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双眼睛慢慢靠近了赵云,赵云应该庆幸,围攻他的只有这两匹狼。赵云目光所及甚浅,只好就近背靠着大树与他们周旋。
两只狼慢慢地试探着,忽然其中一只以迅捷无比的速度猛扑了过来。赵云当即一招梨花落尽,猛刺过去。可惜赵云黑暗之中失了准头,加之狼又速度极快,竟是没有刺中。那只狼只是略一躲避,便又扑了上来。赵云不及细想,抽出腰中宝剑横削。那狼见寒光一闪,当即又避了开去。
可谁知,这一刹那功夫,另一匹狼又紧跟攻上,赵云回防不及,只得绕至树后躲避。那狼见一击不中,立即又跟至树后,却发现树后空无一人。
另一匹狼缓缓靠近大树,低吼着怒视树上。原来赵云转至树后便立马手足并用,爬到了树上,他在卢植门下,每天夜里都要攀崖登峰,这么一棵树,自是不在话下。
两匹狼见赵云在树上,气得来回徘徊。其中一匹狼见状,后退几步,利用冲劲,纵步而越,竟离地数米想要将赵云拽下。赵云慌忙举剑直刺,将狼逼退。
待那狼落地后,赵云又迅速爬向更高处,并将下面的枝丫全部砍断。树枝纷纷落下,砸向那两匹狼,惹得不住地跳脚躲避。
可是越高,树枝便越细越软。赵云不敢再上,害怕承受不住,自己也掉了下去。两匹狼自知无法上树,竟在树下休息起来。
好一个守株待兔,赵云也不禁心中赞叹,索性也在树上睡下。他怕自己会在睡梦中,不慎滚下树去,又拿腰带将自己与树绑在一起,方才睡去。
一人两狼,此刻竟是岁月静好一般,相安无事。天未明,赵云便已醒来。他是饿醒的!经过昨晚那么一闹,现在的他饿的眼睛都要发绿了,双腿也有些发酸发软。
树下,那两匹狼也早已在那等候赵云的苏醒。赵云此时才看清,这两匹狼也是瘦骨嶙峋的模样,看来它们也是饿了很多天了,难怪这般紧盯着自己不放。看见他俩的模样,赵云竟然有些同是天涯沦落之感,甚至有些想和它们道一声:“早安!”
两匹狼在树下一会儿伸个懒腰,一会儿又不住地徘徊。再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然没被这两匹狼咬死,也会被饿死。
赵云打定主意,开始四下打量周围。自己的长枪昨晚已经被落下树下,被那些砍断的枝丫给压住了。那些断了的枝丫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上,倒是些不错的障碍。
赵云抱着树慢慢地滑下,两匹狼见赵云即将下树,也立即抖擞起精神,准备好好享用这顿早餐。
忽然,赵云双脚在树上一蹬,双手持剑,猛地刺向其中一匹狼。归元剑法,讲究的便是直接、有效。赵云此刻虽然饿的全身发软,可这全力一击,仍是非同小可。那狼见赵云长剑刺来,虽身法敏捷,却仍然被赵云刺中了咽喉。
另一匹狼未料到赵云居然会抢先发难,当即扑上,势要将赵云咽喉咬断。赵云早就料到它有此一招,抽回宝剑的同时,脚下用力,勾起地上的一根断枝,踢向野狼。
可是赵云早已饿的发晕,那一勾之下,竟然没有勾起,自己反而摔倒在地。所幸他摔倒的同时,摸到了地上的那杆长枪,当即运开梨花遍体,护住了自己。这梨花遍体赵云在慌乱之下只使出了一半,护住自己还不到五分之一的地方,而且还是躺着使出来的。但即使如此,赵云也成功的将狼唬住了。
赵云趁机站了起来,再一次与野狼展开了对峙。
狼凶狠的看着赵云,赵云亦全神贯注地盯着野狼。他们谁也不敢率先攻击,就这样对峙着。
赵云心知不能这么对峙下去,于是慢慢地向后退去。可是赵云每退一步,那野狼便跟着前进一步。
艳阳高升,烤炙着龟裂的大地。赵云便这样在这林间的小道上艰难地行走着,长枪早已在半道上丢下,只留着那柄长剑护着自己。身后的那匹野狼也仍然寸步不离地紧跟着,它与赵云的几次周旋对峙下,已然也打不动了,只能跟在他身后,等他倒下,然后饱餐一顿。
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对峙?赵云苦笑。
路边不时会有些白骨,昭示着曾经的人烟。树枝上的乌鸦也在呱呱地乱叫,让他感觉离死亡更近了。赵云知道这个时代,百姓生活得不易,可是知道此时,他才发现乱世之中,人命真的好比草芥。
虽然赵云终于走出了那片林子,来到了村庄。可是狼却依旧跟着赵云,它比赵云更加清楚,眼前的村庄分明就是一座废墟,根本没有任何生气,路边的那些白骨还不能证明么?
饿,好饿!饿得心里发慌,胃里冒酸水,浑身犯软。
怎么办?他极目向前望去,忽然发现,远处有烟!
太好了!这大白天的,只有做饭才会有烟!赵云努力向那有烟的地方跑去,他怕晚了,食物就被吃没了。
赵云用那并不比走快多少的速度赶到了,是个人家。赵云推开门道:“好心人,救命,给口吃的吧。”
没人应。
“对,可能我的声音太小。”赵云想着便步履蹒跚地走了进去。只见灶前头靠着个人,瘦得如一具骷髅一般,眼睛亮得吓人。
赵云强定心神,颤抖着道:“大叔,给口吃的吧。我这还有些钱,全都给你,只要给我口吃的!”
那人半天才摇摇头。
赵云不甘心,哀求道:“爷爷,祖宗,给口吃的吧。实在是饿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未有如此屈辱地去哀求过一个人。
那人还是摇头。赵云心中怒气渐起,道:“你是说没有吗?那你这灶上烧的什么?喝口热水也行啊。”
那人眼泪流下来了。赵云饿得很了,什么都不管了,伸手就把锅盖揭了。水气散了,赫然看见,锅里煮着个小孩的手和一堆烂了的肉!
赵云惊得赶忙扔掉了锅盖,斥道:“虎毒不食子!你居然连自己的孩子都……”
那人面目愁苦地看着他,用沙哑的嗓子回道:“这不是我的孩子,是我用自己的孩子换来的!我的孩子现在只怕也……”
赵云胃中一阵反酸,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立即跑了出去,扶着一棵光秃秃的树呕吐起来,他腹中空空如也,吐出的尽是极苦的胆汁,苦得他脑袋直打摆子。
刚才的那匹狼又一次跟了过来,它的眼睛已经开始放光,赵云知道这匹狼也已经到了极限了,它之所以跟着自己而不主动攻击,是因为它没有必胜的把握,但是现在,它可能要铤而走险了。
赵云苦笑,他彻底绝望了。
狼一步一步向赵云走来,赵云万万没有想到,今日就要这样死了。自己穿越来此,武艺初成,尚未建功立业,便要葬身狼口了。他不甘心!
忽然,那狼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它想站起来,却没能成功。它也饿得不行了,赵云见状立即拔出宝剑,一步一步走上前,艰难地结果了狼的性命。
他趴在了地上,用剑剥掉了些许皮毛,张嘴便咬了下去。还煮?还烤?人饿极了,茹毛饮血也是美味!
赵云吃了半只狼,方才停止下口。他提着剑,拎着剩余的狼肉,向不远处的那条河走去。
赵云洗去了一身的污秽,自己也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他将那狼肉剥皮、洗净,将肉分成一块一块的,这些怎么着应该可以勉强管他三日口粮了。
如今,有肉有力气,已经耽搁太久了,要尽快赶到渤海郡才行。
渤海郡治下共有八个县,郡治则是南皮县。赵云穿过东光,一路步行来到南皮。当他看到南皮那平砖石条砌筑的城墙时,赵云竟激动地有些不能自已。
他终于到了!
可他还没高兴完,忽听身后一片嘈杂。一大群衣着褴褛的人慌慌张张地涌来,远处更是烟尘滚滚,似乎还有刀兵相接的声音。
难民们呼爹喊娘地向着城门逃去,将原本就晕晕乎乎的赵云也一起裹胁了去。
城门下,难民中一位年长之人向城门上的守将恳求道:“将军,我等都是附近村落中的百姓,教那黄巾贼洗劫,如今无家可归,恳请将军开城收留!”
城门上的守将看看远处的尘烟,显然黄巾军已经离此不远了,他轻蔑地看了眼城下的难民,冷冷道:“收留你们?你们的家财都资助了那些个黄巾贼,如今还想进城来吃我们的粮食?痴心妄想!都给我滚!”
这些难民人数近千,听得城里的守将不肯收容他们,哀求声、咒骂声连成一片,赵云在其中更是被吵得云里雾里。城上守将见难民不肯离去,大怒道:“你们这些刁民,再不离开,休怪本将军不客气!弓箭手准备!”
城头上的弓箭手接到将令,齐齐将弓拉满,对着这些难民。这些难民见箭头指向着自己,却发挥出了赖皮的精神,既不往前进一步,也不离开,只是不住地叫喊。
赵云被这些人包裹在中间,抽身不得,心中不由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