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后,南州城的冬日并不算冷,可因为有太多的湿气,湿气裹着冷气往人的骨子里钻。
今日,太阳高挂,天空中无边的白云也消散不见。
林子宜难得被允许走出房门,在太阳底下,去逛逛花园。
林子宜高兴得冲出房门,大步往花园跑去,身后跟着一群丫鬟婆子喊着:“小姐,慢点,小心脚下,不要摔着。”
林子宜的屋子,一进冬日,就日夜燃着炭火,暖和到可以养花。屋子外面冷风吹着,是很不舒服的。可林子宜在屋子里,闷了一个冬天,屋子里的角角落落都看烦了。她现在就想着,出去透透气。
冬末的花园,经历过严冬,根本没有什么鲜花绿草,就几片恹恹的叶子,要掉不掉的挂在树上。
林子宜穿着厚厚的羊毛披风,一路跑来,出了一身汗,黏黏的浑身不舒服。
刚想解开披风的结扣,身后的丫鬟春草就追上来,整理好林子宜的披风,说:“小姐,您身子弱,受不住这冷风。”
林子宜满心满心不情愿地说:“我足足穿了五层衣服,一动全身都是汗。现在太阳这么好,把披风解了没事的。”虽然这样说,可林子宜却站着没动让春草替她整理衣服。
春草一直都是个好说话的丫头,可在关于林子宜身体这件事上,她是一分都不会让步。
春草替林子宜把披风上的褶皱抚平,才抬起头说:“我的好小姐,你的身子要多精细着。初冬的时候,您跑出去吹了一会冷风,结果就伤寒高烧不退。整个人就在从火堆里面烤着,昏睡整整两天。吓到老爷夫人整整两天不敢合眼,守在您的床边。”
“好好,我知道了,我不脱披风就是。”
林子宜听到春草又要开始长篇大论,直接给快步走到前面。
林老爷身后带着两个小厮,正往前院走去。林老爷已经是50岁的人,可身形挺拔,步步生风,丝毫看不出老态,有种经历世事浮沉的沉稳魅力。
林子宜看到林老爷在前面,飞快的跑过去,在他身前停下气喘吁吁的说:“爹爹,你要去哪里呀?”还好奇的向林老爷身后张望。
林老爷带着笑,亲昵地捏捏林子宜的小鼻子,说:“你慢点,爹爹,会等你的。以后不要跑这么快,记住了。”
林子宜皱着的小鼻子,说:“爹爹,你把人家的鼻子弄疼了。”
“那是爹爹不好了。”
林子宜跟在林老爷的身边,父女两人一起向前走。林子宜像一只小鸟,欢快的说:“爹爹今天带我出门,我就原谅爹爹。”
林老爷对自己的女儿也是无奈,一个小女子总想着往外跑。可自己只有一个女儿,也不想太拘束她。
林老爷故作威严的说:“爹爹,今天要去城内的绸缎庄,要很长时间。你可不许嫌无聊,又到处乱跑。”
听到爹爹说自己的坏话,林子宜不乐意了,撅着小嘴唇,撒娇说:“爹爹,人家哪次和爹爹出去,不是乖乖呆在爹爹身边。都是爹爹说害怕我无聊,才让我出去转转。”
林老爷听到自己女儿强词夺理的话,直接笑出了声,说:“都是爹爹的错了,那是爹爹出门给你买两个小玩意儿,你就不用出去了。”
林子宜看着林老爷满脸的笑容,知道自己爹爹又在逗自己玩,拉长声音说:“爹。”
林老爷摸着林子宜的头顶,说:“爹爹逗你玩的,爹爹的闺女都这么大了。”
林老爷看着已经到自己胸口的林子宜,语气中全是惆怅。女儿大了,自己再也不能把她扛在肩头,带她去逛街了。
林老爷带着女儿出门,特意准备一辆舒服的马车。只希望林子宜在路上能舒服一点,林子宜身体不好,每次坐轿子,都会吐会不下饭。但坐马车也只比坐轿子好了一点。
林老爷只能吩咐车夫慢一点,不要太颠簸。
等到下车的时候,林子宜是被林老爷搀扶着下来的,在椅子上坐了好长时间才缓过来。林老爷心疼的说:“下次,我不带你出来,出来一次你要受多大的罪。”
林子宜反过来安慰说:“爹爹,我在家呆太久,什么意思都没有。出来走走我也开心一点。马车轿子坐的多了,我就能习惯。以后就可以陪爹爹去更远的地方。”
林老爷也是心疼,自己这么懂事的女儿。看着林子宜的脸色变得红润,林老爷没去绸缎庄里查账。
林记绸缎庄在南州城最繁华的东门大街上。东门大街上,来往的人非富即贵,成交的每一单生意都足够养活百十个人。能在东门大街上开一间店铺,都算得上是南州城有头有脸的商人。
林记绸缎庄的对面是一家珍宝阁,专门出售各种奇珍异宝和洋货。林老爷最喜欢带着林子宜来这家店铺。
女儿家大了,总是需要珠宝首饰,走出门才不会让人笑话。这是林老爷自己对女儿好的办法。
林子宜一看林老爷去对面的珍宝阁,真是头都大了,却只能跟在爹爹的身后。
林老爷和林子宜走进店门的时候,珍宝阁的大掌柜,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上来说:“林老爷,林小姐好。”
林老爷点点头说:“把最新的东西拿上来。”
大掌柜说:“有一批西洋的金刚钻到了,那些可都是好东西。”带着林老爷和林子宜走到后面的雅间。
店内的伙计端来茶水点心,等到林老爷和林子宜在椅子上坐好,大掌柜端来一只托盘,托盘上面只放着五样东西:一只满绿的翡翠手镯,一对嵌红蓝绿三色宝石的手钏,一串粉色珍珠手钏,一支亭台楼阁的金簪,一只金刚石戒指。
可能是女子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林子宜直接拿起托盘上的金刚石戒指。小指指甲盖一半的大小,纯白透明,却闪烁着七彩的光芒。
大掌柜奉承说:“林小姐好眼光,金刚石特别结实,怎样都不会损坏。”
林老爷看着女儿一脸的好奇,说:“这只戒指我们要了,那支金簪和珍珠手钏我们也要了。”
林子宜一听,三样东西少说也要上千两,说:“爹爹,一样就够了。”
“我的傻女儿。”林老爷看着林子宜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感叹一句,解释说:“明年,春天你就及笄了,是个大姑娘了。”
林子宜一听两颊飘红,再也不想理自己的爹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