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天珏定的出征这天,刚好是除夕。如此重要的日子,作为皇上本该在宫中大举宴会,同天下之人庆贺,他却偏偏定在了今日,很多人都不理解,却不知道没了那个人,如此没意思的例行公事不如去做些有意义的事,也许史书上会写他这个皇上违反祖制,固执己见,但,他一点也不在乎。此时的顾天珏一身银色铠甲骑在骏马上,头发高高束起,原本就俊朗的容颜更多了一丝成熟的气息,一旁是同样骑着马的凌风,身后是三万将士,准备前往安京与驻扎在那里的十万大军汇合。
“皇兄,保重。”顾天麟有些哽咽,他就这么一个兄长,北梁也只有这一个皇上,若是出了什么事,他真不知道如何向这天下交代。
“放心,朕还要看这太平盛世,不会让自己出事的,不过…若是有万一,北梁就交给你了。”顾天珏笑了笑看着顾天麟,看的他有些后悔支持他的皇兄去冒这个险,“皇兄……”
“就当你答应朕了。”顾天珏不置可否,他就是那么说一不二,用唐晚晚的评价来说就是,不讲理,顾天麟只得叹了口气。
“皇上。”正当他要出发时,郝公公匆匆赶了过来,什么意思有急事禀报。
“何事?”
“太后传来口信,说历来春节,宫内从未出现过让皇室之人在外过春节之说,又说想念皇上了,想回宫过个春节。”
“呵,她整个家族谋反忤逆还敢来这跟朕提什么回宫,告诉她,不准。”
郝公公也是觉得太后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来找不痛快,朝顾天珏应了是,便看着顾天珏一声令下,带着军队离开。
此刻的唐晚晚还不知道顾天珏要来安京,安京有三个县,她所在的桐县离边境最近,当初她选这的原因自是因为西罗北梁边境,人流多,做吃的最赚钱,所以在这安顿了下来,最主要的是离阜阳城远,她却没料到顾天珏也选了这个地方,军队驻扎的地方离桐县不过五里地。
“晚晚,今儿除夕,咱们这条街上的乡亲们准备晚上一起过,你也来啊,就在陈叔院子里。”伯静刚从药房算清了账,就赶来告诉唐晚晚这个消息。
唐晚晚有些纳闷。“乡亲们每年都这样过吗,那还挺热闹的。”
“不是。”伯静走进屋子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又说道。“这不是要打仗了嘛,上面下令说为了老百姓安全着想每家每户给十两银子去隔壁的望城避避风头,对了这是你的,见你没去领我就帮你领了,不过因为你是暂住的只有五两,不过你不够随时说,到时候咱们一起。”伯静说着从怀里掏出银子放到了唐晚晚手里
“打仗?!”唐晚晚有些惊讶,“怎么无缘无故的要打仗?和西罗国?”
“对啊,难道天天这几天被人说来说去的事情你不知道?你这早上不是很多人来吃饭嘛,没听人提啊。”伯静白了唐晚晚一眼,这么大事怎么才知道。
“没,可能我没在意。”唐晚晚皱了皱眉,顾天珏怎么突然要和西罗打仗了。“那什么时候走啊。”
“后天吧,拜完年过了春节就得走了,听说皇上都在路上了。”
“啪嗒”唐晚晚手里的银子掉到了地上。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伯静一边数落着一边弯腰给唐晚晚捡了起来。
“顾天珏……”唐晚晚下意识地念叨着,平静了许久的心里忽然抽痛了一下,原来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但事实上她什么都记得。
“你说什么?”伯静凑到唐晚晚跟前,看她在那嘟囔却只听清了“顾”字,想到唐晚晚说的自己叫顾晚,叹了口气道:“是不是想家了晚晚,想的话可以趁这个机会回家,盘缠包我身上了。”伯静说完拍了拍唐晚晚的肩膀,这才把唐晚晚的神儿拍了回来。
“啊,没事,那行我知道了,我晚上去。”
“好来,记得提前收拾下东西,我先回去一趟,晚点来帮你,这铺子也得关一段时间了,哎,也不知道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伯静念叨了一番便和唐晚晚告了别,唐晚晚看着伯静的背影渐渐模糊,转身关上了门,眼泪忽的落了下来,她忍着想停住,手不停的擦着已经湿漉漉的脸,无奈越擦越多,脸却被她弄得泛红,唐晚晚索性蹲下来抱住自己嚎啕大哭起来,“顾天珏你个混蛋!笨蛋!就知道怎么想着欺负我,呜呜…该聪明的时候还笨到在这个时候和西罗打仗,从来都这样从来都这样,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呜呜…受伤了活该!”唐晚晚边哭边骂顾天珏,脑海里却老是浮现曾经他也是不顾自己的安危给她换血,就为了她能活着……唐晚晚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怨他还是在担心他,总之越想越伤心,就连门外有人喊着要买包子她都管不了了。哭的累了,唐晚晚站起身走到镜子前坐下,看着镜子里因为哭已经肿起来的脸。“这可…怎么…怎么办啊,这么丑……”唐晚晚一边抽搭着一边吐槽自己现在的样子,晚上还要去吃年夜饭,那么多人,自己这样还不叫人笑死。唐晚晚叹了口气,要是不恢复正常伯婉那个小丫头估计会一直缠着她问她发生了什么,总不能说是自己切洋葱切的吧。唐晚晚拿起脸盆接了盆凉水,然后把脸埋在里面冰了冰,顺便咕噜咕噜在里面吐了几个泡泡。“噗!”唐晚晚抬起脸用手抹了一把,然后拿了手帕擦了干净,又难得扑了点粉,脸色这才好看一点。
“好了,收拾屋子吧。”唐晚晚给自己打了打气就开始忙活起来。
衣服、鞋子、首饰、银子…唐晚晚分了几个小包袱分别装起来,又统一装了个大包袱。想到是过年了,虽然今年是自己一个人,但几天前唐晚晚还是特意去成衣铺给自己选了个虽然不好但也很漂亮的布料,做了一身襦裙,又做了一个暖融融的外袍,唐晚晚换上了这身新衣服,这才有种过年的感觉,又将自己之前的衣服放在了包袱里。“这下差不多了,对了,还有……”唐晚晚走到一旁已经放置了很久的柜子旁,抚去了上面的灰尘打了开来,是一个枕头模样的布袋,上面贴了一张丝帛,丝帛上画了一张歪歪扭扭的神似顾天珏人脸,旁边写了三个极小的字,虽难以辨认,但仔细看貌似是大蠢蛋。唐晚晚拿出来捏了捏,“大蠢蛋,刚来这的时候那么孤单,没有这个还真的睡不着呢,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不过我觉得我可以离开你了。”说完唐晚晚又看了几眼,然后将它又锁到了柜子里,“如果有缘再见吧,没有就……算了。”唐晚晚攥了攥手心里的钥匙,然后打开门走到门口,将那一小串钥匙抛到了屋顶上。
“晚姐姐我来啦!”唐晚晚刚松了口气又被那突然冲过来的伯婉吓了一跳。
“哎哟我打小祖宗,能不能不上蹿下跳的。”伯静在旁边啧啧地说道。伯婉朝伯静吐了吐舌头,又转头对着唐晚晚说道:“晚姐姐,我们来帮你收拾一下铺子,一会再一起去陈叔家。”
“好啊。”唐晚晚笑着应允,来到这幸好认识了她们要不然她更是会无聊死加孤单死。
“这些收拾到一处就好了,回来的话就接着用,不回来那就再在别处另谋出路。”唐晚晚拍了拍手,呼了口气。“对了,伯静你们找到住处了吗?”
伯静停下收拾得手摇了摇头,“时间有些仓促,根本来不及,只能带着东西先去着,大不了找个便宜的客栈先住两天,估计大家也都这样。”唐晚晚点了点头,走了也好,她可怕遇到顾天珏。
“哥哥你来了。”伯清在门口看着她们温柔的笑着,“抱歉,我来迟了,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唐晚晚笑了笑,“不用了,都已经差不多了,东西又不多,你就别忙了。”
“行了行了,差不多了的话,咱们快去吧,省的大家都等咱们。”伯静放好最后一个碗冲了冲手催促着唐晚晚。
四人一出门,看到天早就黑了,街上灯火通明,虽然要走了但家家依旧张着大红灯笼,很有过年的气氛。“真好看,不过这街上怎么这么安静啊,一个人都没有?”唐晚晚有些奇怪,突然一阵寒风刮过吹的她抖了抖。
“应该大家都已经去了陈叔家了,咱们也快去吧。”伯婉兴冲冲地说道,唐晚晚也不疑有他,觉得很有可能是这样,便随他们一起朝陈叔家走。走到门口,唐晚晚顿住了脚步。“等等。”毕竟曾经跟着顾天珏确实是见过血的,唐晚晚还没进门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好像有问题,我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杀鱼宰羊了吧。”伯婉也没多想。
“我进去看看。”伯清皱了皱眉,他相信唐晚晚的直觉,拦住了三人,自己先走了进去,但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具东倒西歪的尸体,白天还相互道贺的邻里如今都躺在地上,伯清眸子闪了闪,他简直无法接受怎么会突然间发生这种事情。
见伯清一直没出来,唐晚晚当下觉得事情确实不妙了,连忙走了进去。“伯静,捂住伯婉的眼睛!”唐晚晚看着这幅景象,连忙对着身后的伯静说,伯静也照做了,但眼前的场景也吓了她一跳,“怎…怎么会这样?!”伯静的眼睛变得通红,“陈叔!”她看到平日对她极好的陈叔此时趴在桌子上,像喝醉了一样,但已经没有一丝生气。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走。”唐晚晚皱着眉说道。
…
“你们一个也别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