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眼底浮起了一抹晶莹凉薄的笑意,那只镯子她从来没有离身过,当时从云门山上坠崖而死,她还戴在手上,那时候她还想,这下子好了,真的可以和母亲不离不弃了!
莫失莫忘,不离不弃……从此以后,她再也用不着了!
安定王似乎没有想到苏云会拒绝的这么干脆,他微微一怔,刚要说话,就见苏云忽然扬起了一个略带邪气的笑容:“王爷,其实,这一只也是我的呢!”说着,她眼底一抹贪婪毫不掩饰的一闪而过。
母亲的东西,姐姐的东西,怎么能留在别人的手里?她都要一一拿回!
“你说什么?”安定王皱眉,他竟然在这丫头的眼睛里看到了贪婪。这只手镯并非多么值钱,不过是普通的水晶,只是因为这是笑笑亲手做的东西,他才收了起来,做个念想,如今这小丫头是不是想发财想疯了?
“活着的人可以已经死去,死去的人也可以还活着!”苏云看着他,意味深长的说道。
“什么意思?”安定王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镯子。
“这只手镯,是赵流苏的?”苏云扬眉问道。
“是她母亲留给她的!”
“所以,我说这只手镯其实就是我的!”苏云说的理直气壮。
安定王冷笑一声:“你不是流苏。这只手镯是流苏的母亲留给她的,所以,并不是你的!”
“王爷原来也是要想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的人啊!”苏云忽然呵呵笑了,“王爷怎么知道我不是你口中的流苏?”
“王爷想必跟流苏的生母和妹妹也是熟悉的很,那她们身上有什么可以辨认的记号,定然也是知道的吧!”
安定王看着苏云,眼神明明灭灭,良久,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道:“不错!流苏的手上是左手有一个血莲胎记,她的那个妹妹,是右手上有一枚血莲胎记。”
安定王说着,苏云唇边笑容缓缓加深,她慢慢抬手,鲁起了左手衣袖,一枚艳红如血的莲花胎记在烛光下微微闪耀,流转出血腥魅惑……圣洁的光彩。
安定王看着她的左手,眼中闪过不信的光芒:“让本王看看你的右手!”
他话既出口,苏云好不犹豫的挽起了右手的衣袖,她的右手手腕,光洁如玉,白皙莹润,没有丝毫胎记的印记。
安定王猛然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仔细端详了半晌,震惊的看向苏云:“这怎么可能?”她的皮肤上没有丝毫易容过的痕迹。
“我是谁,一点都不重要,如果你非要知道。”苏云缓缓抽出手来,退后两步,淡淡道,“我就是赵流苏,也是她的妹妹,如今,我就是来取回母亲留下的东西的。”
微弱的灯光照在苏云的面上,那与赵流苏一模一样,又拟或是就是赵流苏的面容上闪现的不羁与嚣张让安定王有些晃神。
笑笑那两个孩子手腕上的胎记,他当年,都是亲眼见过的,那是一种叫女夷的藤蔓植物的毒素聚集而成,从胎里带来的,皮肤表层的易容一眼就可以辨认出来,也就是说,这胎记,做不得假!
他心中疑惑的浪潮一波波涌上来,他看向苏云的目光中闪过一抹晦涩凝重。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微微叹道:“是!你是谁,一点都不重要!”只要能帮助他抵挡住紫阳宫主,她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安定王的心中,有些微微发酸,看着苏云的目光没有了鹰隼般的锐利,也没有了刻意的柔光,深处,竟然带了些微不易察觉的苦涩。
笑笑……
他心底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这个隐藏在心底二十年的名字,如今再想起,竟然觉得有些陌生。他眸中凝光晦涩,为了今天和将来的一切,他放弃了多少东西?开弓没有回头箭,今天,他除了走下去,已经别无选择!
苏云站在当地,静静看着安定王,氤氲的烛光中她目光缭绕朦胧,如梦似幻。
苏云眸光微闪,细细端详着安定王眼底的晦涩凝光,声音平缓:“这只镯子……王爷可否相赠?”这只镯子,在别人眼里就只是一只普通的镯子。安定王怎么会做出这样的表情?难道他与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是以前,她定然会果断的否认什么,但是如今,她就不敢确定了!若是焱王太妃的话是真的,那么安定王就是与母亲……怪不得母亲会将她的孪生姐姐托付给他抚养。
苏云眼神微凝,轻轻走上前看向了安定王手中的小匣子,不卑不亢的道:“苏云想,王爷与母亲,定然交情不浅,才想留下这只镯子做个念想,但是,这只镯子。”她缓缓说着,欲言又止,目光明灭中又是一抹贪婪一闪而过!
不管母亲和安定王到底有什么交情,交情深到了何种地步,当赵流苏在安定王府被磋磨,替昭华郡主嫁人乃至被迫饮下冰凰之毒丧命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任何资格再拥有母亲留下的东西!
苏云看着一身黑色金线绣蟒袍的安定王,眼底凝练决绝的目光闪过!母亲留下的所有东西,怎么能留给外人呢?
苏云声音微微缓和了些,姿态却丝毫不曾摆低:“母亲留给流苏的嫁妆,苏云分文不取,只求王爷能将这只镯子交给苏云!”她说着,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匣子里光影流转的镯子。
苏云说完,果见安定王眸中精光一闪,目光涩涩从她面上移开,落在了紫檀雕花匣子里的水晶手镯上,然后,长长叹了一口气:“小丫头,本王这一把年纪,吃的盐比你走的路都多!那些嫁妆,本王还不看在眼里!”说着,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人死如灯灭,不可能死了还活着,也不可能活着的已经死了……这只镯子是你的生母留给流苏的,流苏是本王的女儿,她不在了……本王拿着,做个念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