人关了房门,起身来到了仁宣帝的床边。
此时,室内只剩下她和仁宣帝两人。
仁宣帝虽然口不能言,但是他的眼底一簇恼怒的亮光却是直射紫阳宫主。
他身体虽然成了这样,但是他脑筋还清楚的很。生病之前发生的事情,他记得一清二楚。
他不明白,他对紫阳宫主还不够好吗?从小就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她竟然这样对自己?
紫阳宫主似乎看出了他眼中的质问和愤恨:“皇上!你从小就告诉我,这个皇位是留给我的,你最爱的是我,为了我你可以放弃一切,甚至生命!但是,自从中秋夜宴上我受到别人术法的控制做出了不合时宜的举动,你就变了。”
“其实,在你的心中,皇位才是第一的吧!”
说完之后,紫阳宫主沉默了许久,才又道:“可是,我不比你的狠心。你现在这样,我一样会好好待你,因为,不管怎么样,我爱你!”紫阳宫主说出最后这三个字,胸臆之中两种复杂的感情相互冲击,汹涌澎湃。
紫阳宫主平复了一下心中翻涌的浪涛,再次看向口不能言的仁宣帝:“我不求别的,只要你许诺的东西,更何况你的身体已经不能上朝理政,也该是兑现的时候了。”
“三日之后上朝,你发圣旨,宣布收江都王前世子赵武为义子,定下皇嗣传承!”
江都王朱文,赐国姓赵,赵武是他最宠爱的侧妃所生,很小的时候就被立为世子,但却年纪轻轻就去世了,这才接回了他早年王妃所出的大公子立为了世子。
她要名正言顺的继承帝位,就不能是现在的身份。她的邪功已经练到第五层,用男子的身份生活对她来说易如反掌。但是,皇室子嗣艰难,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掩耳盗铃,她左思右想便想起了江都王这个传闻已经去世的世子。
毕竟,江都王没有名正言顺的给这位世子发丧,这位先世子去世也只是人们口中传言。再一个,江都王一直远离京城,京中认识赵武的人很少,只要她将一切都安排好了,登上大位,指日可待。
她眼中露出一抹激动,看向仁宣帝:“我不会像你那样,等我登上皇位,也会专心专一的好好待你!”
仁宣帝目光悲愤狠厉,呼哧呼哧的喘着气,鼻涕口水流满了衣襟,眼歪嘴斜的更加厉害,喉咙里呼噜呼噜的响,像是风箱一样,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紫阳宫主看了他一眼,朝外喊道:“兰宫人,好好伺候皇上!”
说完,便转身朝外走去。
紫阳宫主对仁宣帝的爱是来自惑魂汤的强制作用,若非惑魂汤,她此时对仁宣帝应该是厌恶多于爱恋,就像以前她一直避着仁宣帝一样。而,仁宣帝对紫阳宫主的爱,更是不值一提,他或许根本就没有爱过紫阳宫主这个人。他心中至死不渝的爱恋,都是虚构出来的,这种虚构出来的爱,长久以来欺骗了别人也欺骗了他自己,但当这种爱恋与他至高无上的权势发生冲突的时候,劣势就会凸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