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柳拎着食盒,撑着一把绘有梅花的伞,在雪地里走着,那雪没过脚踝,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她时不时的抖抖伞,将伞上积聚的雪花抖落。
落霞宫与慈宁宫之间有些脚程,当绿柳到达慈宁宫时,慈宁宫外已经站了一些嫔妃。绿柳拎着食盒一一向她们行礼。
“劳烦您进去通报一声,今日小年,贵妃娘娘命奴婢送点新奇的吃食过来,孝敬太后娘娘。”绿柳将碎银塞到门前站岗的小公公手中。
“可是被禁足的那位?”那公公掂量着手中的碎银,这可是他几个月的月奉啊,心中自是乐开了花,对待眼前这位自是客气。“姑娘稍等片刻,小人这就去通报。”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前去通报的公公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年龄稍老的公公,手中拿着拂尘,面上带着笑意,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
“绿柳见过公公。”绿柳认识这位,是太后的大太监德安公公。
德安公公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瘦弱的宫女,想着落霞宫那位被禁足了好些时日了,这次莫不是来求情的?“起吧,这次给太后带来了什么好吃的?”
“今日是小年,贵妃娘娘特地让厨娘做了好些宫外新奇的吃食。有劳公公送给太后娘娘尝尝,也不枉费娘娘的一片孝心。”绿柳意有所指地拍拍食盒的第一层。
“贵妃娘娘有心了。”德安公公心下会意,示意身后的小公公接过食盒。“若是无它事就先回吧。”
“劳烦公公。”绿柳弯身退下。
德安公公领着小太监来到偏厅,将食盒放下,小太监大为不解,“师傅为何不直接给太后娘娘送去?”
“祥福,这外来的食物自是要好好验验。”说着,他打开食盒的第一层,里面赫然放着一个黑色的匣子,那匣子不大,却也精致。德安公公将匣子收入袖中。
祥福心下了然,“师傅,没想到这吃食闻着竟如此香。”
德安公公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每道菜都试了试。确认无毒后,便盖上食盒的盖子。
这些菜做得着实精致,比起那御厨也不遑多让,希望太后会喜欢。
“太后娘娘,这是穆贵妃差人送来的吃食,都是些宫中不常见的菜式,精致得很,您看……”
“穆贵妃……”有好些日子没见了,太后的记忆倒有些模糊,想到夏天送来的那些解暑小食,确实令人食欲大开,“看看。”
德安公公将食盒中的菜品一一端出,每道菜虽然分量少些,但是精致,颜色搭配也是极好,看上去就令人胃口大开。
太后动筷尝了几道菜,菜品的口味确实与众不同,就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是不错。”太后放下筷子,用一旁的手巾擦擦手。“最近可曾听闻穆家发生何事?”
“太后娘娘,您是有所误会了,穆贵妃只是说来孝敬您,其他事情是一句没提呢。”
“哦?这孩子倒是个有孝心的。当初看她挺稳重一孩子,就是太纵容奴才了。”这奴才打公主,怕是要反了天,就是苦了这孩子。
“依奴才而言,这穆贵妃被禁足一事,颇为蹊跷。”
“哦?怎说?”太后倒是好奇,当初只是略有耳闻。
“太后娘娘,您想啊,这资善堂离落霞宫是有些距离的,为何穆贵妃会及时知晓公主与六殿下发生口角呢?”
“如此想想,确实如此。”太后知道轩辕琰的性子,骄奢蛮横,向来与老五为难,可也都是孩子私下间的小打小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长大就好了。未曾想,这孩子公然闹这么一出,着实有失皇家的体面。
“皇祖母,琰儿来陪您过小年啦。”不等宫人通报,一身藕粉色衣裙的少女蹦蹦跳跳的走进来。
“琰儿啊,快过来坐吧。”太后换上一副慈爱的笑容,拍拍身旁的凳子。
轩辕琰看着桌上精致的小食,迫不及待地坐到太后身旁,“皇祖母,这些个吃食真好看,不像是御膳房所做,倒有点像上次二哥从宫外带给琰儿的吃食。”
宫人呈上新的碗筷,德安公公接过碗筷,将其摆放在轩辕琰的面前。
轩辕琰执筷,夹起那道与记忆中相似的菜品,放入口中,软糯香甜,一股桂花的香味充斥在口腔之中,与记忆中的口味相同,“真好吃!皇祖母,您宫中什么时候请了一位新的御厨啊,往后琰儿可要多来陪陪您呢。”
“贪吃!”太后笑着点了点轩辕琰的额头,“这些啊,是穆贵妃差人送过来的。”
穆贵妃?
听到这个名字,轩辕琰脸上顿时失了笑意,放下手中的筷子,心中跟吞了一万只苍蝇一般恶心,奈何现在太后在旁,也只能佯装无事。
“琰儿啊,这一时的新鲜自然是不及细水长流的情意,你可明白?”太后语重心长地拍拍轩辕琰的手背,露出手上那串被袖子遮住的佛珠。
轩辕琰认出那串珠子,正是她在太后大寿之日所送的佛珠。笑意在脸上漾开,“皇祖母,我就知道您最疼琰儿了!”她抱住太后的手臂,撒娇道。
“姑娘家要知礼数、辨是非,往后可不能再受人挑唆,成了别人的刀。”太后抚摸着轩辕琰的头,皇上子嗣单薄,这琰儿又是唯一的公主怎能不疼爱呢?
“皇祖母~”轩辕琰心情好极了,继续跟太后撒娇,“什么事情都瞒不了您,当初确实是琰儿心眼儿小了些,才与……嗯……,五……五哥,发生了点冲突。若不是那个秀荷说您有了五哥就不会喜欢我了,琰儿一时冲动才……做出那等有失体面的事情。”她的声音越到最后越小。
“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太后看她心虚的小模样,心中明白她并不是难以教化,皇后那端庄的性子,在她身上倒是半分也没。
“公主殿下,这秀荷可是丽妃身边的宫婢?”德安公公想起,丽妃娘娘前来给太后请安时身边的宫女就是秀荷。
“就是她!”轩辕琰嘟着嘴,想起那件事后,母后所说的话,她是被丽妃那贱人给利用了,“这丽妃是安的什么心呐?”
“丽妃?”太后想起大寿那日,面上有些不喜,“周家那位?”
“是啊,她费尽心思接近二哥,弄得坊间都是她与二哥的风言风语。本以为她是想着与二哥水到渠成,谁知她的最终目的居然是……”轩辕琰毕竟是姑娘家,要在长辈面前说出那等有辱斯文的话,着实为难。
“此事过去也就过去吧。”太后执筷为轩辕琰添上新的吃食,“咱们可不能辜负穆贵妃一番好意。做人呢,要大度些才好。”
“嗯!”轩辕琰犹豫着重新执筷,心中明白皇祖母不希望她与穆贵妃为敌。
太后给德安公公一个眼神,德安公公立马会意,出去向外面的宫人吩咐了几句。
轩辕琰倒是及喜欢这些吃食,不多时桌上的碟子以空空如也。
“这分量着实少些。”
“你这孩子,下次去穆贵妃宫中吃个够可好?”太后无奈笑着。
那干脆把厨子要过来不是更好?轩辕琰心中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皇祖母,你不知道,那丽妃运气太好了,明明犯错却要被父皇赏赐。哪有被罚的人还能受赏的?”轩辕琰愤愤不平道。
“你父皇是一国之君,怎会有错?琰儿莫要胡思乱想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