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仁宣帝猛然一愣,接着就是不敢置信的惊喜。他生恐吓着兰宫人一样,轻声问道,“你说什么?”
“奴婢……奴婢可能怀孕了。”兰宫人快速的飞起一个媚眼,羞涩的小女儿神态伴随着成熟的风韵,让仁宣帝立马就晕晕乎乎的找不着北了。
“太好了,太好了。”仁宣帝的话音未落,一道冷冷的声音却如兜头而下的凉水般传来!
“兰宫人既然有孕了,就不适宜再伺候皇上。”
紫阳宫主款款从门外走了进来,兰宫人面上一抹惊慌闪过,身子微微向后缩去。
“紫阳?”仁宣帝站了起来,“你不是病了?”
“就算病死,也不能让天楚的江山落入他人之手。”紫阳宫主听到兰宫人有孕的消息,只觉如晴天霹雳,她新潮紊乱,恨意委屈翻涌,一时口快,这话就冲口而出了。
果然,她此话一出,仁宣帝面色蓦然沉了下来:“放肆!我天楚江山如何,还轮不到你说什么!”
紫阳宫主面露震惊,一脸受伤。她忍着委屈:“你吼我!”从小到大,仁宣帝对她极尽宠爱,有求必应,甚至连江山也许给了她,如今,竟然为了这个女人吼她?
紫阳宫主心头一阵阵克制不住的悲伤涌上,她偏过头去不看仁宣帝。
紫阳宫主这会儿不单单是因为仁宣帝宠爱兰宫人,刻意的冷落她使她难过心痛,还有一点让她更加的不能忍受!兰宫人怀孕了,这是她这辈子想也不要想的事情!
而这件事情的最初,还要怨……她!若不是她,她怎么能变成如今这幅男不男,女不女,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而她一把年纪了却还可以……
她的目光落在室内的摆设上,这才发现,雨荷轩中的摆设与往日已经大不相同。橱柜上的古董花瓶,每一样都是难得的珍品,看似毫不起眼的帐幔帘幕等物也都是御制贡品,还有桌子上的时鲜瓜果,本来她那里都是宫里的头一份,如今看来,竟然比雨荷轩的还要小了一号,显然是人家挑剩下的。
她心中怒火掺杂着酸涩的痛苦翻涌。她上前一步,抬手拂过床前串着珍珠的帐幔,冷声质问仁宣帝:“你就这么宠她?”连帐幔上的垂珠都是颗颗饱满的南海珍珠,紫阳宫主已经分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苦涩的潮水灭顶一般涌上来,心头像是搁了一把刀在搅。
她冷笑苦涩道:“不过一个宫人,竟然用上了按制只有皇妃品级以上才能用的南海珍珠!”接着,却是厉声道,“乱世礼废,皇上如此宠爱一个宫人,是想学前朝哀帝吗?”前朝哀帝宠爱罪臣之女棠梨,这棠梨因为是罪臣之后,按制不能陪伴帝驾,所以并没有品级。但她虽然没有品级,在宫内的待遇却与皇后一样,这导致了皇后家族的不满,一举发生宫变,废了哀帝,立了皇后的儿子为帝,就是前朝末代帝王献帝。
再说仁宣帝,他对着紫阳宫主呵斥出口,便已经后悔;又看到她身上流露出的悲伤苦涩,心中越发的愧疚,毕竟这么多年,他将她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才养了这么大,他对她的感情深厚,而且……在他心里,她又是他钟爱的女子。可是,身为帝王的威严却是不容挑衅的。他便思忖着说两句软话缓和一下,无人的时候再给她陪个不是,谁知,接着他就听紫阳宫主拿他与哀帝作比,他心内刚刚熄灭下去的怒火不由高涨。
仁宣帝被她这么一问,心头怒起,不由面色青黑一片,眼底的恼怒仿佛随时可以爆发的火山,他冷声道:“来人,传朕旨意,兰宫人有孕,晋封为妃。”
仁宣帝心中堵着一口气,你不是说不合规制吗?那朕就让它合了!
紫阳宫主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步子踉跄的退后了两步,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翻涌而来的苦痛,就看到传旨的太监已经朝门外奔去。她心神一震,一个念头快速闪过脑海!绝不能让这道旨意传出去。
她蓦然抬手,手中一抹银光飞掠而出,眨眼之间,银光化身利剑插在了那太监后心,只听“噗通”一声,太监便倒在了门边,身下流出一滩血来。
室内响起了一片抽气声。
“你。”仁宣帝大惊,伸手指着紫阳宫主,说不出话来。
紫阳宫主反应过来,也是震惊不已。那传旨的太监不是别人,正是仁宣帝身边得用的大太监,唤作德忠,跟着仁宣帝有十多年了,基本上也是看着她长大的,所以来往甘露殿,一般也都只有他跟着仁宣帝。而往日里,她也很尊敬他,没想到,如今他竟然死在了她的手上……
但是刚才,她只想着兰宫人封妃的旨意绝对不能传出去,根本没有想别的!
紫阳宫主迅速回过神来,心内泛起了一抹沉重,事已至此,只怕不能善了了。
她脑中迅速闪过这阵子发生的事情,狠狠一咬牙!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她冰冷的目光扫过缩在床上的兰宫人,最后定格在仁宣帝泛青的脸上,冷声道:“是你逼我的!”
仁宣帝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他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怒喝道:“朕就是太宠你了,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来人,将紫阳给朕关进大牢!”
仁宣帝声音落下,却并没有人冲进殿来。室内寂静一片,几人的呼吸声交错织缠,静的吓人。
良久,兰妃战战兢兢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皇上。”
仁宣帝回神,抬头就看到紫阳宫主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他才猛然惊觉,这甘露殿中几乎全是紫阳宫的人,少有的几个宫人,也没有那么大本事与紫阳宫主作对。这甘露殿,已然是宫中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