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套着一件不合体的衣裳,脚上趿着双辩不出颜色的布鞋。
看到我们,他胆怯地往床榻那边挪了挪。
小梅赶忙将那半个馒头掰了一块递到小豆芽手中,将余下的递给床榻上的妇人,随后牵着小豆芽来到我和狗儿面前,说道:“宝儿,这是才哥哥,狗哥哥,快喊人。”
那宝儿拘谨地往后缩去,捏着馒头的手抖了抖,细若蚊蝇地唤了声才哥哥、狗哥哥,便冲到他母亲床榻边,趴在床头不敢抬头。
我明显感觉自己的心颤了一下。
在现代,我是个独生女,没有兄弟姊妹,连表兄妹都不多,而且天南地北各在一方,一年到头也聚不了两回。
这姐弟二人之间这份亲情,着实令我羡慕。
小梅端来椅子,请我和狗儿先坐,然后便去外间煮茶,我不知道这个煮茶与我们现代泡茶有什么不同,便一面耐心坐下来等着,一面打量四周。
这屋除了妇人躺的那张床榻,面前这张茶案,我们屁股底下两把折背椅,便再无多的家什了。
那宝儿趴在床头,偷偷观察着我和狗儿,床榻上的妇人捏着馒头,两眼无神地瞪着屋顶。
我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这妇人若是不赶紧救治,只怕时日不多,可这姐弟俩哪来那么多的银子?若是我那银子没被人偷便好了。
小妮子还真煮来一壶茶,这茶与我们现代的不一样,茶汤色泽和香气浓郁得多,只可惜盛茶的器具粗糙了些,竟是两只吃饭的碗。
我知道,现在的我,没资格嫌弃,因此,端起碗便喝,可那茶一入口,我不禁愣住了。
这茶…我还真喝不惯,入口便有一丝陈茶的味道。
想到她家以前是做茶生意的,便不再奇怪小梅会有茶招待我们,只是,这茶已是陈茶了,卖不了钱,但招待我们这样的客人,足以。
我勉强抿了一口,便放在茶案上了。
从我们进这个屋,到我们走,床榻上的妇人始终未正眼瞧过我们一眼,在她眼中,我只看到了一派生无可恋的气息。
我知道,我又要善心大发了,这原本没什么错,但是在自身都一无所有的时候,这种善心,真的很尴尬。
出了门,我脱掉身上那件新买的外衣,狗儿似乎看明白了,虽然不舍,但也还是将新衣服脱了下来,所幸,我们先前那身破烂衣服,狗儿没舍得丢。
他讪讪地道:“即便卖了这两件衣裳,也还是帮不了他们多少啊。”
我点头,道:“我知道,你尽管去卖了,顺便买一刀便宜的纸,准备点浆糊。”
我扭头问送我们出来的小梅:“你家有剪刀,有笔墨吗?”
小梅点头:“有,都有,纸也还有一刀,我没舍得卖,留着给宝儿读书用的,才哥哥要这些做什么?”
我心头一喜,笑道:“正好,节约了,我拿来给你们弄点儿银子花,狗儿,快去将衣服当了,买面锣回来,小一点儿破旧点儿都可以,只要能弄出个响声即可。”
狗儿傻愣愣地点头,抱着衣服出去了。
我招呼小梅将我要的东西拿出来,又将茶案搬到院中,我这样做只是不想打搅那床榻上的妇人。
我将纸张裁成三指宽的条状,在其中一些条纸正中画上直线,又将另外一些纸画了两条等分三份的直线,正反两面都画上,晾干,将其中一部分做成莫比乌斯圈,一部分等到现场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