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千疮百孔、体无完肤的任安安,一只脚艰难地迈出了一步,只是,马上又收了回来。
刚刚,任安安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要越过这条马路,走进酒店……
她和秦天凛是合法夫妻,亲眼目睹自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走进酒店,她有足够的资格去捉奸在床。
只是,任安安没有这样的勇气。
她承受不住,看到自己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在酒店的房间大床上……
尤其,那个还是她丈夫一直深爱着,一直等着她回来的女人。
最后,完全没有勇气向酒店迈出步伐的任安安。
失魂落魄转了个身,连地上的东西都不要,脸上毫无血色,眸底阴霾满布,漫无目的地在人行道上向前方走去。
任安安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走去了一个什么地方。
走到全身筋疲力尽没办法继续走下去了,任安安依然站在一条人行道上。
此时天色开始昏暗下来,华灯高照,下班的时间,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越来越拥挤。
任安安黯淡无光的眼眸,看着车水马龙的大马路,看着周围的人来人往,明明置身于热闹的街道上,可她却只感觉到孤独与悲凉,像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特别的凄凉,特别的孤独。
悲痛在心底蔓延、冲击,双眸酸楚,泪如雨下。
她就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可怜之人,没有任何人看得见她,没有人能安慰她、可怜她,只有自己看到自己,只有自己可怜自己。
好冷,冷遍全身上上下下。
任安安下意识抱紧了冷得浑身发抖的自己,可是,心已经完全死掉的她,连全身的血液都是冰凉的,哪儿还有温度自我取暖。
此时的秦公馆。
秦天凛回到家里,陈美慧一个人坐在大厅里,等着秦天凛和任安安回来一起吃晚饭。
当陈美慧只看到秦天凛一个人回来,没有看到任安安,她疑惑问:“安安呢?”不管哪一天,秦天凛和任安安都是形影不离,今晚却只有秦天凛一个人回来。
秦天凛一怔,反问:“安安还没有回来?”
秦天凛以为这个时间,任安安早已经回到家里了,所以,他就直接回家,没有回秦氏看看。
秦天凛这副一无所知的模样,把陈美慧急得脸色一片苍白,“你每时每刻和安安在一起,你竟然反过来问我?”
秦天凛脸色一白。
奶奶的激动情绪,清楚告诉秦天凛,任安安还没有回家。
秦天凛开始惊了,慌了,二话不说便拔腿向车库的方向跑回去。
没一会儿,秦天凛飞快地驾车离开了秦公馆。
秦天凛驾车向秦氏的方向驶去,一路上不停拔打任安安的电话,可回应只有一个“你所拔打的电话已关机。”
任安安手机关机的状态,让秦天凛慌得心乱如麻、火烧火燎。
偏偏此时此刻又是下班高峰,路上堵得堵,塞得塞,更刺激了秦天凛焦急、恐惧的心情。
从秦公馆到秦氏只要二十分钟的车程,结果,秦天凛将近一个小时后才赶到秦氏集团。
秦氏守大门口的保安告诉秦天凛,说总裁夫人午饭时间就离开了,离开后没有再回来过,保安也告诉秦天凛,总裁夫人没有开车离开,是打车离开的。
秦天凛以为任安安还在秦氏,结果这一趟白跑了。
任安安的手机依然是关机状态,秦天凛坐回车里,在要给任父拨出电话,试着问问任父任安安有没有回任家,他才突然想起。
今天,是他和任安安约好了,中午一起出去吃饭,然后去给安贝儿的宝宝置办些衣服和日用品。
于是,秦天凛猜想,任安安一定是自己去给安贝儿的宝宝置办东西了。
有了希望目标的秦天凛,马上改为拨通安贝儿的电话。
可是,安贝儿的回答是,任安安今天一整天都没有找过她,不仅没有去家里找过她,一个电话,一个微信都没有。
没找过安贝儿,秦天凛又陆续打了电话给顾小雨和程心儿,顾小雨和程心儿的回答都是一致,任安安没有找过她们,也没有跟她们联系过。
最后,秦天凛只剩下打电话给任父这个希望了。
秦天凛打通岳父的电话,给果还是一样,岳父说任安安没有回家,今天岳父也没有跟任安安有过任何联系。
秦天凛焦急的语气,还差点被岳父听出什么,问了他许多关于是不是跟任安安吵架,闹别扭的问题。
幸好,岳父对他这个女婿比较信任,没有对他有进一步的恶化怀疑。
连岳父最后一个,有可能找到任安安的希望都幻灭了。
坐在车里,久久没有发动引擎离开的秦天凛,慌乱的心情明显写在脸上。
任安安不见了,失踪了,秦天凛的心情从没有这般惊慌过。
即使之前,奶奶在背后使手段,逼任安安离开他,秦天凛的心情都没有这般慌乱过。
这一次,秦天凛真的特别的不踏实,心底一片空落落的,像失去了什么最宝贵的东西。
最宝贵的东西。
在他心里最宝贝的东西当然是任安安。
不要。
他不要失去任安安。
他没办法想象,失去任安安后,他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
现在,任安安不知道去了哪儿,这座灯光璀璨的城市,此时此刻秦天凛看在眼里完全变成一片灰色。
他若真的失去了任安安,他的世界定会变成一片黑暗,完全一片黑暗。
在秦天凛一筹莫展、心乱如麻之际。
手机响了,一看是秦公馆打来的电话,秦天凛立即接听:“是少奶奶回家了吗?”
秦天凛一张口,便问是不是任安安已经平安回家了。
他的思绪,他的感官,全只有任安安人在哪儿,没有别的杂念。
结果,电话那端传来吴妈的声音,也确实是个好消息。
“少爷,少奶奶是回家了,可是,少奶奶的情况很不好,您快回来吧!”
任安安真的回家了,可是,吴妈非常不好的语气隔着屏幕传了过来,无疑给了秦天凛由天堂坠入地狱的重重一击。
于是,各种不好的幻想开始在秦天凛心底涌现。
任安安受伤了?还是被欺负了?还是……
总之,秦天凛的脑海里和心里,此时此刻想的全是一连串乱七八槽,非常非常不好的幻想。
秦天凛努力深呼吸,强迫自己别再胡思乱想下去。
激动的心情稍微得到平复后,他开始发动跑车引擎,再度在车水马龙的宽阔大道上向秦公馆赶回去。
又经过了一轮赌的赌,塞的塞,秦天凛好不容易赶回秦公馆。
火烧火燎跑进大厅,还没来得及问任安安人在哪儿,就被奶奶拉住追问:“你回答我,你把安安怎么了,安安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
秦天凛急得都快要疯了,奶奶的责备无疑是雪上加厢,加深了秦天凛在心里各种不好的幻想。
“安安在哪儿?”秦天凛焦急反问,他完全没有心情回答奶奶的责备,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陈美慧也没把秦天凛的答非所问放心上,她再度责备追问:“我问你,你今天不是和安安在一起,你距去哪儿了,害得安安都成什么样子了?”
安安成什么样子了……
天知道这句话最让秦天凛备受刺激与折磨,奶奶连续追问了他两遍。
秦天凛的焦急与不安,已经不能用雪上加霜、火上浇油来形容了。
“奶奶您别再问了。”秦天凛一声忍无可忍的怒吼后,他决定上楼,回房间去找任安安。
“……”秦天凛的动作利箭一般迅速消失不见,气得陈美慧想还说些什么都忘了。
跑上二楼,走进房间的秦天凛。
吴妈人在他们的房间里,吴妈也才在秦天凛赶回之前,给任安安煮了碗面条,端上来给任安安吃。
整个人看起来风尘仆仆,饱经风霜的任安安,原本吃得好好的,就吃剩下几口了,秦天凛走进来后,她再饿也没胃口继续吃下去了。
“吴妈,我饱了,你拿下去吧!”任安安的声音异常沙哑,谁听了都心疼,她就这样坐在床边,没有起身,也没有转过身来看秦天凛。
“好的。”吴妈本想劝少奶奶把剩下这几口吃完,但看着少奶奶顿时变得不好的脸色,明显与少爷发生什么不为人知的摩擦,于是,就没敢开口劝说。
吴妈端着面碗,在经过少爷身旁的时候,特意在少爷耳边低声提醒:“少爷,少奶奶回来的时候,脚上的一双高跟鞋都断根了,明显是一直走路回来的,也没有拿包包回来,大概是在路上被抢劫了。”
闻言,秦天凛胸口一紧,眼眸一酸,顿时热泪盈眶。
吴妈看了眼少爷眼里满满的对少奶奶的心疼,显然,少爷真的什么都不知情,于是,她什么没再敢多嘴,马上端着面碗离开下楼。
秦天凛迈步走到坐在床边的任安安身前,蹲下身,视线第一时间落到她脸上,脸色很苍白,连嘴唇都没有一点点血色。
然后,双手轻轻地捧起她一双玉手,认真检查双手有没有摔跤了而擦伤了等等。
确定双手没有擦伤,秦天凛心疼的目光再往下看去,裤子干干净净,完好无损,没有摔到地上擦破的痕迹。
目光又再度往下看去,当目光落到这双脚丫上,这双原本那么漂亮的雪白脚丫,现在青一块,紫一块,肿得像猪蹄一样难看。
秦天凛胸口再度收紧,热泪在眼眶徘徊打转。
抬眸紧紧锁定任安安这张苍白小脸,心疼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包包被抢了,所以手机才一直关机了?也不能傻到一直走路回来呀,问一些商店借电话打给我呀?你说你这个傻女人,把自己双脚走成这个样子,是不是特别的疼?”
秦天凛还有好多好多疑问想问,一个晚上恐怕都问不完。
他才离开一个下午,任安安竟就遇上被抢劫这种事了,是他的错,是他害的。
于是,万分愧疚的秦天凛,自责认错:“安安,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丢下你,让你自己一个人去给贝儿的宝宝置办东西,我向你发誓,以后都不会再丢下你自己一个人,相信我?”
任安安就这样,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的听着秦天凛又是心疼的询问,又是自责的认错。
而她,依然是一副目光淡漠,面无表情,甚至冰冷得让人心生不安。
看着如此愧疚与自责的秦天凛,任安安没有一点点动容,心底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或许,心死了就是如此,心都不会跳动了,又何以感受到刺激。
整个人毫无反应,就连一双眼皮一眨不眨的任安安,让秦天凛越来越害怕。
他都承认自己错了,愿不愿意原谅他总该有个反应。
或许。
秦天凛突然想到,或许是自己的认错诚意还不够。
于是,秦天凛将一直握着的任安安这双小手,开始用力敲打自己结实的胸膛,有多大力就用多大力去敲打自己的胸膛,“安安,是我不好,你打我,你用力打我,狠狠地打我,不要不理我……”
不哭不笑,不吵不闹的任安安,终于有了反应。
只是,是很反感的挣扎:“你放开我,放开我……”
任安安对秦天凛的反感,表露无遗,这让秦天凛很受伤。
秦天凛停止敲打自己胸膛的动作,松开任安安双手放她自由,眸底一片诧异与不安,“安安,还是很生我气,气我丢下你,气我害你担惊受怕,对不对?”
秦天凛很不喜欢这样的拒人千里气氛,任安安生他气,可以骂他打他,他都心甘情愿承受。
但他最承受不了,就是任安安又开始对他关起心里的那道心门,又将他拒于门外。
任安安别过脸,不想继续看着秦天凛这张愧疚而又受伤脸。
她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双手紧握成拳,全身绷紧,努力地压抑着内心一股躁动。
她想要的,她想听到的,这些统统都不是。
她一直不吭声,不爆发,是在给他机会,让他亲口对她坦白,他今天一整个下午去了哪儿,去见了什么人,和那个人干了些什么。
可任安安等到的,却是失望,都是失望。
不过,失望了也好,起码让任安安悟出了一个铁一般的道理。