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看着整个安邑城,隐约想起了自己曾经在游戏上挂机一整晚的主城的夜晚,欣喜道:“太子怎么知道有这么个好地方!”他们站在的一座最高的塔尖,将整个夜晚的安邑城尽收眼底。魏国的夜晚是禁止出行的,还时不时有官兵巡视,唯独除夕这一天,全城灯火通明,大街小巷满满都是人,燃放爆竹的、烟花的,热闹非凡,小吃街上也是挤满了人。
看着眼前雀跃的阿南,拓跋晃自豪道:“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了,有什么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日后只要我有空,一个一个的带你过去。”
阿南却说:“这里不如我楼兰繁华。”
“我还从未去过西域呢。”
“你若想去,以后随我去看看我们楼兰好了。”
“真的可以吗?”
阿南竖起食指、中指和无名指起誓道:“我阿南向拓跋晃保证,日后定带着他去我楼兰城看看我楼兰的繁华!否则,就让我……让我……永远失去这个朋友!”
拓跋晃笑了:“这算什么誓言……”
阿南耸肩:“不算的话,那算了。”拓跋晃不会知道,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除了亲人之外,朋友对于她来说,是最珍贵的。
他突然说:“阿南,你闭上眼睛。”
她奇怪地看他,拒绝:“我不要。”
他无奈:“那好吧,你转身。”
“我不!万一你在背后捅我刀子怎么办?”
拓跋晃听她这么说有点哭笑不得:“你怎么如此不坦荡啊!”
“我……小时候一出生就被楼兰王后掐死扔在了野外,从小热娜就教我不能相信任何人……在这个乱世,我觉得热娜说的还蛮有道理的……”
看着面前说着悲伤的话却一脸不在乎的阿南,拓跋晃的心突然起了变化,他往天空扔了一个信号弹,道:“你看……”
随着他话音落下,阿南的身后传来了烟花燃放的声音,她忍不住转身,只见漫天的烟花,五颜六色地绽放开来,最后一起幻化成了两个字——阿南。
就在这时,拓跋晃忽然对着天空大叫道:“希望阿南新的一岁开开心心,忘记一切烦恼——”
她连忙去捂住他的嘴,“喂!别闹了!别让别人发现了……”
拓跋晃笑着一把抓住了阿南欲捂住他嘴的青葱玉指,深情地看着她,“阿南,你愿意以后每年都这样陪我守岁吗?”
看着面前英俊的男人,不得不说,他有将相之才也有帝王之相,这样一个优秀的人在跟你告白,这个世上的一般人很难不动心,可她不是。
阿南推开了面前的男人,收起了笑容,以冷漠地姿态面对着拓跋晃,道:“太子,阿南以后是要回楼兰的,你能放下你在安邑的一切,随阿南离开?”
“你……不能为了我留下吗?”
“阿南做不到。”她抬头,那双星眸在夜里看起来有些冰冷,“太子,阿南没有你想的那么好……说来,太子大概不知道,阿南出生起在楼兰国民的眼里就是妖女,从我的出生开始战火连篇,百花齐枯,母亲也因为生我而死。不瞒太子,阿南还有一个身份是……你们口中的魔教的圣女。”
拓跋晃后退了一步,“阿南,你不必编这样的谎话骗我……”
“圣宗对我有救命之恩,待我如子,我从小便是在圣宗长大的,楼兰城的百姓都容不下我。不信,你可以问任何一个楼兰人,无人不知……”
“你可知道多年前圣宗的人欲一统武林,屠杀了多少人?那些年简直就是天下的劫难,到处生灵涂炭!他们是在中原被打败,才会退回西域的……”
“你也说了,那是多年前,这么多年了,即使圣宗做了不少好事来赎罪,他们在你们眼里不过依然是魔教,而我就是妖女,这是无法改变的事情。我们……不是一路人……”
拓跋晃双手按住了阿南的肩膀,“我不在乎这些!”
“可是我在乎你,你有一个五岁大的孩子,还有六七个侧妃,那我如果跟你在一起了,我是什么?太子妃是个好姑娘,你好好待她吧……”
阿南不愿再与拓跋晃纠缠,拉开腰侧的飞爪百练索飞走了。看着越来越远的拓跋晃,阿南叹气,面对这样的男人,她确实有些心动,可是拓跋晃命不久矣,她不愿与他牵扯过多,这场宫斗,她绝不能牵扯其中。
阿南在安邑城晃了一圈便感觉无聊至极,小心地返回了太子府别院。
热娜早已等在了房间门口,见着阿南激动地迎了上去:“圣女,你可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热娜看着阿南紧张的神情,突然笑了,“热娜是怕圣女出事啊!”
“吱——”
这时一个白色的东西从她面前一晃而过。
“呀!”热娜惊呼着拿出了手帕,“圣女,你的脸……”
“闭嘴!我都没喊疼,你喊什么?”阿南最看不惯热娜这大题小做的样子,没有接她拿来的手帕,只是蹲下身抱起了那团白色的东西,奇怪道:“这里怎么会有狐狸?”
“热娜,你去拿些伤药过来。”
热娜激动:“圣女,你终于想开了!”
阿南奇怪道:“想开什么?”
“热娜见圣女以前都不在乎自己的脸的,总说什么不过一幅皮囊……”
她本不想解释,还是忍不住道:“……是狐狸受伤了。”
热娜看着这样的圣女,失望地叹了口气,向司药房走去。
这时,五个黑衣兜帽的男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面前齐声道:“把狐狸交出来!”
“你们什么人?竟敢擅自闯入太子府?”阿南厉声吓唬道。
“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那五人又齐声道,说着又一起拔出了他们的长剑。
“等等!”阿南突然大叫了一声。“我……我把狐狸给你们!”
那五人又齐齐收了剑,齐齐伸出了手。
她嚷道:“你们有五个人,狐狸就一只,我给哪个呢?”
五人两边的二人纷纷指向了中间的人,阿南趁机左手一挥,漫天的白色雪花飞舞,她转身一个小轻功,掏出飞爪百练索就是一个跃身,逃之夭夭。
“追!”
阿南抱着狐狸一路轻功飞了许久,最终还是累得停了下来,她躲在了一堆垃圾后面。看着那五个寻找她和狐狸的人,不禁奇怪这些究竟是什么人,追着她飞了这么久都不带一丝停歇的。
很快,那五个人不知道因为什么,迅速撤离了这里。她刚想出去,空中却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别动,他们没走远。”
她慌乱地四处看着,小声道:“多谢高人指点!”她顿了顿觉得不妥,又道:“高人难道不出来一见,帮我打跑他们吗?”
那个声音,再没响起过了。
她将外面的斗篷脱下,抱住了狐狸,小心地往一旁的小屋走去。她撞开了那户人家的门,望见里面的一家人在吃着团圆饭,突然有个陌生人闯了进来,都惊吓不已。
她忽然只觉头脑一阵发晕,昏倒在了地上,怀中仍紧紧抱着那只小狐狸。
“哎!姑娘——”
阿南醒来时便见一双灰色的凤眸看着自己,狐狸舔着她左脸的伤口,一下又一下,刺痛地厉害。她推开了狐狸的脸,道:“别闹了,我好痛……”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喉咙也不大舒服。
“姑娘,你醒了。”说话的是一个慈祥的老妇人,她的头发有些花白,大概已过了六十。
“这是哪啊……”
“姑娘不记得了?这是老妇家,那日老妇与家人一起吃着团圆饭,姑娘你倒在了老妇家门口。”
“打扰您了,我这就走……”阿南想起自己的鲁莽着急地起身。
妇人却将她一把按在了床上:“哎!好好躺着,你发着烧,怎么走啊?”
阿南在现代也是有奶奶的,看着这样对自己温柔体贴的妇人,她眼眶中浸满了泪水,感动道:“我能叫你奶奶吗?”
“奶……奶?”
阿南一拍脑袋,笑道:“你看我都烧糊涂了!……我能叫你阿婆吗?”
“姑娘高兴就好!”
她的奶奶也是这样,随她高兴就好,如果奶奶知道她不在了,一定很难过吧……
“阿婆!我叫阿南。”
阿婆笑着问道:“这几天过年,孩子你怎么不在家待着啊?”
“我……我家在很远的地方……”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又问:“这几天?我睡了几天吗?”
“是啊!这都第三天了!今日是太子的生辰和大婚之日,举国同庆,皇上恩德,赐了我们许多粮食。”阿婆一脸的慈祥。
“大婚?”她怎么没有听说拓跋晃又要娶了?
阿婆笑道:“是啊!听说对方是楼兰来的公主呢!”
“楼兰来的公主?!”
对方若是楼兰公主,那自己算什么?
“好像……是叫什么……额南?”阿婆突然收起了笑容,严肃地看着阿南,接着又笑了,“老妇我想什么呢!你怎么可能是额南公主呢?也就是差不多的名字罢了!不过……这楼兰公主恐怕最幸福的新娘了吧!”
“为什么这么说?”
“皇上赐了那楼兰公主郡主的封号,又赐了她尉姓,认尉眷大将军做了干爹,封了她做太子的良娣!”
楼兰公主?不!一定是有人假冒她!
“阿南姑娘,这面纱我给你放在这里了。你梳洗好后,便来厅里用膳吧!我把我那几个孩子介绍给你认识!”阿婆似乎在计量着什么,这么说道。
面纱?
阿南将阿婆为自己洗好、晾干的白色长裙换好,披上白色的大袄,拿着搁在桌子上的白色面纱,犹豫着要不要带上,却无意间瞥见铜镜里自己那张有些惨不忍睹的脸,白皙的可怕,左脸颊到右脸颊、下巴上有三道长长的血红的划伤。她叹了口气,还是戴上了面纱,她抱起了躺在床上的白狐狸,喃喃道:“如果不是有人追杀你,你又受了伤,我定是要你付出代价的。”
狐狸似乎感受到阿南的怒意,慵懒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但只一眼,接着,又埋了头继续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