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气,最是暑热难当的时候,人心同样燥热。
大梁州的天下城,众家灯火直至凌晨才渐次熄灭,沉入梦乡。
这时,从天下会中心执事大厅方向,闪出一个人影。这人影悄悄在执事大厅门外打开一扇小窗,将一封纸笺平平地送入大厅的议事桌上,而后一个直飞跃上屋顶,在屋顶上展开身法,如同大鹰一般快速向城外飞去。
待身影离去之后不久,执事大厅亮起来一盏灯光。
太极生和郝长春,正站在议事桌前看着打开的纸笺。
纸笺之上只有一行字:我去临安,勿访。
郝长春:这个张三?新旧会长交替到今,事情刚理顺,才步入正轨,他就挂职而去。真是枉费了郑会长的拳拳之心。
太极生:这一趟,他总归要走的,毕竟是他生身父亲。
郝长春:他将人家当做父亲,人家可是当他刺客,上次五月五龙舟赛的事情还没了呢。
太极生:大宋那边并不知道他的模样,想来以他的功夫应该可以应付。
郝长春:听秦州道禀,汪世显家族发动所有黑道追杀令为汪世显报仇。
太极生:此事如此。我此去蒙古刺杀水路元帅后,即刻南下争取早回。郝堂主,你关照临安灵鼠旗分坛暗中保护。
秦州城外道观,曹牧文手中拿着最后一付袖珍雷,看着四周慢慢围上来的他的汪家死士。曹牧文背上衣衫破碎,俱是爪痕;而汪家一干人等也血肉模糊,想来被炸得不轻。对面主事的就是白鹰,他阴沉着脸:曹兄,何必如此呢?只要你说出同谋中人,白某定会网开一面。
曹牧文心中计算着众人和他相距的距离,盘算着最后一付袖珍雷的爆炸效果。就在白鹰欺进到他身边五步之内,曹牧文猛地扔出了袖珍雷,同时自己往道观神像后躲去。
一声巨响,无数碎石飞起,道观的神像砸下。在漫天烟火中,只有白鹰冲天而起,逃出爆炸范围,其他人尽毁于其中。硝烟散尽,烟火熄灭,曹牧文拖着一身血痕在神像下爬出来,向观外爬去。
爬到观外,曹牧文看到眼前一双黑鞋,鞋子上绣了一只白鹰。
白鹰从曹牧文怀中掏出一张被火烧得残缺的画像,正是张三,眉目婉转动人,不过缺了眼睛以下的部分。
十天后,另一处,临安皇城司暗探总领办事处,在太庙后一处不起眼的冷巷中,门上两个字“赵府”。今日晨,一个穿着华丽绸缎的瘦小青年自门口悄悄进去。
此时,赵理正在院中练功。练了半响,往日的连环剑招总是使不顺。赵理不由强练再三,牵动了心口尚未痊愈的旧伤,赵理不由轻轻哼了一声。
伺候赵理的随从赵晓晓见了,心疼地跑过来扶住他:大人,您没事吧。
赵理摇摇头。
赵晓晓:都是那个小子不好。以后晓晓看见他一定一剑一个窟窿,让他早点去见阎王,给您报仇。
赵理:报仇这事不得再提。
赵晓晓:为什么啊?皇城司中都在说,大人这次有心放水。不然怎么连一个无名小子都敌不过。不光敌不过,连样子都没看到。我听了那些闲话,我都为您委屈,大人!
赵理:既然知道是闲话,理那些干什么?
赵理边说边往书房走去,才进书房,赵理就看见自己隐藏张三画像的卷轴移开了一个小角,他掀开卷轴,原先藏在后面的张三的画像不见了。
赵理:晓晓,刚才谁来过?
赵晓晓:您在院中练剑的时候,赫连副总来过。来了又说城中有事,匆匆地走了。
赵理一下子坐了下来,久久不语。
良久,赵理才从怀中取出一副小小的绢帕,细致地打开。绢帕已经有些发黄,想来很有些岁月了。打开,只见上面绣着一个女子,那人身穿白色银狐毛领大衣,微笑地看着持帕人,正是张三的母亲朝颜。
片刻前,皇城司总领副使赫连明明——穿着华丽绸缎的瘦小青年在书房看着张三的画像一声冷笑:赵理啊赵理,你办不到的地方不如由我赫连明明来办吧。哼!
同一天,一个读书郎模样的少年来到了临安。他头戴黑色雨笠,一层轻纱遮面,身穿一件干净的黑色长袍,腰间悬挂着一柄质朴长剑,从船上跳下了渡头。那渡头是木排所搭,少年跳上去的时候,那木排竟然纹丝未动。
才一下船,少年发现同来的游客都往一个方向纷纷赶去。路人中传来一句:快去看宋朝皇帝。少年拦住一位老伯:老伯,您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老伯:少年人啊,你是外地来的吧。皇家慈幼局今日落成典礼,大宋皇帝都要赶去呢。我们老百姓都去凑个热闹。
少年:皇家慈幼局是个什么所在,大宋皇帝也要去?
老伯:喔,这是宋帝亲自设计主持的皇家育儿院,专门收容那些被抛弃的婴儿。自半年前那场城东大火后,被遗弃的婴孩儿童更多。宋帝体恤民情,专门扩建了皇家慈幼局,就设在六和塔对面,钱塘江旁边。
少年:如此说来,这个大宋皇帝倒是个仁慈之人。
老伯:大宋皇帝素以仁孝治国,自然是仁慈之人。哼!
那老伯觉得少年说话不甚有礼,扔下他而去。
少年站立半响,看着人们纷纷往六和塔方向,终于也跟了上去。
那少年自然就是乔装成书生的张三。
而渡头一边,一个卖茶水的老人看着张三远去的方向,悄悄地写了一张字条,将字条放在鸽子腿上。随后瞧着四下里无人,放出了那只绑着字条的鸽子。
那字条上赫然写着:刺杀汪大人凶手在临安出现。
六和塔下,钱塘江边,皇家慈幼局门前,彩旗招展,鲜花满地。在人群中,皇城司暗探总领赵理,正睁着一双精明的眼睛四处查看。宋帝出行,赵理即使伤势尚未痊愈,也不得缺席。何况皇家慈幼局落成典礼,四周百姓蜂拥而至,万一其中夹杂了蒙古间谍,出现上次龙舟赛之事,赵理可就万死莫辞了。
而张三的画像被副总赫连明明窃取,更让赵理心中忧虑张三的安危。正在赵理心中想着张三之时,突然人群中看到了张三的人影,一个晃眼在树后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