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世风看着苍老了不少的覃月华,心中明白她的内心深处是凄苦的。秦世风以前看到的覃月华是那么精整的一个人,没有浓妆却神采奕奕,不着华服也是大方得体,而此刻的覃月华终究是老了,岁月无情啊!
“小秦啊,你也回来了?”覃月华的这句话一下让秦世风怔住了,是啊,小秦回来了,可还是原来那个小秦吗?秦世风的心里既然荡开一层慌苦。无论过了多久,秦世风对覃月华依旧有一丝愧意。这层感受无名又无故,也许在他心底覃月华仅仅是个无辜的苦命人,他能对苏清如恨不能坚,而他无法对一个老妇人生怨。秦世风看着眼睛不再华彩的覃月华:“阿姨,我回来了。”覃月华淡淡地点头轻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经过这些年,覃月华只想自己的女儿能幸福,至于其他就让它随风去吧!她很希望苏清如能放下种种面对真心,只是这又何尝容易啊!
苏清如在厨房忙碌起来,她曾无数次幻想过这样的场景,他能和秦世风过这样清淡如风的日子。命运将他们分离,命运又将他们会在一起。她是否还有重头自来的勇气,她不敢去想。她有满亦和小满足,这样就很好吧。苏清如不断说服自己安于现状不要胡思乱想,竟没发现秦世风也来到厨房。
“需要我帮忙吗?”秦世风很小心地问,生怕吓到了苏清如,然而苏清如还是惊了一下,她转身看着秦世风的眼里满是慌乱。秦世风一把搂住苏清如,他再也无法压制爱意,只想护着苏清如,让她不再有一丝不安。
“我要做饭了,你把那些毛豆剥了吧。”秦世风被苏清如推开,并被塞了一个塑料篮,他乖巧的搬了一个“小排排”,苏清如老家的这种小圆凳子又矮又小,中间确实空的,小的时候苏清如总喜欢坐着这“圆排排”上,小手还不安分的伸进中间的圆形空洞。如今看着这个大男人坐着剥毛豆,恍惚回到小时候,那时候多么无忧无虑的。如果他们的孩子出生,如今也能坐在这可爱地剥毛豆了吧。苏清如不敢往下想,酸楚的鼻子,让她的眼睛也晶莹了。
苏清如炒了毛豆酱瓜,烧了面拖蟹,这些都是她小时候最爱的菜。覃月华明白苏清如心里想的,饭后秦世风抢着洗碗,覃月华拉着苏清如坐在客堂门口左侧的长凳上,她望着远处的河塘:“清如啊,这些年已经够了,哪一天我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心里有他就跟他在一起吧,想得再多也还是忘不了他,不如不想。”苏清如听覃月华一句一句的,似乎听懂了,似乎又没明白。
覃月华在上个月查出来了全身多处癌细胞,医生给她开了药,让她开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她心里清楚自己时日无多了,如今她只有这个女儿还放不下,只是今天看到她与那个男孩一起回来,她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苏清如回到家里后的半个月后,覃月华走了。接到电话的苏清如只是不停地流眼泪,满亦抱着她,她反而安慰他:“我没事,我想再好好看看妈妈。”满亦陪着她处理了后事,一切按照覃月华留给苏清如的信中要求办。
“清如:
妈妈走了,不要怪妈妈没告诉你实情,多一个人知道也只是多一份忧愁。你要开心地生活,时间会淡忘很多事情,唯独不会忘了深爱的人,而我就要和你爸爸团聚了。我们会在另一个地方继续幸福地生活,这也是我半生一直在幻想的事。清如啊,妈妈希望你也能幸福,还记得那天我跟你说的话吗?很多事情都是注定的,不要刻意避开,风不止心难静,遵从内心吧!
清如,让我安安静静地走,亲戚朋友们就不要去打扰了,把我和你爸葬在一起,注意身体!
最爱你的妈妈”
站着墓碑前,苏清如望着左右并排的名字,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平淡人生,幸福相守。一身素黑,头上一抹白色,旁边的满亦也是一身黑色。他虽然对这位“岳母”陌生,却佩服她的豁然。秦世风也赶来送了最后一程。事实上,那晚覃月华单独与秦世风聊了几句,覃月华对秦世风毫不隐瞒自己的病情,她拒绝了秦世风的好意,只想安静地离去。他也答应了为她保守秘密,覃月华最后对他说的话,他一直藏在心里“清如半世风,漫漫不相忘”。他明白老人家看穿了他的心思,也明白了她的托付。
满亦看着秦世风,转身对苏清如说:“以后自己要照顾好自己,我先走了。”苏清如看着他渐渐远去地背影,仿佛看到了当年放手的自己。只是这一刻,她不再悲伤,而是笑着看着他,一阵风吹来,她知道那是爸妈也在微笑。
他们站着,他们笑着,一切都随风而过。
一个月后,满亦寄来了一份文件,苏清如感激他的付出,只有他知道这是对自己最好的交代。
秦世风辞去了一切职务,他和苏清如回到了覃月华的小楼,重新整修了房子,有花,有狗,有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